他的心里突然有種強烈的自責感,他把阿夏弄丟了,她才五歲,剛剛明明這麼危險,她能跑到哪兒去,會不會被流箭或者暗器打傷了,掉到鐵索橋下去了?又或者被那幫刺客抓去拐賣掉了。
他想阿夏真是一個不能讓人省心的小不點。
一連好幾個月,他都派人在出事的山谷里尋找,幾乎尋遍了山谷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連石頭底下,卻是一點兒消失也沒有。
太後知道阿夏丟失的消失,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也沒有緩過勁來,一想到那個活潑可愛的小皇後,不僅就嘆息起來。
馮妃拿著一柄青瓷的小勺子緩緩地攪動手中的參湯,女子媚色的水眸泛著淡淡的光芒,回眸的時候,室內的宮燈正好照耀在她精致的臉龐上,女人語氣嬌柔,說道︰「皇上,喝點湯吧,臣妾親自熬的。」
夏雲逸皺眉,看了一眼馮妃手里的碗,接了過來,兩口便喝盡,站了起來,朝柔木殿外走去。
馮妃心里一急,急道︰「皇上。」
夏雲逸定了定身子,站在原地,說道︰「好好休息。」
馮妃的臉色變了︰「皇上不在這里過夜?」
「嗯。」很平淡的語氣,隨口這麼一答,不帶任何的情緒,好像心不在焉。
馮妃看著男子消失在殿外,手里的空碗狠狠地往地上一砸,眼神凌厲,完全沒了剛才的柔弱和謙順。
御書房里放著一大堆未批閱的奏折,男子不耐煩的翻了翻,黯淡的眸瞳突然一凜,站了起來,朝外走。
太監匆忙地掌燈跟了上去。
喬木殿的奴才好像丟了魂似的,機械地做著自己份內的事情,見到皇帝站在那里半天了,他們才驚惶地發覺,惶惶地跪了下來。夏雲逸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奴才,抬眸朝夏夏的寢宮里走去。
似乎空氣里還有她淡淡的女乃香氣,耳邊還能听到她女乃聲女乃氣的清脆笑聲,笑著叫他大叔,犯了錯誤還會瞠著一雙無辜的眸子,淚珠兒在眼楮里打轉。
努力地在空氣里呼吸著她的氣息,明明近在咫尺,卻遠隔天涯,早知道就不帶她出宮了,早知道就再縱容她一點,讓她感受了他對她所有的好。
斑璃木桌上放著一大疊的宣紙,他隨手翻了手,上面是她廖廖幾筆畫的畫,有些四不像,寫的字也是有一個漏一半。
他想他的心底確實少了一大塊了。
突然,他看到一張圖上的畫著的小圖,有點像弓弩機,又有點像火炮機,抽出那張圖,似乎明白些什麼,臉色憂傷的表情也變得冷冽起來。
這小家伙預謀了很久,就是想要逃離這個皇宮,他氣得摔碎了御書房里所有的瓷器,然後下了命令,派人全國上下尋找,他就不信,斗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
皇宮里的幾棵香樟樹已經禿落了一樹的葉子,光禿禿的樹干迎風而立,徐風從空蕩蕩的樹干上吹過,發出呼呼的吼聲。遠處的天空也顯得空蕩蕩的,一朵淡淡的紅雲從暮色里墜下。
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小女孩,咬著牙齒,胖嘟嘟的臉鼓著,氣呼呼地走著,身後跟著一個酒氣燻天的老家伙,老人杵著一個布旗,上面龍飛鳳舞般的文字,寫著︰張仙人。
女孩不服氣地朝老者吐了吐舌頭。
「說說,小不點,你叫什麼名字?等下給你買小糖人。」
「你就忽悠吧。」哼,那天差點被暗器打中腦袋,突然就憑空冒出一個老頭兒來,一把就把她抓起,飛了起來,穿山過林,輕功快得驚人,最後連夏夏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了,夜本來一直在後面追著的,後來也追丟了。
「怎麼?你不相信?」老者把木杖往地上一杵,麻布的旗子呼呼地響了兩聲,張仙人三字在眼前搖搖晃晃。
見女孩不說話,老者接著說道︰「那你說你想要什麼?」
「想要你離我遠一點!」這老頭真是奇怪,看到她第一眼,就非得收她當徒弟。
「這個不可能,我張仙人看中的人,休想從我的手中逃月兌。丫頭,你就跟著我,我把畢生所學都教給你。」
女孩白了他一眼,「算命,還是測字?還是坑蒙拐騙偷搶下毒?」
「當然不止這些,我教你和動物說話,還有教你和花草說話。」老者捊著長長的胡子。滿臉的得意。
女孩的眼楮里劃過一道明亮的光芒,不過卻皺著眉頭,說道︰「你就騙騙那些無知的百姓,想騙我沒門!」
老者氣得吹胡子瞪眼,指著女孩道︰「你敢說老夫是騙子?你知不知道,有很多人想拜我天蒼山穹蒼派張仙人為師,我都看不上眼呢。你,你,你不知好歹!」
「那你去找那‘很多人’去啊,反正我才不跟你去,看你這麼老,老得快要掉牙了,估計是想你死後,有個人給你挖坑收尸。」女孩仍舊一步一步地走著,胖嘟嘟的身體,走得有些艱難,臉上卻沒有退縮的神色。這讓老者另眼相看。
「你不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叫……狗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