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頻繁,全國都在緊張備戰,京城的氣氛,也難免緊張。亂世剛剛過去不久,即使是大庸的老百姓,對于重啟戰端,也多少有些忐忑。
沐家到還好,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多想無益,也只有盡力解決罷了。
一轉眼便是四月。
天氣回暖,顧婉把新裁紙的春裝整理出來,大毛的衣裳都清洗干淨,裝箱封存。
打磨的光亮的銅鏡里,顧婉只簡單地挽了發,配上米色的簪花,衣物首飾極為簡便,本還在孝期,她也不能穿鮮亮的衣裳。
沐七坐在榻上,看著她素手挽發,忽然就笑了︰「出去轉轉如何?」
顧婉一怔,回頭︰「今天不進宮?」這幾日沐七忙的厲害,見天讓他大哥抓進宮里干活兒,好幾次夜不歸宿。
沐七嘆了口氣,走過去環住自家媳婦的縴腰︰「公務什麼時候也忙不完。」
他這幾天總是莫名傷感,今日睜眼,忽然想起來,當初娶婉娘時,可是一心想著,從此之後,他會為她描眉畫眼,會為她撫琴唱歌,會陪著她游湖賞景,會陪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兒!
奈何成親之後,沐家王妃的身份,不但未曾帶給她更多的自由快樂,相反,帶來的都是亂七八糟的麻煩,就連陪她的時間,也是越來越少。
世人都說琴瑟和鳴,舉案齊眉,他想要的卻更多。
婉娘身為陳文柔的弟子,沒嫁他之前,何等意氣風發,嫁了他之後,反而沉寂下來,也不是不快活,卻總有不足之感。
顧婉不知自家男人心里琢磨些什麼,只是,能一起出去逛逛。自不會不高興,笑眯眯地讓自家男人換了身衣裳,一起去集市游玩。
顧婉乘車,沐七騎馬。一路上走去。道旁行人如織,熱鬧的很。
雖然趕上先皇病逝,畢竟過去了,市場上到沒受到多大影響,小商販們照樣叫賣,好一點兒的商鋪,生意依舊不錯。
而且這幾天。大約受到邊疆開戰的影響,茶樓酒肆聚集了不少清談的儒生,時不時有幾個爭論的面紅耳赤的家伙挽起袖子來當街動手。
如果沒鬧得太厲害,打壞人家的桌椅板凳,官府的人到也不怎麼管!
也是沒法管,慶朝立國以來,在言論上還是相當自由的,便是有人當眾八卦皇室。別人也是一笑了之,絕對沒有顧婉在後世史書上看到的那些所謂的‘文字獄’。
顧婉撩開車簾,偶爾沐七低下頭。和她低聲說兩句話,看到好玩的小東西,也意思意思地買上一兩樣!京里的東西再好,顧婉其實也是不大稀罕的,她見過的好東西太多,這些當街販賣的玩意兒,實在入不得她的眼,就是買,也只是看在沐七興致勃勃的面子上,不忍他失望。
正走著。街面上忽然靜了一靜。
顧婉好奇地抬頭,就瞧見不遠處走過來一個少女,大街上大部分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這個少女的身上,還指指點點的。甚至有女孩子捂住嘴偷笑。
這並不是因為此女子當真美得傾國傾城,而是這個人最近很有名!就連顧婉,也听說過她的名字,事實上,顧婉還真認識她!
這人就是御史大夫的庶女,唐紅,唐娟的小妹。
她名動京城,當然和她的爹和她的姐姐都沒有什麼大關系,她出名,是因為一個閨閣淑女,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夜奔了。而且還是個比她大三十歲,有妻有子的男人——齊東侯,李元茂。
其實,不過是個很俗套的故事!
唐紅到了出嫁的年紀,民間禁嫁娶的日子一過,唐家就趕緊給她找了個未婚夫,也是進京士子中的一員,學識不錯,家境稍微差了些,但還過得下去,二十七八,長得也不是很好看,卻也還算五官端正,無論怎麼說,唐紅的嫡母還是為她考慮了,從進京的士子中,特意選出這個才學出眾,也算入了沐延旭的眼,將來必能平步青雲的一位。
可惜,唐紅不願意。她不願意直說也行,她要一定不肯,依照現在的規矩,雖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說法,可姑娘不願意,父母一般情況下也不至于強逼,可唐紅到好,人家一言不發,等到婚期都訂下了,才收拾了個小包袱,趁著夜色偷溜出門,直接上了齊東侯,李元茂的府邸。
李元茂算起來,按照輩分,還是沐延昭的舅舅,和沐延昭的母親沾親帶故,雖然早出了五服,可平日里走得關系還算比較近,李家不是世家大族,以前也就是個土財主,後來跟著沐家起家,這個李元茂很有點兒本事,能文能武,有從龍之功,慶朝建立之後,他被封為齊東侯,也算是個實權王爺,在京城勛貴中當得起一號人物,為人沒別的毛病,只是有點兒荒唐。
唐紅一個漂漂亮亮的美少女,為了他夜奔,齊東侯哪有不樂意的,至于顏面,他一向荒唐,京里誰不知道!以前還為了個青樓名妓,和比自己小二三十歲的紈褲子弟當街打架呢,他怎麼會在乎什麼顏面!
李元茂的妻子也是個黃氏賢惠的,不管他招了多少小妾進門,也是好吃好喝地供著,從來不生氣,其實說白了,黃氏自己有兒子,有嫁妝,日子過得不錯,又不怎麼看得上李元茂這根老黃瓜,自己還養了兩個挺漂亮的小情人,也就由著丈夫胡來,根本不在乎。
李元茂高高興興,可唐家卻氣得要死,那位御史大夫甚至被氣得臥病在床,好幾個月不肯上朝,至于唐紅,當然是第一時間被逐出家門。
要只是這樣,到也算不上什麼,不過讓人笑話一陣,也就過去了,偏偏,唐紅入了侯爺府,還非常出風頭。
有一次,齊東侯宴請賓客,請來舞姬跳舞。
他的這個小妾唐紅,就穿了一身坦胸露乳的,頗為怪異的衣裳,踩著個蓮花形狀的大鼓,讓一群男人抬著上去獻舞。別說,她人長得漂亮,畫的妝容也精致,舞蹈更是別出新裁,看得一群客人都興致極高,齊東侯喝醉了酒,更是即興吟了句詩——蓮中花更好,雲里影長斷!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一雙金蓮足。
唐紅不知道找了哪個妙手巧匠,做了一個金蓮,足足高六尺有余,上面綴滿了珍珠寶石,細帶纓絡,那一雙腳,更是用素色的布纏住,把本來就不算大的腳,纏得極為小巧,呈現出月牙的形狀。
她這一舉手,一抬足,男人們都看見了她的腳!
別人還好,也只是覺得挺新鮮,挺有趣兒,偏偏這個齊東侯竟然是很有幾分戀足癖的,當時大悅,自此獨寵唐紅,愛她愛得對其他女人都沒了興趣兒,整個齊東侯府,如今就一個唐紅最得寵,別的姬妾,好幾個月沒見到男主人的身影。
唐紅當眾起舞,她本身的身份又是御史大夫的女兒,還是個夜奔的,這種帶著點兒桃色的八卦,最容易傳播,一下子鬧得整個京城都知道她了。
而且,倚翠樓的媽媽听說了此事兒,還特意讓樓里幾個紅牌姑娘都纏了足,到帶起一陣風潮,不少閨秀跟著學習。
本來這種桃色新聞,顧婉是不大關注的,但這會兒看見這個人,顧婉就忽然想起這件事兒,忍不住搖了搖頭,笑謔地看了自家男人一眼︰「你也覺得,她那雙腳很好看?」
「唔,反正就看外形,並不難看。」
一句話,顧婉的臉一扭,冷哼了一聲。
沐七失笑,低下頭去敲了敲自家媳婦的額頭︰「放心吧,就算是我覺得不難看,也不會讓我媳婦這麼纏足,太難受了!」
「男人啊!」顧婉翻了個白眼,苦笑,「希望別流傳太廣,弄得更嚴重才好。」
這個唐紅纏足,畢竟是成年之後才纏的,只是修正了下腳型兒,看著到還好,可是,顧婉一見之下,就不覺想起後世的那些所謂的三寸金蓮,孩子還很小的時候,就要纏足,腳都變得畸形了,如果真發展的那種地步,絕對是對女性的一種摧殘。
只可惜,只要有男人喜歡,這種風潮,怕是不容易抑制。
沐七多少看了幾眼,才一本正經地咳嗽一聲,笑道︰「走吧,去你的店里視察視察。」
顧婉剛一點頭,沒想到唐紅居然看見她,還窈窕地走了過來。
似乎誤會了顧婉多盯著她的足看了兩眼的意思,唐紅故意活動了一下玉足,笑著行禮道︰「奴家見過王妃。」不得不說,她的身姿優美,走起路了,帶著一種柔弱的美感,還挺引人注目的。
詩經有雲︰出其東門,美女如雲,說的是河南盛產美女,可到了大庸,則成了出其東門,驕女如雲。大庸悍婦多,像她這般柔柔弱弱,嬌嬌怯怯的女人,反而是新鮮貨了。
顧婉點點頭,「不必多禮。」她雖然不大想搭理這人,但在大街上遇見了,到也不至于甩頭就走,好歹看唐娟的面子。
簡單應付了一句,才想繼續啟程。
卻不曾想,唐紅竟然有膽子攔了一攔,柔柔的眼波瞥了沐七一眼,雙頰泛紅,笑道︰「王爺,王妃真是好興致,奴家听說東城開了一家紅袖坊,專門出售衣裳飾品,不如讓奴家陪著王爺和王妃去轉一轉如何?」
那秋波簡直是不要錢地往沐七身上拋!
顧婉頓時大為驚訝,在她的印象里,這個唐紅的膽子小的很,可沒這般大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