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留哥兒鬧出了一點兒毛病,顧婉自己見孩子馬上好了,依舊討人嫌,便沒怎麼當回事兒,只家里長輩們一個個嚇得不輕,連她嫂子方素,也很是數落了顧婉一頓門楣。
顧安然不在,方素在家沒什麼事兒,到是一有空兒就帶著兒子顧玥,跑到小姑子家串門兒。
「郭郭,蟈蟈……」
一個軟綿綿的小團子被裹成個大紅的滾圓兒的小圓球,趴在榻上搖搖晃晃地晃動腦袋,伸長了手要顧玥抱門楣。
顧玥小時候是顧婉啟蒙的,和顧婉自然親近,如今對上留哥兒,很有好哥哥的模樣,小大人似的把留哥兒抱起來,擱在膝蓋上,一大一小,兩個小家伙你一句,我一句,說著只有孩子才能懂的童言童語。
方素和顧婉只在一旁看笑話,尤其是方素,她兒子是顧家嫡長子,也是唯一一個兒子,雖然深得一眾長輩的疼愛,可顧南也好,劉衎也罷,對顧玥的教導,從來不曾放松,這孩子如今已經長得頗似他父親,平日里總正正經經,一副大人的模樣,便是外人見了,也輕易不敢與他說笑,這會兒能看見兒子幼稚的一面,方素到挺滿足。
顧婉把以前給顧玥用過的那些畫冊,通通拿出,扔給顧玥,讓他教自己兒子識字兒。
留哥才一歲多,說話都說不清楚,看見花花綠綠的冊子,只知道看新鮮,哪有能耐識字?可顧玥卻把此事當成大事來辦,也不嫌麻煩,當真讓人做了一個小書桌兒。有空兒就抱著留哥兒給他讀書,教他寫字。
方素和顧婉並不阻攔,如今顧安然不在,顧玥體貼母親。並不多問。可一個孩子,長時間離開父親,哪有不想念的道理?每次瞧見兒子一听到動靜,就匆匆跑出家門,之後又滿臉失落得回家,方素便滿心不是滋味。
「娘親別擔心,爹爹說了,兒子已經長大,要做能讓娘親依靠的小男子漢。」——方素想起前陣子听說蠻人凶殘。所過之處,寸草不生,不知有多少我大慶大好男兒。因為蠻人的貪婪,而倒在了戰場上,自己忍不住落淚,可顧玥卻硬忍著一聲不哭,還似模似樣地安慰母親,唇畔不由露出個溫和的笑。
其實,她不知道,當時顧玥也就表面鎮定,心里比她還心如刀割,方素並不知顧安然在定州受了傷。可顧玥總要去跟顧南和劉衎讀書,哪里會不知道?听說父親重傷,還能打起精神回家,在母親面前,半絲都不露出來。一個才七歲的小孩子。能有這等能耐,也不枉幾位大名士的精心教導。
就是不知。等方素明白她寶貝兒子妖孽到一丁點兒大就會演戲,還演得逼真若此,會有怎樣的心情?
「對了,留哥兒都過了周歲,你和七王爺有沒有商量過,要給他定一個什麼名字?」
「本來抓周那一日,聖人說要給賜名,可聖人起的名字,延昭不滿意,就駁了回去,說是還要再想想。」
顧婉也頭痛,起名字並不難,難的是想給留哥兒起名兒的人太多,這一爭執起來,他們這做父母的,也被吵得焦頭爛額。
沐七想了好些時日,給留哥兒定了一個名字——文瀾,取自——‘芳詞灑清風,藻思興文瀾’,誰知道那位皇帝陛下很不滿意,覺得文瀾二字配不上留哥兒的身份,非要想一個再貴重些的,還要讓欽天監和萬佛寺的高僧都看看。
然後,磨蹭了許久,將近一個月,沐延旭終于給定下名字——‘朝宗’,取自‘沔波流水,朝宗于海’,百川歸海,名字不錯。
顧婉松了口氣,好歹兒子有個大名了,結果,劉衎一听,也跟著起哄,說是朝宗這名不好,太俗氣,大庸隨便叫一聲朝宗,得有七八個出來應的。
劉衎一鬧,他也給留哥兒起了一個名字,叫德輝,出自《禮記?樂記》‘故德輝動于內,而民莫不承听。’
顧婉被鬧得一個頭兩個大,德輝這名也算不上新穎,但就此打住,她也認了,反正由劉衎取的名字,別人也不敢說不好。
就這般折騰來折騰去,都快折騰到新年,孩子的名字還是沒有確定。
沐七分外苦逼,可頭頂上搗亂的一個是他皇帝大哥,一個是他師父,他總不能霸氣側漏,惡狠狠地奪回兒子的命名權,只好由著他們去攪合。
很快就到了年節,留哥兒的名字不是什麼大事兒,過年前,沐八要出嫁了,這才是頭等大事。
顧婉跑去給沐把添裝,把這些年顧八想要,一直沒要到手的那些刀劍長槍,金子做的長鞭,還有一幅,咳咳,顧婉親自畫的圖奉上。
沐八這丫頭看著靦腆害羞,結果捧著那圖,研究了好半天,才笑眯眯地跟顧婉說,要她多畫幾幅,說是顧婉送的,可比宮里出的精品,質量還要高數倍。
顧婉無語,不過她自己親自動手畫這些東西,也是因為有趣兒,如今宮里宮廷畫師弄出來的極品圖也就那麼回事兒,不但人物不清晰,不漂亮,畫得也算不上唯美,自然入不得顧婉這個曾經在後世打轉一圈的女人的眼。
沐八既然好奇,顧婉干脆帶著她一起,師姐妹兩個躲在書房里畫了三天的圖,連柳氏找人,都不能把八娘從書房拉出去。
事後,姜之寒姜狀元看到妻子的陪嫁之物,如遭雷劈,傻了足足三日——確實沖擊大了一點兒,他心目中溫柔羞澀的嬌美公主,居然也是大庸最常見的彪悍女人,奈何此時退貨不能,也只有認下。
沐八娘出嫁之日,陰了足足有半月的天,終于放晴。
眾人一個勁兒地恭維,說八娘好福氣,喜慶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拋——能不好福氣,欽天監那邊兒忙活了好長時間,認認真真定下來的日子,要是不能晴空高照,沐延旭非要廢掉整個欽天監不可!
八娘听得眉開眼笑,沒有半點兒出嫁女兒的嬌羞,在沐七背上,上花轎的時候,都不肯老實一些,柳氏也挺著肚子去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顧婉都擔心她情緒起伏太大,傷到月復中的胎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