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居然從車上走下來,繼續問她︰「是哪個同學?」唐妍本來想說是曹婕雨的,後來怕顧老爺打電話一查就穿幫了,就態度強硬的回答,「說了你也不認識。」顧老爺對唐妍這個倔脾氣也是無可奈何,「唉,你這孩子,這麼晚了,我總要問清楚呀不願意告訴我是誰,總要說清去哪里逛吧。」「廟街。」「那坐家里的車去吧我叫司機準備一下。」顧老爺突然一副慈父的模樣讓唐妍覺得十分不自在。「不用了,我不說了,我趕時間。」唐妍說完不待他回答就跑出門去。
顧老爺望著唐妍跑遠的身影,慢慢收斂臉上的笑容,嘴角緊抿,目光漸冷。
廟街,地處X城的榕樹頭東面,這里有城隍廟、天後廟、觀音廟;榕樹下還有一排社壇、書院。最出名的是此地的小天後廟,從上世紀40年代起,就成了江湖人物和各色閑雜人等的落腳地。每天黃昏後,廟街便擺出攤位有600米長,賣的東西很雜,有服裝、眼鏡、手表、玩具、皮具、明星掛畫、望遠鏡、玉器、紫砂茶具、錢幣、飾物、舊照片、舊畫作等。還有粵劇票友的演出,高胡、三弦、月琴、沙鼓、高邊鑼混響,很為熱鬧。廟街的小食在網上頗有口碑,沿街食肆毗連,賣的是煲仔飯、炸蠔餅、焗排骨飯和雲吞面之類。這里還有一個特色街道旁林立著大大小小舞廳,夜總會,可謂是魚龍混雜的地方,所以單身女孩子最好不要晚上去那里。
唐妍一下計程車,就在擁擠的樓群中迷失了,感覺他們的街道又多又窄,錯綜復雜,而且每條街道幾乎都有一個名字。好容易找到陳媽說的小巷,卻沒看見她人,唐妍心急如焚,突然發現路旁有個女人抱著路燈柱站著,搖搖晃晃的,當時唐妍以為是個喝醉酒的人,走近才看清,是陳媽。她一手環抱著燈柱,一手按著自己月復部。唐妍大聲喊了聲「陳媽」,陳媽抬起頭,臉色慘白,表情十分痛苦,「二小姐,你終于來了。」唐妍覺得不對,她一把扶住陳媽。陳媽松開按著月復部的手,露出一柄刀的把手,鮮血已經順著刀淌下來,染紅了她的唐裝。唐妍愣了,然後大聲哭喊,「救命啊有人受傷了,快叫救護車。」陳媽抓住唐妍的手臂,艱難的開口︰「陳媽沒用,救不了夫人;小姐,你以後要小心,小心老……」話未說完,人就倒下了。唐妍撲到她身上,拼命喊著陳媽。周圍圍上了許多的人,場面一片混亂。
醫院的長椅上,唐妍已經哭干了眼淚,哭啞了喉嚨。陳媽未到醫院就停止了呼吸,望著已逝去的婦人,唐妍心里痛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到?如果她能及時趕到,陳媽可能就不會在小巷里呆著,就不會遇到危險,就不會丟了性命。都是為了她,陳媽一心想為她找到媽媽,讓她離開顧家過上好日子。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平?這麼善良的人為什麼要她死得這麼慘?唐妍發出一聲類似野獸般的呼喊,發泄心中的憤恨。
警察勘察了現場,初步認為陳媽一定是遭遇搶劫,可能因為陳媽反抗了,才被人捅了一刀,現場找不到陳媽身上的錢包以及有價值的東西了。唐妍卻不信,任何人看陳媽都不會覺得她是個有錢人,陳**膽子並不大,如果只是求財的話,她是決不會反抗的。搶完東西還殺人,這不合邏輯,可沒有人听她這個小孩子的話。
顧老爺帶著麗姨匆匆趕到醫院,向警察了解了一下情況,然後打電話通知陳**家人。顧老爺決定給她家人一些錢做為撫恤,麗姨鄙夷的說︰「陳媽是擅自離開自己的工作崗位,遇到意外就不該由顧家賠償。」可是一見到唐妍瞪著血紅的眼珠,渾身上下染滿了血,狠狠看著她,像隨時都會撲上來咬死她的模樣,就不敢再說一個字了。
唐妍一直不肯離開醫院,只要有人敢靠近陳**遺體,就凶相畢露又踢又打。最後逼得醫生只好找幾個護工按住她,打了一針鎮定劑,才算被顧老爺帶回家去。
唐妍醒來後,目光呆滯,一動不動的躺著,不吃不睡,好象一個木偶。任何人、任何事仿佛都進不了她心中,她關上她與外界的聯系的通道,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麗姨幸災樂禍的說,她被嚇傻了,要求顧老爺把她送到精神療養院去。靜靜的躺了三天,唐妍突然爬起來,要去看陳**墓地。陳媽只是一個佣人,家里條件不太好,哪里有墓地,只是把骨灰放在鄉下的祠堂里。唐妍又跑到顧老爺跟前,跪著求他,讓家里的車送她去一趟鄉下,她要去拜祭陳媽。如果不答應,她就一直跪著,一直磕頭,顧老爺教她煩得沒辦法,只好同意。
陳**家人誠惶誠恐地領著唐妍來到村里那個破舊的祠堂,就是幾座普通的小瓦房連在一起,已經看不出顏色的圍牆記錄了歷史的悠久,正面的大門上方有一塊石匾,刻著繁體的祥安園三個字,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門前的斑駁的柱子貼著鮮紅的對聯,上聯︰祥光普大地;下聯︰安樂慶同春。唐妍站在門前合掌拜了拜,表示對村內的祖先的尊敬。進得祠堂內可以看見神台,左右牆上掛有幾幅畫像。陳**牌位被放在供桌的一角,唐妍跪下來,泣不成聲。陳媽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婦人,委屈自己在顧家幫佣完全是為了她,怕她餓、怕她冷、怕她受欺負,為她擔心,為她難過,為了她到處找尋她母親的行蹤,為了她失去自己的生命。在顧家只有陳媽關心她,偷偷地幫她,她是唐妍在重生後唯一的溫暖感覺。唐妍在陳媽牌位前默默發誓︰陳媽,如果我能順利長大,一定要找出凶手,為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