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如此讓人無知害怕的情景,只因面前牽著我的手而改變,我心中漫起奇異的感覺,好像只要有這只手牽著,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願意跟去的,哪怕是……
地獄……
不知道走了多少層台階,終于眼前漸亮,一股強風迎接似的迎面撲來。雙手撐在城牆的雉堞上,極目瞭望,遠處的海天一色,漫眼的藍。
「真漂亮!」我嘆息,胸臆間充斥著天地,心也跟著開闊起來惚。
薛子天,緊緊握著我的手,抬起,在我的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吻。
我的臉瞬間因為羞赧而透紅,反射般把手從他手中抽出。
薛子天輕輕一笑,走到城牆邊靈巧一躍…溫…
我的心「嗖」地被揪起來,險些因為恐懼而心動過速破裂!
看他輕盈地站在女牆上,我的心也一直被懸在空中。
薛子天深吸一口氣,貓著腰,手捧成喇叭狀對著海大喊,「晴兒!你喜歡我嗎?」
「不喜歡……」我低頭看著腳下的青磚,眼楮酸酸澀澀的疼痛,腫脹的感覺十分難受。
天陰陰的,我在如此高處,老天爺眼皮子底下撒謊,他老人家待會兒不會落雷劈死我吧?!!
「是嗎?」薛子天輕輕道,他張開雙臂,風揚起他干爽的頭發,衣袂隨風翻卷,蝴蝶般偏偏欲飛!
「那我就從這里跳下去吧……」
輕輕的聲音,靜若呢喃,進入我耳朵,卻似是炸雷般絕情震撼!!
「不行!」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袂,「你下來薛子天!!」
「你喜歡我嗎?」薛子天還就在這個問題上執拗起來。
「你先下來!!」我的心髒病快要被他嚇出來了,他知不知道?!!
「如果你不下來我絕對會讓你後悔的!!」我撲上去緊緊抱住他的腿,顫抖著重復,「我會讓你後悔的,薛子天……」
「晴兒」薛子天低頭溫柔地看著我,輕輕揉著我的頭發無奈地笑道,「你再這麼抱著我,我恐怕就真的會被你推下去的。」
「………………」
「晴兒,」薛子天面向著大海坐在城牆上晃著修長的雙腿,「為什麼對金希那麼好?」
哪里來的酸味?
我側目看著他,莫非這家伙在吃醋?!
「因為我喜歡他。」雙手抱著牆緣,我同他一個姿勢坐在那里,卻滿身的僵硬,怎麼也無法同他一般灑然。
「你在說謊。」薛子天看著海水,靜靜道。
一波一波的海浪在沙灘上攤開,又卷回去,再攤開……再回卷………樂此不疲。
我垂眸,同他一起看著,「沒有。」
「沒有才怪!」薛子天終于不滿地看過來,「每次撒謊你都會否認!」
「我哪有否認?!」
「沒有嗎?」薛子天看著我。
我只得嘆息,「好吧,我不否認。」
不想跟他爭下去。
「我就知道。」
「……」又是薛子天式的圈套!!!==#
「晴兒,我喜歡你。」那聲音輕如雲絮,被風吹散,傳入我耳朵,頗有那麼幾分不真實。
「什麼?」我忍不住問。
「晴兒,我喜歡你。」薛子天扶著城牆站起來,對著海大喊,「花盼晴!我,薛子天,喜歡你。」本來是大喊的,最後三個字卻是那麼的輕,他一字一字吐出來,又是那麼的重。
我登時心如擂鼓,滿懷的詭異情緒充斥在胸臆,不得舒緩,恨不得跟他一道喊兩嗓子。
這是薛子天對我的告白……
一陣暈眩,哪怕沒有那些花言巧語,沒有那些新奇花樣,僅憑他是我傾心之人,僅憑從他口中說出的「喜歡」二字,怎麼能不叫我砰然心動!
「原因。」我生生咬住唇,哽咽了半天蹦出兩個字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沒有原因,」薛子天聳聳肩膀,「或許是因為你的眼楮吧,你有我見過最美的眼楮,不,個性也是,還有心思……好吧,沒有原因。」
「……」我一陣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莫非你是對我一見鐘情?」好半天我只能湊出這麼一句像樣的話來擠兌他。
薛子天卻是非常認真地看著我,「不是的。」
他仰頭看向天空,我看著他的側臉,看他立體的五官,看他精致的輪廓,看他如扇子一般縴長的睫毛,看他白皙的臉龐,目不轉楮,沉淪,不能自拔。
「我不相信一見鐘情,喜歡你也絕對不是一見鐘情,」他漆黑的眼珠轉過來,看了我一眼,很快又投到海的另一邊,如數家珍般一一羅列,「你為我泡面的樣子,叫我掃地的樣子,開心的樣子,害怕的樣子,哭泣的樣子,你的一切……」
薛子天舒了口氣,似是輕輕嘆息,「怎麼辦,我都好喜歡……」
我被他的話漾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抱臂打了個激靈,「肉麻死了!」
我發誓這是我這輩子听到的最最肉麻的話了!!!
「是嗎?」薛子天漂亮的眼楮靜靜注視著天邊舒卷的雲朵,笑笑,「我也覺得很肉麻,可以一想到,反正都要跳下去了,說出來又怎麼樣呢?」
「你要是跳下去,我就跟著你跳!」
我反倒是鎮定下來,沒有看他,靜靜地注視著城堡下方的在白沙中的黑色礁石。
好高!有點暈眩,我害怕地閉上眼楮,聲音顫抖著道,「薛子天,你會武功跳下去不一定會有事,而我什麼都不會,」我沖他笑笑,似是開玩笑似真的道,「跳下去不死也殘的。」
薛子天怔住,呆呆看著我,半晌,「撲哧」笑出聲來,「怎麼辦晴兒,你要挾我的模樣我也好喜歡。」
一句話似是感嘆也似是抱怨,一副煩惱的模樣,看著我似笑非笑。
「被虐狂!」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
「知道嗎?」腳在空中點了點,薛子天眼楮里透著柔和,淡淡地開口,「這輩子我只為一個人做過飯,那就是你。」
我低頭看牆縫中縴小的牆草,听他繼續道,「從小到大我從未動手打過子帝,無論他怎樣調皮,第一次揍他也是因為你。」
「是嗎?」我終于忍不住伸手模模那女敕生生的草葉,「我知道,我欠你很多……」出乎我的意料,薛子天竟然笑起來,他懶懶的笑聲,帶著苦澀卻出奇的干淨,「不是你欠我,而是我欠你。」
「?」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等著他的解釋。
薛子天笑道,「晴兒……」他輕輕吸氣,像是怕驚倒誰一般,然後緩緩吐出,「你讓我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色彩,那些我以為自己一生都無法擁有的色彩。」
他看著我笑,眼眸中的寵溺深不見底,「在遇見你之前,我以為自己會像一張白紙般枯燥無味,毫無波瀾。」
我嗓子里像是哽咽了什麼東西,好久都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囁囁嚅嚅終于是說出一句,「抱歉讓你有波瀾了。」
我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話?!!
我想表達什麼意思?!!
好在薛子天沒有理會我的怪異腔調。
他兩手撐在身邊含笑看天空出神,是那麼的干淨月兌俗。
風一波一波掀起他的發,似是在飛揚,漫畫中迷路走出來的天使,坐在找不回回去童話中道路的城堡,如此搭配,唯美得同畫一般,讓人憂傷,讓人心醉……
忽地發現薛子天也消瘦了,他的身形是如此單薄,葉子一般,似乎是風再強一點就能把他吹走!而他現在的神情是如此憂郁,仿佛……直欲成風歸去……
情不自禁地,恐懼荊棘般蔓延上心頭,我鬼使神差伸手抓住他翻飛的衣角。
薛子天瞅見了對我訕然一笑,道,「放心吧晴兒,我舍不得你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