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九月》!我一直想擁有的雜志,雖說這本雜志很好買的,可我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在高中的日子,全都在拼命,誰還有心思看這樣的雜志,哪個不是《高考必勝》或是《六月攻略》之類的。只有我這樣的傻妞不知天高地厚地在被窩里躲著父親看著它。但很快就被阿爹發現了,結局是沒收,銷毀,外帶警告處分。迫在巨大壓力下我也只有屈服,同時安慰自己︰杏兒,大家都在拼命,你也拼吧!拼進了大學校園,誰也不會再說話了,想看咋樣就咋樣。那時痴痴地想︰到時候,把《九月》每一期都買下來,就算成不了作家,把它們放在身旁也是一種安慰嗎?你說這樣的情況下,我看到了它,而且是進入大學第一天看到它能不興奮地馬上要擁有它嗎?
可惜了,太倒霉了。我在綠蔭道里踢著假象的石頭,覺得窩囊透了。剛才的好心情像夏天的疾風暴雨轉眼間就沒了。于是很懶洋洋的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想著今天得罪了誰,怎麼這樣不順心。
「給你!」我听到很洪亮很陽剛的一種聲音。我抬頭,一雙烏黑發亮的眼楮在望著我。是他,我心里說,你不保護你的女孩,到我這兒干什麼?但我卻沒有怒氣,因為我看到他手中的《九月》正遞給我,眼楮里有著一點笑的意思。
給我嗎?我不敢相信。但看到他點頭我還是慌忙的收下,生怕他會突然改變主意。「那我給錢給你。」我說,我就掏出五塊錢硬塞到他手中。他臉忽然紅了,堅持說不要,但我不依不饒,我想只要你接了錢再想反悔就不成了。我們就拉扯起來,最終他還是沒有收下我的錢。因為我又听到一種更洪亮的獅子怒吼︰「魏小軍,你在干嘛?」我再次抬頭,看到又是那個時髦女郎,而魏小軍則趁著空當溜之大吉。
沒有了護花使者,時髦女郎看著我咄咄逼人的目光哪敢動粗?她在我面前一跺腳,望著魏小軍遁去的方向追。我也不管他們的事,雖說男孩臨走前告訴我他叫魏小軍,而且又是個很帥氣的男孩,當然是我喜歡的男孩類型,但我不可能第一次見面就想著後面爛漫的故事。其實我心里明白,像我這樣平庸的女孩,很多爛漫的想象只是可以讓我呼吸的空氣,卻不是可以填飽饑餓肚子的面包!
望著他們幸福的追打,還有听到的朦朦朧朧的遠方嬉笑聲,我搖搖頭不去關心他們的故事,一頭扎進書中的世界。我打開的第一篇,就是你的那一篇——《荀》,記得麼?
當然記得,那是我兩年前發表的一篇小說,寫的是戰國時候的大家荀子在戰火紛飛的年代里沒有辦法尋找到自己向往中的愛情,他在一次追殺中意外穿越到現代。他一開始充滿了向往,以為到了文明社會,不再是蠻荒的野蠻的廝殺,也一定比他那個時代要進步得多。當他這顆偉大的靈魂和一個初涉社會的年輕女孩結合在一起後才發現,他一直向往的痛痛快快的戀愛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柴油鹽米一類的家庭瑣事,更讓他失望的是女孩只希望他能給她帶來想要的一切,譬如車子,房子,地位等等,但這些,大學儒只是個學儒,除了做學問什麼都無用。結局自然是一場爛漫的春花雪月後愛情夭折,女孩離他而去,嫁給了滿身包著金條的富翁。荀子也在失望中回到他那個時代,臨走說了一句︰雖說經歷了幾千年的演變,愛情兩個字還是那樣寫的。
那是我還在幸福婚姻中忽發奇想的產物,無異于無病申吟一般,就像晏殊不無聊聊中吟唱的「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一般。真不想,在杏兒第一天到大學報到的日子里,我們就在書中相遇。我覺得世界真的很是玄妙,不管你相不相信它,它總是這樣我行我素,不看你的臉色,不考慮你的感受,也忽視了你的存在。就像你只是茫茫大海中一個微小的水分子,在滔天巨浪中,你沒有你自己。我有了感觸,說那是發表在那雜志上,應該是個中篇。
「對,是中篇小說。我很快就被吸引了,我真的佩服作者的奇思妙想,還有那文筆,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特別看了一下作者,記住了你——喬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