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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里,大年初二,閨女要去娘家走親戚。
田有余租了輛馬車,帶上姜氏和四個孩子準備去姜氏的娘家——粉河北面的大吳營。
母親陳氏自然不願意往哪里去,田有余和姜氏便讓苦桃在家里好生照顧著。
因為初五之前,藥鋪不開門,柳白羽被慕容氏派德福喊回去,收拾東西打算回京城里的慕容家住上一段時間,藥鋪子就讓老頭子柳世榮先管著。
「文軒,來,上來,往坐里面。」
姜氏刻意先讓姜文軒上車,把他拉到了里面,安排他坐好。
「二姑,姑父,是不是我這一回家,就不能跟恁回來了?」
姜文軒能夠從田有余和姜氏的神色中感受到自己即將面臨的境遇,他從車窗探出頭來,看了看正準備上車的田圓、田浩然和田雨辰,輕輕吸了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舍。
半年的時間,不長不短,但是在這樣一個家里,他至少被當做人來看待,能夠吃飽飯,睡好覺,能夠和表格表弟表妹相處融洽,如一家人,感受著家該有的溫暖。
「文軒,別胡思亂想。這麼長時間沒有回去,你肯定也想家了吧?」
姜氏艱難地笑了笑,對姜文軒說道。
「爹,娘,咱家條件現在好起來了,文軒哥為啥不能留下來?回到家要是被賣了咋辦?」
田圓不失時機地說道。
看著姜文軒的臉色,透過車窗向外看著姜氏和田有余的表情,田圓暗暗想道,當初,姜文軒在大吳營的時候,被他自家人說是瘟神,克家人,姥姥死活不讓賣,這才寄養在這里。當時家里窮,幾個娃,負擔重,養活起來也難,但田家已經今非昔比,就算再多幾個娃,也能負擔得起。
「這事不是你小孩子家該操心的,管好自個就行了」田有余陰著臉,有些生氣地說道。
田圓只好悶聲不語,被姜氏伸手拉住了窗簾,在馬車內不再發出聲音,看著姜文軒無助的眼神,心中閃過一絲悲涼。
她不是可以逆天改命的道家高人,在這樣的時代里,能夠牢牢掌握自己的命運以實屬不易,哪里還有閑暇顧及他人?
這樣天馬行空地想了想,田圓只好輕輕搖搖頭,吐了口氣,低著頭,看著腳上棉鞋的尖部,上面有姜氏修成的蝶戀花圖案,雖說算不上十分精致,卻也有模有樣,近看沒有太大的紕漏,遠看如活了一般。
待到田雨辰和田浩然都上了車,姜氏這才把裝滿了雞魚等禮品的竹籃子抱著推到車子里,籃子最外面是一扇子豬肉,薄薄的冰層下條條血絲,很是血腥。
因為穿得厚,腿腳不變,姜氏愣是被身強力壯的田有余給抱上了車子,本來就不大的車廂,更加的擁擠了。
姜氏上來砍平日里能說愛笑的幾個人都小嘴緊閉不說話,率先打破了沉默,說道︰「小圓兒,浩然,恁長時間沒見恁姥,想不想她?」
姥姥便是外婆,這一世的外婆對田圓來說沒有太大的印象,在她的腦海里頓時生出了前世外婆在世時慈祥和藹的笑臉,以及生命的最後一顆還惦記著自己的瘦弱不堪的模樣,一陣心酸,眼眶一紅,吸了吸鼻子,吐出了一個字︰「想。」
「娘,到了俺姥家里,有沒有壓歲錢,俺姥要是發壓歲錢,我就想,不發,就不想。」
田浩然年紀小,但卻是非常的務實,看待問題很簡單,但是一旦關系到切身利益,小腦瓜子相當靈光,都是怎樣賺便宜怎樣來。
「你這破小子兒,咋恁會打如意算盤?」
姜氏伸出凍得通紅的巴掌,在田浩然面前揚了揚,落下去的時候,則是變成了,幫他擰了擰鼻子,往自己的鞋上抹了抹,隨後看著田雨辰和田圓,說道,「放心吧,恁姥疼你們,肯定發壓歲錢。不過,就算收了壓歲錢,也不能亂花,我先幫恁存著,長大娶媳婦兒、生娃子的時候都用得著。」
因為要在外面駕車,等著冷風,田有余額外裹了一件大氅,包得嚴嚴實實,抓了韁繩,扭頭丟著車里問了一句︰「啥都好了沒?好了咱就走了」
「好了,都好了,走吧。」姜氏在車內應了一聲。
馬車碾著差不多已經被路人踩實了的積雪,「吱吱呀呀」地出發了。
其實上車前,見到這所謂的馬車,看到來年各個輪子已經老舊的不成樣子,發軔上被歲月侵蝕的斑駁不堪,兩個輪子中間一根圓木棍連接,給人一種無法承重隨後會塌掉的感覺。
走了一段路之後,還是安然無恙,田圓這才寬了心,舒了口氣,縮著頭,手揣在袖筒里,如果抱窩的老母雞護著小心翼翼護著雞蛋一樣。
因為路大都不平,所以車子很顛簸,就是這樣,田浩然和田雨辰竟然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姜氏也不停地打著盹。
姜文軒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田圓心事重重。
「文軒哥,你打算怎麼辦?」
田圓的聲音很小,加上外面車輪子吱呀的聲音,所以只有姜文軒能夠隱隱約約听清。
「我打算跟雨辰哥一樣,讀書,考功名,但我的打算有啥用?」姜文軒只是說了這麼一句,眼眶瞬間就紅。
從平日里跟著田雨辰讀書寫字認真的樣子,田圓便知道姜文軒對讀書是非常感興趣的,雖然跟著湊合著能學點,但做學問終歸是要跟著先生系統的學習,有常年的積累才行。
「文軒哥,回了家,你去求舅舅和妗子,還來我家,跟著雨辰哥一起上學堂讀書。」
惋惜歸惋惜,田圓還是抱著一絲希望,撫著他瘦弱的肩膀說道。
「他們不會答應的,把我賣了還能得些錢,又哪里肯讓我讀書?謝謝你,小圓兒,我沒事的,誰都有自己的命,這就是我的命。如果老天呀開眼了,就算是被賣了當下人,我也不會認命」
姜文軒忽然爆發了似的,一臉的嚴肅,這種和年齡不符的成熟,讓田圓很放心,仿佛他說出來便能做到。
到了大吳營的時候,還沒有到晌午,不等幾個人跳下馬車,舅舅姜潤土、妗子張氏已經迎了出來。
「有余啊,正說呢,這大半天咋還沒到。」
姜潤土上來拉住馬籠頭,等姜氏和幾個娃子都下車,和田有余一起把馬車卸了,把馬往院子里拉,這還不忘招呼著,「別愣著了,外面冷,快進屋里暖和著。」
看到姜氏提著這麼一大籃子包兒,又拎著這麼一大扇子豬肉,肚子隆起的張氏別提有多開心了,趕緊上來從姜氏手里接過包兒來,說道︰「路上顛簸,肯定累壞了,屋里暖和。」
「娘,你咋出來了?」
姜氏看到馮氏拄著拐杖走了出來,連忙大步跨上來挽住她的胳膊,叫了一聲,扶著她往屋里去。
來到屋里之後,幾個人先是大致地寒暄了一下,這才紛紛坐下來。
「二姐,有余哥,恁長時間,文軒在恁家有沒有不听話?干活有沒有偷懶?」
張氏撫著肚子,帶著些敵意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姜文軒,又看向姜氏和田有余,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听話,可听話,也勤快,沒有偷懶。」
這些家常都是女人們最愛的話題,姜氏連忙接住回答,說完,瞄了張氏的肚子,問道︰「找人看了沒,是男孩還是女孩?啥時候的日子兒?」
說到這個話題,姜潤土顯得更加激動一些,插嘴說道︰「叫大夫看了,說是雙脈,肚子里娃的脈象較強,捏嚴了,一定是男娃」
姜潤土和張氏也都馬上三十歲的人了,原來自從生下姜文軒之後,後面一懷上,不等孩子出生就流產,這樣連續幾次之後,找來了算命的,說是姜文軒克家里人,當時剛懷上不久,剛剛顯懷,張氏怕這一胎又出問題,咋說都得把姜文軒賣了,這才有後面的一系列事情。
「有余哥,听說小圓兒找了個婆家,是個大戶人家?」姜潤土看了一眼悶悶不樂的田圓,扭過頭來問道。
田有余連忙說道︰「是啊,定了,是廣陽的柳家,世代行醫,人家說等小圓兒成年了再接過去,哎,過去也是小妾,不知道會不會吃苦受累呢。」
「小妾咋啦,以後生了男娃,照樣有身份有地位,日子過得好就行,能嫁到大戶人家,這可是一般人家求也求不來的好事。往後啊,二姐跟有余哥以後跟著小圓兒可得享福了。」
說話的同時,姜潤土不停地瞄向田圓,這個將來注定享福的外甥女,滿臉的琴弦,看那架勢巴不得自己變成哥花樣年華的大閨女嫁到大戶人家當小妾去。
「來來,發壓歲錢了,別嫌少,每人一文錢,壓壓腰就好了。」
馮氏走回屋里,拿了個小錢袋,掏出幾枚銅錢,顫顫抖抖的手捏著,分別往幾個娃子的手心里各塞了一枚銅錢,因為常年吃不到肉,滿嘴的牙齒已經掉光。
張氏的一雙眼楮好像是釘在了馮氏手中的錢袋上,心中暗暗不爽,家里本來就窮,給幾個小屁孩發啥壓歲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