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日,子晴一家還是在晴園過的,王婆子不在,子晴也幫著小紫在灶房忙乎了許久,林康平見了說道︰「回頭讓林安從莊里挑一個好的人,莊里這次也新進了五六個丫頭,還是丫頭少,不夠用。」
「不行就買幾個吧,先放到莊里試試,要能做農活的。」
「嗯,這個再說吧。」
飯後,書睿帶著書彥他們幾個放了好一會的鞭炮和小焰火。然後一家子坐在子晴的大炕上說笑,林康平拿出了子喜買的那字帖送給書睿和書彥,讓他們好生練字。
「爹,娘,開春了讓我進縣學吧。我真的可以了,明日開始我就是十歲了,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用功的,絕不貪玩。」書睿捧著帖子說道。
子晴看了一眼林康平,說道︰「成,你去吧,給你帶個人使吧,你看誰合適?」
「娘,都住在學堂里,哪里還用得著帶人?再說了,還有外公學堂出去的,他們會照顧我的。」書睿說道。
「既這樣,你可想好了,沒事不許出來,在外頭也不許說家里的事情,娘給你做幾身棉布衣服。」子晴想了想說道。
可惜,正月不動針線,好在書睿平時去學堂穿的都是普通的棉布衣服。孩子總歸是要出去鍛煉的,書睿好歹練了差不多四五年的武功,個頭比同齡人還是高一些,一般的伙伴之間玩耍自保是沒有問題的,何況還有沈新福的兒子,三婆婆家好像還有兩個孫子。都在縣學呢。
書睿自然明白子晴的意思,忙點頭答應了,書鈺見了說道︰「娘,我也能進學了嗎?」。
「能。二哥帶你去。」書彥拍拍自己的胸脯搶著說道。
子晴看著書彥的小神態樂了,一晃,孩子們都長大了。一個個要離開自己了,想到這里,子晴又有些傷感起來,仿佛看到了當年的沈氏一個個把孩子送了出去,一眨眼,十年,二十年。就這麼溜走了。
初二,子晴回娘家,子福幾個仍是先去了東塘沈家,才各回丈母娘家。
子晴陪著沈氏說話,一會。木木帶著宛晴如晴還有林林進門了,子晴見了問道︰「木木,你娘怎麼沒來,在你外婆那嗎?」。
木木看了眼大家,說道︰「我娘本來是要來的,因為大姨娘他們一家都來了,我大舅和大舅娘讓進了門,看過外婆後,便要打發他們走。我娘沒法,只得帶了他們去我家了。」
子晴看了一眼沈氏,暗笑,還以為可以吃大戶呢?可惜,曾瑞慶根本不賣她面子。
「那就二姨娘一家來了沒有?」沈氏問道。
「還沒呢。」
木木他們坐了一會就要走,曾瑞祥和沈氏都說道︰「大正月的。吃了飯再走。」
「可是,我娘說了,拜過年先回家,幫我娘做些事。我大姨家來的人多。」宛晴回道。
「既這樣說,我就不強留你們,回去跟你爹你娘說,等你大姨他們走了,再來二舅家吃年酒。」沈氏說完給四個孩子封了個紅包,一人一對八分的銀稞子。
木木走後,子晴說道︰「我大姑也是,打發幾個孩子來,興許我大爹大娘還就能留飯,一大家子來,擺明了是蹭飯的,大爹能理他們才怪呢?」
「哼,她要會這麼想,日子早過好了。」沈氏冷笑道。
子雨一家是下午到的,匆匆吃了點茶水就要走,說是還有幾家親戚要走。子雨的意思先走了親戚,回頭就能安生在娘家住幾天。
沈氏听了也不好留,只得早早備了酒水和飯菜,讓他們吃過再走。
夏玉一家也是吃過中飯過來的,沈氏想留他們住幾天,可惜,夏玉還是想跟著田氏,難得來一次,總得盡盡心。
初三開始,曾家這邊開始忙碌了,初三請沈家的,初四請了夏玉和秋玉兩家。初五去三婆婆家,初六去的是夏玉家,為的是避開春玉一家,初七是秋玉家,初八曾家請三婆婆一家,初九休息一天。
這些活動曾瑞祥和沈氏都沒有參加,他倆還算有孝在身,不能出去吃酒赴宴。也因著這個,傅家和夏家約好了初十來拜訪曾瑞祥和沈氏,曾瑞祥一想,既然來兩家,索性把另外三家也喊上,別顯得外道或厚此薄彼,因此,原本打算等除了孝再請親家的聚會提前了。初十,預備請親家。
子晴這些日子感覺只有一個字,累,大過年的也不曾在安生自在一天,除了吃還是吃,子晴剛一叫苦,就被沈氏幾個一通狠批,說道︰「光讓你吃,也沒讓你干活,你還嫌累,也太矯情了些。」
子晴一听立刻閉嘴。
初十一早,子晴早早回了娘家,因為今天家里的客人多,小紫是主廚,子晴不光把小粉幾個打發去了曾家,還讓小青小藍她們幾個過來幫忙。
第一個到的是陳家,子晴看見陳氏的父親居然穿了一身嶄新的藏青色長衫進門,差點沒把嘴里的茶噴出來,陳氏的父親可是一張典型的農民臉孔,皮膚黑黃,子晴看慣了他一身短裝外帶小頭巾包裹的發髻,猛然見他把頭發放下來,也用一根玉簪別著,真的說不出的喜感。
陳氏的父親見了眾人愕然的表情,自己也模模腦袋,笑道︰「不習慣吧?其實我也不習慣。只是想著,呆會大家都穿著長衫,獨我一人一身短裝,我怕給我女兒女婿跌股,怕給親家跌股。」
子晴听得出陳親家的話里有幾分無奈的酸楚,可是,當初選擇了陳家,沈氏沒有後悔的意思,倒是陳家先不自在了。
陳氏听了她爹的話,也是眼淚打轉,強笑道︰「爹,沒事的,咱家也不錯了,各有各的好。」
陳氏的父親一听這話,笑道︰「可不,我也是這意思,要不,我還換回來?」
子晴看了一眼陳氏的母親,她倒是還看得過去,上襦下裙,棗紅色的上衣,黑裙子,外罩一件藕荷色的披風,頭上插的是一副純金的頭面,也不顯得扎眼。
正說著,劉家進門了,劉父劉母的裝扮一看是溫文爾雅型,劉父就是一身長衫,劉母是一件玫瑰紅的暗紋綢子對襟褙子長襖,底下也是黑色裙子,簡單的圓髻配了一支珠釵和一圈花鈿,一看是溫婉的性子。
稍後是傅家,傅大人一身便服,仍是有些官威在,傅夫人是大紅的蜀錦斜襟立領褂子,是天青色皺裙。傅夫人一進門,跟沈氏寒暄過了,就拉著子晴笑道︰「好鮮亮的衣裳,還是年輕好。」
子晴還沒答話,夏太太一家也進來了,夏太太一看是精心裝扮過了,也是紅衣黑裙外加一件黑色狐狸毛的斗篷。
夏太太听了傅夫人夸子晴的衣裳鮮亮,也趁勢打量了一下,其實,子晴知道今天來客多,便穿上了大紅二色金百蝶穿花織錦,子晴也是看著這料子閑著也是閑著,便拿來做了一件褙子,粉色寬邊袖口,繡著精美蝴蝶的圖案。
夏太太也是個識貨的,知道子晴這一身不便宜,不過,她知道了子晴一年光玻璃的分紅有了好幾千兩的銀子,也就不奇怪了。
最後進門的是楊家,這幾家目前就楊家的經濟差些,不過,楊母也是一身綢子衣服,楊父今天也換了一身褐色富貴長春的暗紋綢子長袍,倒不像個教書先生,像個地主的模樣了。跟眾人寒暄時,小眼楮還是似睜非睜的,只是見了陳父,臉上才露出了驚奇的表情,指著陳父,連道了好幾個「你」,然後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陳父本來就有些自卑,新穿的長衫也很不自在,見傅家、夏家兩人坐在一起說話,也不敢主動過去搭言,只得在曾瑞祥旁邊站著。
這會見了楊父的行動,陳父有些惱怒,想跟他翻臉,奈何這是在曾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得忍了下去,自嘲道︰「我也覺得這身衣服怪不自在的。」
曾瑞祥忙招呼大家落座,上茶,沈氏則帶著女眷在西邊第一間屋子里,這間屋子已經沒人住,被沈氏改成了一間小會客室,專門用來接待女眷。
曾瑞祥先一一介紹各自的身份。說道︰「今日有幸請諸位親家一起小聚,各位肯給我曾某一個薄面,曾某多謝大家了。孩子們能有今日,跟眾親家的扶持和關切是離不開的。所以,曾某想借這個機會,把大家聚在一塊,樂呵樂呵。我們不管做什麼,還不都是為了兒女們能有出息,能過上好日子嗎?」。
「親家這話我愛听,我們做什麼,還不都是為了兒女們?上回在你家,你家那個女婿說話我也愛听,男人,能養家擔責,憑自己本事,能為一家老小求個溫飽,求個遮風避雨的,就是好丈夫好父親。」陳父說道。
傅大人這時才仔細看了看陳父,主動抱拳問好,說道︰「這位就是陳兄了吧?才剛和夏兄一直說話,失禮,失禮了。不過,陳兄的話倒是讓傅某很是佩服,像個男人。」
陳父見傅大人這麼大的官夸他,臉都紅了,黑紅黑紅的,模著自己的頭,傻笑了兩聲,說道︰「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康平說的。不過,還真是說到我心里了。」
楊父見此,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些過分了,有些訕訕,對著陳父抱拳說道︰「陳兄莫怪,在下也是過于驚奇,一時沒反應過來,失了分寸,是我的不是。」
「事,事,我就是叫花子嫌糯米,裝斯文,泥腿子到什麼時候也改不了泥腿子的狗屎樣。」陳父擺手說道。
楊父的臉一下也紅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