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當心,有強盜」趕車的荷生剛叫了一聲,馬兒就被絆索絆倒,馬車猛地一個顛簸,側翻在地,車里的人哪里坐得穩,有的撞在車頂上,有的撞在車廂側壁上,嫣兒則直接甩出車門,跌落在茅草叢里,滾了一身的毛毛刺。
「連車帶東西一並留下,放你們一條活路」十四五個蒙面劫匪攔住去路,領頭的「大哥」不等荷生有所動作,搶先出手點了他的穴道。
這伙兒劫匪是在尉遲家鋪子里就盯上了廬陵王妃一行,後來見廬陵王妃和幾個姑娘置辦年貨,出手甚是闊綽,那里還忍耐得住,不等天黑定,就帶著十幾個嘍在城外的路上布下絆馬索,專等廬陵王妃的馬車到來。
雖然馬仰車翻,好在並沒傷到人,廬陵王妃強作鎮定,帶著幾個女孩子走出馬車,春妞兒跑過來扶起嫣兒。
「春妞兒姐姐,發生什麼事了?」腦袋撞在樹樁上,這會兒猶自暈暈乎乎的搞不清狀況。
「別怕,他們只要錢財,不會傷人的。」春妞兒的聲音顫抖著,貌似說給嫣兒听,實則是在給自己壯膽。
「還有身上的首飾,全部扔進袋子里,讓老子發現昧下一件,定然砍下你們一只手來」劫匪頭子厲喝道,一把扯下韋氏的翡翠鳴鳳銀簪子和金背瑪瑙玉梳,韋氏的發髻被扯散,烏發在風中凌亂地飄著,這對廬陵王妃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唯恐他再動手動腳,得瑟著褪下手上的包金點翠玉鐲子,扔進強盜的錢袋子里。
春妞兒和嫣兒並沒有值錢的首飾,安樂公主心驚膽戰的取下紅晶蠟項鏈遞給那個領頭的劫匪。
「大哥,這個女人還有好東西藏著不肯交出來」
喊話的劫匪突然發現韋氏腰間的水晶瓖金鴛鴦紋香囊,那是廬陵王送她的定情之物,韋氏自是不肯交出去,雙手拼命抓住不放。
「這娘們兒還真是要錢不要命老規矩,砍掉她的手……」
領頭的「大哥」獰笑著走過來,瞅準韋氏的手腕,一刀砍了下去。
「不要……」嫣兒月兌口驚叫,下意識的抓住劫匪頭子的手腕使勁兒往外扳,同時用肩臂猛地撞擊劫匪的肘關節,若非力道不足,劫匪頭子的手臂定然已經斷成兩截。
「啊……」劫匪痛得大叫,刀子月兌手掉在地上,盛怒中反手抓住嫣兒朝懸崖外扔了出去。
「嫣兒……」春妞兒大叫;
「啊……」這是安樂公主的聲音;
「救命呀……」韋氏的聲音已經歇斯底里。
上官嫣兒只道大限已到,干脆閉了雙眼受死,心里那個悲催,感情自己截拳道四級只是浪得虛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突然腰間一緊,身子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清爽怡人的薰衣草味道瞬間浸入肺腑,這個味道是那麼熟悉,讓嫣兒的神經倏然松弛下來,沮喪和恐懼的情緒漸漸平息,只想倚在這寬闊溫馨的懷抱中,沉沉的睡去。
「原來死亡的感覺是如此奇妙……」嫣兒慵懶的呢喃道。
「你說什麼?」
渾厚低沉的耳語,身體被人帶著飛速旋轉中,類似騰雲駕霧的眩暈感覺。
「我說閻王使者的胸膛如此溫柔**,難怪世人會稱之為勾魂使者……」
雙腳接觸到實地,身體也被移交出去,暖暖的溫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春妞兒姐姐帶著哭腔的嗔怪聲︰「嫣兒妹妹,把人家嚇個半死,你倒好,還有心情耍貧嘴」
嫣兒如夢方醒,睜開眼楮一看,自己伏在春妞兒姐姐的肩頭,哪里有什麼勾魂使者,這里依然是人間,既非天堂,也非地獄。
刀劍激烈踫撞的聲音,傷者痛苦的嚎叫聲,空氣里霎那間充溢著濃濃的血腥味道。
茫然四顧,強盜頭子躺在路中間,腦袋轉了個方向,死魚眼似乎不敢相信的瞪著自己的頸椎骨。
十幾個嘍眨眼間傷了一大半,搶廬陵王妃香囊的強盜雙手抱頭,鬼哭狼嚎地看著地上還在跳動的兩只耳朵,鮮紅的血液從他的指縫間流了出來。
淒慘的哀嚎聲瞬間摧毀了強盜們的意志,他們哪敢再戰,只見眼前寒光一閃,反射般的尖叫起來,紛紛丟掉兵器,跪地求饒。
「你們應該去求廬陵王妃和安樂公主寬恕劫持王妃和公主,按律當斬」
說話的男人背向嫣兒而立,瀟灑的挽了個劍花,手腕一抖,長劍入鞘。只見他披著玄色大氅,頎長健碩的背影正淡定地走向翻到的馬車,俯身把馬車扳正,漠然對廬陵王妃道︰「王妃受驚了,馬和車都沒損傷,趁早上路吧。」
「你是誰?」听聲音有些耳熟,廬陵王妃詫異地問道。
瀟灑地整了整肩上的大氅,緩緩地轉過身來,可惜罩著「昆侖奴」面具,看不到他的真面目。
嫣兒下意識的用手握住嘴巴,是薛崇胤,一定是他,若非有如此高超的武功,他和衛王怎麼可能在掉下懸崖之後還能生還,對了,他的體香,正是我所熟悉的薰衣草的味道,他的聲音極富磁性,淡定而又渾厚低沉,不是他更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王妃好自為之保重」
腳尖在地上輕輕一勾,一粒碎石飛了出去,解開荷生的穴道,然後,一聲 哨,一匹棗紅色的駿馬飛馳而至,從他身邊掠過時並沒減慢速度,嫣兒眼楮一花,「昆侖奴」已經飛身躍上馬背,大氅被寒風高高的揚起,他的背影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隨著達達的馬蹄聲,絕塵而去。
是我家的汗血馬,是爹爹的「絕影」,沒錯,通體棗紅色,頸背的鬃毛和馬尾泛著太陽般的金黃。
「喂,等一下……」嫣兒扯開嗓子大叫,想要回自家的寶馬,撒丫子追了幾步,就意識到是徒勞,不由沮喪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卻發現安樂公主痴痴地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被催眠般的呢喃道︰「你也覺得像他嗎?不可能的,他怎麼會不打招呼就匆匆離開呢……」
安樂公主突然拔出系在靴子上的短劍來,倒把嫣兒嚇了一跳。
「果、果兒姐姐,那個,我和他、不認識,我是擔心這、這些人會再對我們不利……」
「跟我追上去看看,我要揭開他的面具,他怎麼能,就那麼走開。」
安樂公主快速用短劍割斷綁在車轅上的繩索,把一匹馬的韁繩仍給嫣兒,準備上馬時,才發現沒有馬鞍,使足了力氣,就是爬不到馬背上去。
「果兒,你要干什麼?」韋氏驚魂未定,見女兒行為怪異,急得大叫。
「荷生」安樂公主氣急敗壞的怒吼道︰「你沒長眼楮嗎?扶本公主上馬」
荷生正從那個強盜頭子手中抽出錢袋子,因為滿是血污,只好提溜在手上,等回家清洗干淨後再交給王妃。听到安樂公主的怒斥,急忙跑過來跪趴成鞍馬狀,侍候公主上馬。
安樂公主一腳踩在荷生背上,猶豫半響,頹然停了下來,心里暗道,崇胤哥哥騎的是難得一見的良駒,就憑這兩匹轅馬如何追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