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上朝之時,入了宮門便不能再乘車坐轎,只能步行上朝,這一段路程,換在平日里,雲傾走來自是毫不費力,可是今日,他的身子本就不適,再勉強走了這一段路,當他站到了朝堂之上時,官服早已被他汗濕了一大片,只是顏色深,旁人看不出來罷了。
勉強應付了大小官員的寒暄問候,雲傾站到了自己平日上朝時的位置上,只覺得一陣頭暈,忙靠在柱子上閉目休息了一會,他也只能休息一會,因為馬上就要到上朝的時辰了。
上朝之時,滄空恆在看到雲傾的身影後,嘴角不易察覺的上揚了一些,卻又在看到他蒼白的臉色時,眉頭微微蹙了蹙,雲傾把滄空恆的反應都看在了眼里,蒼白的臉上揚起一個和煦的微笑,用眼神示意滄空恆放心。
前面的大臣們上報的都不是什麼大事,所以雲傾也就沒太注意听,他記著昨晚滄空恆跟他說過的,今日早朝時,與大將軍陳安必定有所爭執,所以他一直在等。
果然,早朝的最後,陳安出列了︰「啟稟陛下,臣有本啟奏。」
「大將軍請說。」滄空恆的聲音淡淡的,辯不明喜怒,只有雲傾知道,他其實已經不悅了,雲傾知道,接下來陳安所要說的,必定是一件十分重要之事,否則滄空恆不會特意讓他帶病上朝的。
陳安語氣雖听起來十分恭敬,可他說的話,注定不受滄空恆待見︰「啟稟陛下,前日祈瀾來使所提的聯姻一事,老臣認為,皇室之中,唯有安王殿下迎娶祁瀾公主,是再合適不過的。」
聯姻?雲傾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快的他抓不住,而在他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反應的時候,滄空恆親信的大臣們便開始紛紛反駁起了陳安,讓雲傾徹底明白這一切的,是太傅司徒寅的話︰「啟稟陛下,大將軍所言,微臣不敢苟同,微臣認為皇室之中,身份足以迎娶祁瀾公主的,不止安王一人,還有陛下。更何況,安王殿下娶妃一事,又怎能和陛下迎娶國母想提並論。」
迎娶國母,是了,反駁陳安的大臣們也隱隱約約提到了這一點,只是雲傾下意識的不想往這一方面想罷了,五國之中,祁瀾和滄旻國力最強,兩國若是因這場聯姻而結盟,那麼,滄旻受益最大的除了皇帝,便是迎娶了祁瀾公主的那一位了。
是我想多了嗎,原來你今日叫我來,讓我來幫你,是想讓我幫你娶到那一位祁瀾的公主嗎,雲傾只覺得一瞬間,渾身的力氣似乎都消散了,身上一陣陣的發涼,腦子里也一片空白,恆,我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日,你會開始有你的皇後,有你的佳麗三千,可是,恆,你怎麼能,讓我來面對這一切?
陳安一派的大臣還在和滄空恆的心月復爭論,陳安那老匹夫更是提出了,安王身份尊貴為陛下兄長,自幼長幼有序,理當先為兄長娶親。
哼,兄長,滄空恆冷冷的一笑,就是這個深受先皇寵愛,皇室之中唯一一個被封了王的兄長,他的母親害死了朕的母親,更在皇位的爭奪之中,給朕帶來了極大的麻煩,現在朕都已經登基了,他居然還不死心,想借迎娶祁瀾的公主,培養勢力,圖謀不軌,朕又豈能如他所願。
滄空恆不耐煩的目光掃過殿下吵作一團的群臣,停留在了前排的雲傾身上,才漸漸平靜了下來,還好,傾他一直在朕的身邊,一直都在。
這時候,雲傾無措的把目光投向滄空恆,卻正好撞進了那一雙深深的黑眸里,短暫的對視之後,雲傾嘴角彎出了一個苦澀的弧度,原來不是我想多了嗎,恆,你是真的要娶妻了,那好,既然是你想要的,我便幫你得到,就算是你想要迎娶那位祁瀾公主,我也幫你。
雲傾輕輕搖了搖頭,強打起精神來,開始認真听朝堂上大臣們的唇槍舌劍,而此時,陳安那一派人還在說什麼長幼有序,理應先給安王娶親。
真是吵死了,雲傾閉上了眼楮,深吸了一口氣,當他重新睜開眼楮的時候,原先的軟弱猶豫統統消失在他的眼中,他又變回了那個雷厲風行的雲相爺︰「是本相听錯了,還是大將軍你糊涂了。大將軍說,長幼有序,安王身份尊貴,可是,本相怎麼不知這滄旻之中,還有誰的身份比吾皇更加尊貴,更何況陛下是君,安王是臣,怎麼大將軍眼中只有長幼有序,不見君臣之分了嗎?」。
這話說的就嚴重了,直指陳安有不臣之心,嚇得他立刻跪倒︰「陛下明鑒,老臣只是、只是……」
雲傾的話確實有道理,陳安只是了好幾聲也只是不出個所以然來,只一小會,他的額頭上便出現了涔涔的冷汗,還是雲傾不想把他逼得太急,才又開了口︰「大將軍只是一時說錯了話,本相相信吾皇是不會怪罪于大將軍的,只是迎娶祁瀾公主一事,大將軍還是不要操心了。」
陳安諾諾的應了,再不敢爭辯,于是這一場爭論就此塵埃落定,滄空恆看著雲傾,滿意的笑了笑,略帶贊許的點了點頭,雲傾看著那笑,卻只覺得心中一陣一陣的鈍痛,頭重腳輕的,仿佛是踩在雲端,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