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拐進林府所在的恆泰路,唐玉兒遠遠便看到林府的門頭上,高高立著的兩枚白色圓形燈盞,仿若黑夜中的兩團幽靈,隔老遠便透著一種陰森森的光芒。
他們剛駛到林府門口,便已有家院聞聲小跑著過來,打開黑色雕花鐵柵門,放他們進去。
透過前面的車玻璃,唐玉兒看到,不遠處的一幢古色古香的三層小樓里,一片燈火通明,端著餐盤的佣人不斷進出著。
透過敞開著的金紅色玻璃雕花門扉,隱約還能夠看到一片明亮的客廳里,人影幢幢。
但奇怪的是,此刻卻沒有一絲喧嘩或者是代表熱鬧的聲響從里面傳來,甚至靜寂得仿佛里面,此時,空無一人。
這哪里有一絲尋常全家宴的影子?唐玉兒直覺地認為,這分明是一場透露著無限詭異的鴻門宴。
她輕嘆了口氣,來都既然來了。她還怕什麼?最多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剛推開車門下來,抬眼便看到敞開的金紅色雕花玻璃門開處,一襲玉白色錦緞旗袍的梅馨,朝她這里匆匆奔來。
她一怔,腳下不由加快了速度,淺笑著迎了上去。
「馨姨!」
梅馨抬手擁抱了她一下,嘴唇緊貼在她的耳畔,刻意壓低了聲音。
「森田浩二來了!」
唐玉兒身體一僵,頭皮有些發麻。
「日本人?馨姨,什麼情況?」
梅馨伸手輕攬在她的一只肩膀上,擁著她朝門口,緩緩走去。空氣里,一聲嘆息,若有似無。
「林勝天雖沒說,但我敢斷定,多是來者不善!玉兒,今晚上,你切記凡事都小心,尤其謹言慎行!」
唐玉兒點了點頭,她知道,馨姨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日本人出沒的地方,一向來者不善。
她伸出一只手輕覆在梅馨有些冰涼的縴手上,朝她調皮地眨了眨眼,唇角始終掛著一抹清淺的微笑。
「馨姨,您不要太過擔心,這里終究是上海警察廳廳長的府第,森田浩二他即使再猖狂,也不敢有多放肆!」
她想,這里好呆還是國人自己作主,日本人在這里終究還沒有讓自己足夠放肆的資本。
不像東北三省,就連貴為一省之長的父親,多少還是要看日本人的臉色。
梅馨還想再叮囑她一些事情時,一身濃藍色富貴團衫的林勝天,人未到,聲音便已經熱絡地先一步到了她們跟前。
「是小玉兒到了,快,快進屋!」
還未等唐玉兒接上話,他洪亮的聲音,便又再次響了起來。不過,這次卻是帶著一抹責備的意味,而對像換作了梅馨。
「梅馨,外面這麼冷,你就不能動作快點,趕快帶小玉兒進屋里暖和暖和?」
唐玉兒緊抿了下唇角,一只手反握在梅馨擱在她肩頭上的一只縴手,努力溫暖此時她更嫌冰涼的五個並攏指尖,目光有點擔心地落在她的臉上。
「馨姨?」
梅馨雪白的臉上漾起一抹清淺的笑容,一邊用眼神制止她什麼都不要多說,一邊緊抓著她的一只手,然後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從她接到林勝天電話,要她搬出南京路上的那棟三層小洋樓開始,她的心便已經徹底地死了。
不想馬上與他撕破臉,只是還顧念著她們唯一的兒子——慕白,以後的日子終究還很長,許多地方還需要仰仗著林勝天才行。
唐玉兒和梅馨兩人剛走到屋檐下的台階處,抬腳正要拾級而上,不妨,一道陽剛有力的男人聲音,仿如春風一般,迎面襲來。
「唐小姐,你要再不到,我森田可要親自上門去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