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十五年,我從來沒被揍得這麼慘,頭很暈,身子疼,連眼楮都睜不開。
迷迷蒙蒙間,我听到房門開了又關,該是連嫣走了。
微風順著門縫兒刮了進來。
鼻端嗅到有濃郁的青草香氣,我猜,這該是在某一處半山。
手腳被綁,我不得動彈,渾身無力,眼皮重得像是壓了鉛塊,我睜了睜,再睜了睜,實在撐持不住,再度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醒過來,身子像是正在移動,動作很有頻率,且輕緩。
我想睜眼,可額角很疼,連撩起眼皮這樣簡單的動作,做起來都痛苦不堪。
我在心底罵了聲娘,只得繼續緊閉著眼。
迷蒙之間,隱約听到有人在交談,一個人說,「主子,風姑娘只是受了些皮外傷,屬下已做應急處理,並無大礙。」
是個輕柔女人的聲音。
四周很靜,沒有人應答一星半點。
自稱屬下的那人似乎有些緊張,她咽了口唾沫,聲音稍低,「此處乃皇家後山,能來的人……想來不多。」
還是沒有人同她進行任何互動交談。
我的耳邊傳來窸窣的輕微響聲,該是她為難地絞著手。
她猶豫了好一陣子,一邊絞,一邊說,「軀體受損,倒是無礙,但額頭受創……恐對思緒有些擾亂……」
說到這里,她動了一動,毫無預兆地就跪了下來,「屬下該死!主子將風姑娘交托于我,我自該好生看著,可……可您前日一說撤回,我便撤了守備,以至給惡人可趁之機……」
那個主子還是不發一言。
自稱屬下的女人幾乎要哭了。
她不斷地叩著頭,一邊叩,一邊自責,「主子,主子身子不適,千萬莫要動怒!您,您要打要罰,盡管吩咐,奴婢我自己來!」
那個主子還是不說話,听動靜,卻似捂著胸口,終于壓抑不住了似的,低低地咳了一聲。
女人霍然直起身子,抬手就去扶。
「主子!」
我閉著眼,看不到那位一直不肯說話的主子怎麼了,但我鼻子沒有出問題,我聞得到,空氣里面,驟然多了一股子血氣的腥甜。
那股血氣,並不是自我身上散發出來。
見到主人咳血,正自責的女人瞬間就失了態,耳邊傳來更加頻繁的窸窣聲響,該是她在翻找良藥,我正凝神細听,手臂突然被一只手握了住,那人動作艱難,卻極執拗,硬撐著將我抱了起來。
他攬我入懷。
熟稔的龍涎香味,撲面而來,我心頭一震,禁不住呆了一呆。
那人俯身,雙手攬我腰肢,攬得很緊,很緊,恨不得揉進骨血里面。他將額頭湊了過來,同我額抵著額,嗓音里,是濃郁至極的疼惜,與傷感。
「怨不得你……」他輕聲呢喃,「她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