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姑蘇茗焉徑直從床上坐起來，汗水涔涔，美麗的雙眸中呈現著毫無掩飾的驚慌失措。
「小姐，小姐！」正在屋外煎藥的蠻兒听到姑蘇茗焉的驚叫聲，便快步走進里屋，擔心地摟住全身都在顫栗的姑蘇茗焉。「小姐？小姐？你又做惡夢啦？沒事的沒事的，有蠻兒在，有蠻兒在。」
不住的拍打著姑蘇茗焉的後背，蠻兒心里也好難過。
而一旁的姑蘇茗焉才從剛才的惡夢中緩過神來，她雙眼無神地拉扯著蠻兒，「蠻兒，我又夢見那個惡魔了，我又夢到那一晚，他殺了很多人，他把翠兒，乳娘都殺了，然後他就欺負我，我求他，我一直求他，他還是不停地折磨我……」姑蘇茗焉如一個孩子一樣，瘋狂地抓住蠻兒，一直哭泣著，那麼無助那麼的傷心。
蠻兒是個可人的丫頭，從小就跟著姑蘇茗焉，智慧可人，臉上笑起來總會浮現小酒窩，可是此刻的她，卻是含淚無言。她是心疼她家的小姐，每次都這樣，一年了，一年來，自家的小姐總會每個晚上都做噩夢，全是那個用鮮血鑄成的夢境，醒來後每次都是這樣，哭泣，無助。
她家的小姐，何時變成這番樣子？
四年前，姑蘇家的三小姐成為了皇後，蠻兒唯一的姥姥死了，宰相大人說蠻兒不適合隨嫁，她便和她的小姐分開了。直到一年前，皇上以姑蘇茗焉故意害死慕妃娘娘，以及慕妃娘娘肚子里四個月大的皇子罪名，一碗毒藥賜之。就算是權傾朝野的宰相大人苦苦求情也沒有任何的回轉，好不容易小姐大難不死，只是失憶了。皇上還是毫不留情的將姑蘇茗焉廢了，趕出後宮，居住在京城里紅葉峰的別院里。當時蠻兒求了很久，讓姑蘇少爺拖了很多關系，才有命來照顧自己的小姐。
可是，當她看到姑蘇茗焉的第一眼開始，她就知道，以前那位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的小姐，再也會不來了。
一年了，她總是在戰戰兢兢中渡過每一天，害怕睡覺，總是一個人盯著紅葉發呆，日漸憔悴。
因為那個皇上，那個禽獸一般的皇上，總會無時無刻的突然來到這里，有時候是一個晚上，有時候是一兩個月，穿著便裝，那便是姑蘇茗焉的災難。只要是冷天洌來的晚上，都會听到小姐的哭喊聲，求饒聲，白天的時候，便見她整個人全身都是傷，折磨，屈辱。
蠻兒常常在想，總有一天，小姐會撐不了的，早知道會是這個樣子，還不如那一碗毒藥來的痛快。
「小姐，小姐，別怕，蠻兒在這里。皇上他，他只是太寵愛慕妃娘娘了，他只是沉浸在失去慕妃的哀傷中，如若隨著時間一長，他便會忘了，小姐和蠻兒就能過正常日子了。」蠻兒小心地呵護著自己懷中幾乎是奄奄一息的姑蘇茗焉，茗焉梨花帶雨的雙眸眨了眨，是那麼的憂傷。
第一次听到蠻兒那麼說，她心里還是這樣期望著的，可是，一年了，冷天內洌如一頭野獸一般的，一次又一次的向她發起攻擊，根本沒有罷手的趨勢。她甚至有時候在想，一個皇帝的愛，真的有那麼深麼？
「蠻兒。」姑蘇茗焉從蠻兒的懷抱中坐直，眼淚還是不住地往下垂，她伸出手去擦拭，白色的衣襟剛好縮了上去，赫然看見茗焉手上的傷痕印，蠻兒看了，別過臉，眼里全是傷痛。
小姐，身上全是傷，她有一次，騙過了駐守門外的侍衛，親眼看到冷天洌折磨著姑蘇茗焉。
那種場景，蠻兒不敢想象，也畢生難忘。
冷天洌用絲帶將姑蘇茗焉整個人都綁在床沿上，茗焉全身沒有一件遮擋物，便冷天洌一鞭又一鞭的鞭打，而且喝令姑蘇茗焉必須痛得發出聲音，不準她強忍。然後便是一整晚的侮辱和踐踏，那個晚上，蠻兒在外面看了一眼，便不忍心看了，一個人抱著頭，在外面哭了一整晚，她不知道該怎樣做才好。她很想沖進去救自己家的小姐，可是，她的理智告訴她，這樣做小姐會有更多的麻煩！
她家的小姐，是整個西涼國最高貴的女人，最美的女人，最驕傲的女人。為什麼一切都在一夜之間都變了？
「蠻兒？」
姑蘇茗焉喚了好幾聲，蠻兒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立即收回眼眸中的憐憫。「什麼事？小姐？」
「蠻兒，你從小跟著我，你告訴我，皇上…」姑蘇茗焉才說出這兩個字地時候，都忍不住倒吸兩口氣，全身都在發抖，手抓緊了被子，仿佛鼓足了勇氣，才繼續說道︰「除了恨我害死了他的愛妃和孩子外，他是不是還有更充足的理由，恨我？」
她真的不懂，她感受到，冷天洌在盯著她時，那種恨意，是夾雜著很多成分的，她開始懷疑，她失去的那些記憶中，有一些是她現在需要知道，追根溯源的。
「這個…」
蠻兒很為難地遲疑了一下，茗焉立即怔怔地盯著蠻兒說道︰「告訴我，我現在已經變成這樣了，沒有記憶，沒有身份，甚至家族的人也不理會我，每次就在惶恐和噩夢中度過，讓我知道一些我應該知道的，至少，讓我明白，我現在承受的，是我活該不是麼？」
听到茗焉此番略帶諷刺的話語，蠻兒立即跪了下來。
「小姐！您千萬不要這樣說！這不是小姐的錯，這些都是老爺和少爺的錯，小姐現在，不過是在為老爺和少爺代受責罰罷了。」蠻兒略帶著哭腔，心里七上八下。
果然如此。
難怪他每次都用很重的語氣來喚自己的名字，原來，是因為自己的名字中「姑蘇」二字。
「此話如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