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怎麼照顧主子的?」
風聲鶴唳般,冷天洌怒目盯著跪了一地的奴才,蠻兒正跪著為姑蘇茗焉擦著藥膏,冰冰涼涼的去除她手上的灼熱之痛。
「不怪她們,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得。」茗焉在床上輕聲說道。
冷天洌盯著姑蘇茗焉,一副暴戾如風地樣子,「你自身都難保了,你還能保誰?」
姑蘇茗焉往後縮了縮,他還是這個樣子,他的冷酷,暴戾和無情,至始至終都不會改變。
見姑蘇茗焉乖乖地閉上了嘴,冷天洌轉過頭,盯著跪了一地的丫頭下人。
「來福。」
「是,聖上。」
來福是冷天洌的心月復,據蠻兒講,來福是從小帶冷天洌長大的太監公公,當初冷天洌受到所有人排擠和欺辱的時候,只有來福一直照顧他,現在,也是宮里的總管,威名不輸任何一位大臣。
「將今夜所有照顧她的人,全拖出去萬棍打死,一個都不落!」
這就是皇上,高高在上的西涼國皇上,一句話,便毫不留情的一句話便可以決定二十多個人生死大權。
茗焉眼睜睜地看著一群穿著黑紅色衣服的大內侍衛將正在求饒的下人們拉下去,有一個人上前準備帶走蠻兒,姑蘇茗焉死死地拽著蠻兒的手,「我求你!不要傷蠻兒,蠻兒是我的命,她死了,我也不活了!」
淚眼婆娑地蠻兒痴痴地盯著姑蘇茗焉的眼,她的主子,不像小時候那樣打罵自己,現在竟然拼命地保自己,她一個不值錢地小丫頭,能找到主子的這般庇護,死又如何?
自從她和自己立約以來,從來就沒有求過自己,不管自己做什麼事情,她都一副淡然性子,讓他越發的不明白和難以捉模。但是此刻為了一個低賤的丫鬟,她竟然求自己?
一股莫名的怒氣迅速竄上心上,將桌上的杯子都掀翻了滿地,「來讓啊,帶蠻兒下去領十大板,以示懲罰!」
還想說什麼,來福對姑蘇茗焉使得眼神讓她將話吞進了肚子,十大板子,已經比斃命好很多了。蠻兒也很感激地搖著頭,姑蘇茗焉只能就此作罷。
屋子里的人突然之間就只剩下姑蘇茗焉和冷天洌兩個人了,別院里傳來了鞭打宮女和男子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到了這個時候,也還是有很多宮女才求救著,在說著「姑娘饒命,皇上饒命的」的話。
窗外,雪花愈發的大了起來,遠遠看去,天空中還有很多煙花燦爛,普天同慶,在這里,姑蘇茗焉竟然可以听到民眾的歡聲笑語,這與外屋的女子們呼救慘死的聲音,竟然交織在一起,如一張碩大無比的大網,將姑蘇茗焉牢牢地扣住,讓姑蘇茗焉感到無比的詭異,和惶恐。
仿佛是一種預感,一種不可抗拒的命運之歌。
此刻看到姑蘇茗焉發著哆嗦的樣子,冷天洌眼中的怒氣也削弱了不少,她這個樣子,快大半年沒有出現過來,看來她就算平日里多麼的淡然,其實還是怕自己的。坐在床沿上,將姑蘇茗焉摟在懷中,她的手腳都冰涼無比,冷天洌心中不免心中一顫。
茗焉心中的傷悲莫名地蕩漾開來,那些丫頭下人們,雖說沒有蠻兒和她那麼親近,可是自己到這個地方一年半以來,都是這些人在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都是叫得出名字的。再者記憶失去後自己便決定淡泊心性,不與人過多來往,可這些都是和自己整日呆在一起的鮮活的生命,只因為自己害怕簇了冷天洌的眉頭,就賠上這些人的命。
思及此,姑蘇茗焉便想著從冷天洌懷中往外逃,她越是這樣,冷天洌便把她困得更緊了,一點放松的意思都沒有。「你難道嫌蠻兒受得懲罰還不夠?乖乖地在朕懷中躺著。」
冷冰冰的一句話,將姑蘇茗焉的心更沉入到湖底。
冷天洌說得很對,她能做什麼?一個蠻兒,她也護不了。
一行清冷從茗焉柔眸中滑落下來,剛好滴在冷天洌的手上,他的眉頭蹙了蹙。
「為何哭泣?」
閉上眼楮,眼淚更加肆無忌憚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手中的臂膀不由得加重了幾分,她,真的越來越不像姑蘇茗焉了,以前的姑蘇茗焉,未達目的不折手段,多少人命毀在她的手中,也不見得她眨一眨眼楮,她此刻失憶的樣子,才是姑蘇茗焉麼?怎麼感覺和以前的那個悍婦有著天壤之別?「你這個樣子,是想做楚楚可憐的樣子給朕看?這也是你計謀中的一部分?這大半年來,你那麼的費盡心思,也算是煞費苦心了。只是,朕的心,你始終拿不到。」
心,還沉浸在悲傷中。
翻了個身,枕著冷天洌的手臂上,不想過多的說話。
多說無益。
大過年地,自己就引起了血債,姑蘇茗焉無比的煩躁。
冷天洌也不說話,只盯著她,看著她的側臉,看著她蹙起得眉頭,看著她漸漸地睡去,看著天空也漸漸地泛白起來。
小心翼翼地將姑蘇茗焉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出了房門。
「聖上,皇鸞已經準備多時了,如若再多耽擱一會兒,便耽擱新年大典了。」來福已經等了很久了,冷天洌剛出來便立即為冷天洌穿上明黃色的狐裘,冷天洌照顧了茗焉一整晚,她一直做著噩夢。現在冷天洌雙目充血,很是疲憊。
「哧。」冷天洌抽氣一聲。
「來福該死,來福該死!」
來福立即跪了下來,他不過為冷天洌穿上衣服,不小心踫到冷天洌的手,來福望了過去,冷天洌的左手已經紅腫潰爛了,思忖著皇上去救姑蘇茗焉的時候傷著了,然後又打碎了茶杯割著手,接著又一直被茗焉一直枕著睡覺,血液不循環,現在竟然變成這個樣子!
冷天洌也沒用注意到,不過看了一眼,不忘望著茗焉睡著的閨房,「昨個兒處死的人處理干淨,別讓她看著傷心難過,你親自去挑選一批激靈點的人,好好照顧著。」
說完便大袖一擺,進了等候多時的皇鸞。
「嘖。」
來福心事重重地站起身,也意味深長地盯著這個院子看,他是看著皇上長大的,還從沒有看見皇上對任何一個女人,如對姑蘇茗焉這樣,復雜……和糾結。
到底是誰欠了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