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姑蘇茗焉沒有說話,認真地听著。微微睜開眼楮,只看見冷天灩起床了,她臉上竟然掛著淚痕,看來她也一晚上沒有睡。
離開自己的家,離開自己的親人,離開和愛人之間的承諾之地,等于離開了她的生命。
她能快樂麼?
只見冷天灩只穿了一件紅色的外衣,那是皇上親自命宮人連夜打造的紅妝,穿在她身上剛剛好。她披著頭,輕輕地從房間里出去。姑蘇茗焉立即坐了起來,不知道冷天灩到底想干什麼,抓自己的衣服,卻發現自己的衣服被蠻兒壓得死死的,她害怕冷天灩走遠了,便放棄披衣服跟了出去。
月黑風高夜,寂寞樓中人。
姑蘇茗焉緊緊地跟隨著冷天灩,可能是即將到達東瀛國,或者是因為一路上冷天灩都很溫順,四處的守衛都很安靜,大家都絲毫不知道冷天灩已經離開了驛站。只有姑蘇茗焉一直在身後小心地跟蹤著,從驛站走到了空蕩蕩地大街上,最後在一個斷橋上,冷天灩停下了腳步。
她起初站在那里不動,只是盯著斷橋下湖面中自己的影子。
躲在柳樹身後的姑蘇茗焉只能盯著,緊緊地盯著,不清楚天灩到底想干什麼,只能等待著。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姑蘇茗焉整個人都在打著顫,夜晚實在太冷了,更何況這里還靠近大湖。
冷天洌突然站到了橋柱子上,迎著冷風,她的頭發被吹得四處飄蕩,讓天空中的白雲一樣,那麼的瀟灑倜儻。「楚郎,今生你我無緣,只能來生再見了!」
剛準備跳入水中,只听見身後姑蘇茗焉大叫著。「不要啊!」
冷天灩閃了閃身子,吃驚地盯著眼前的來人,「你,怎會?」突然明白什麼似的,「原來你一直在隊伍中?你是逃出來的?你為什麼要逃?你逃了你可知我皇兄會發瘋的,你不是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我皇兄的麼?」
面對冷天灩一波強于一波的質問,姑蘇茗焉竟然狼狽的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她只是帶著懇求的眼光,說道︰「我的事情我日後會慢慢跟你解釋的,公主,你先下來,千萬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冷天灩不為所動,她痴痴傻傻地笑了幾聲,那麼的蒼涼和淒美。「傻事?是啊,我一直都在做傻事,我傻傻地無可救藥地愛上了楚郎,傻傻地等著他,傻傻地被送到這里。我們皇室里的人,誰不傻?我皇兄不傻麼?都是位高權重者,是最寂寞的人。你知不知掉,得到皇位,得到江山,我皇兄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他關住自己的內心,不讓情愛出來阻礙他,他活生生地殺死了他喜歡的女孩子,他有多傻?他現在重新愛上了你,你為什麼就不接受他?為什麼蒼天就喜歡折磨我們這些傻人?讓我們這些傻人老是被人遺棄,被人拋棄?」
越說越激動,冷天灩開始瘋狂地大笑,眼淚卻跟著往下垂。
姑蘇茗焉在冷風中凍得瑟瑟發抖,如一片落葉那麼的渺小。她的眼中也含著淚,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哭,就覺得難受,或許是冷天灩的話,觸踫了她心中的某根琴弦。「公主,你听我說,我也想死過,可是我現在只想活下去。只有活著才有希望不是麼?只要活著,你才有機會在三生石邊遇到你的楚郎,不是麼?現在死了,不是什麼都沒有了麼?」
「不!你和我不一樣!你身邊就有一個深愛著你的皇兄,你也拼命的逃走,可見活著是多麼沒有意思的事情?我不會嫁到東瀛國去的,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東瀛國人,如果我嫁過去了,他永遠都不會原諒我的。不如死在這里干淨,你知道這個湖叫什麼麼?無夢湖,據說能在這里生這里死的人,會一生無夢的。」她頓了頓,再回望了一下姑蘇茗焉,「我最放不下的就是我皇兄,你如果不愛他,請不要招惹他,不然,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記住我說的話,我們皇室中的人,不僅是傻子,還是瘋子!」
說完便一躍而下。
「不,公主!」
姑蘇茗焉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死命地去抓住冷天灩,卻發現呢只抓到她的外衣,那件紅得似火的外衣。
「公主!公主!」姑蘇茗焉對著「無夢湖」大聲吼著,只見冷天灩整個人還在湖面掙扎幾下,然後往下沉。姑蘇茗焉不會游泳,只能看著著急。「來人啊。來人啊,有人落水了,救命啊!」她猛得轉頭,只發現身後有人,還沒有看清楚是何人,只感覺後頸重重被人一敲,整個人都癱軟下來。
迷迷糊糊的,只瞄到此人胸前一個透明的玉如意。
緊接著,她被這個人抱起來,往下拋。
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冰冷感,不能呼吸的窒息,還有「咕嚕咕嚕」的水聲。
她被人丟到「入夢湖」了。
當時她第一個念頭便是拼命地抓著,希望能抓著什麼救命的東西,不能睡,絕對不可以睡。
她答應過白邵鈞,會好好活下去,她答應過蠻兒,會帶她去過平淡的日子,她答應過自己,會好好的活著。
好不容易,逃離了冷天洌,走到現在這一步。
她怎麼可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