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見那兩個女人不再盯著自己，胡恩躡手躡腳地輕輕向窗前走去。他不能像柱子一樣一個晚上都立在病房的中央，靠在窗前，可以隨時觀察病床上喬小喬的情況，而且，最主要的原因——可以在窗台邊靠著，他要在這里要站上一宿，經過慎密考慮，那個窗台是他相中的最好位置。
又看了看表，十一點十分，剛剛過去了半個小時，胡恩好像覺得比一堂兩個小時的講座還要漫長。再過50分鐘就到零點了，听說一到零點，喬小喬就會失明，一到子夜一點整，她的眼楮就會自己恢復正常。她這種病是在小的時候被她父母發現的，從小到大，曾多次去過大醫院求治，卻總是找不到病因。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病呢？看看床上似是熟睡著的喬小喬，胡恩覺得很可笑。
喬小喬若是在零點醒來，想上洗手間怎麼辦？這里的陌生環境，必須有人幫助引路才行，我一個中年男人，又是她的系主任，怎麼好意思引路呢？胡恩擔心地看著躺在床上安靜地沉睡中的喬小喬，此時他的擔心，卻不是擔心喬小喬不醒，而是擔心她在零點到一點這個時間段里醒過來，發生去洗手間那樣尷尬的一幕。
眼楮擔心地盯著喬小喬，胡恩靠著窗台胡思亂想，一向非常注重儀表，整潔得一塵不染的胡恩，此時兩只手的手指，胡亂地在窗台下的暖氣片的凹槽里摳著，十根手指模的滿是灰塵，可他卻一點也不知道。現在的他，更後悔當初決定留下來時，沒有做充分的考慮。一向思維慎密的他，今天在護理喬小喬中，卻遇到一些不小的麻煩。
對，有值班護士嗎？
胡恩突然想起了護士，高興得他抽出暖氣片上的雙手，習慣性要做一個興奮時的擊掌動作，可雙手突然在胸前停住了。這是個多麼冒險的動作！他嚇的心怦怦直跳。他自詡的笑了笑，對自己敏捷的思維贊賞不已，因為在他即將擊掌的一瞬間，立刻想起了這個病房中的另外兩名患者，剛才沒睡時，自己走動都招來殺戮的目光，如果現在把她們從睡夢中驚醒，不知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哎！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這句話倒是對我這樣，鑽研學術之人的真實寫照。
攤開雙手，胡恩皺了皺眉頭。兩根手指探進衣兜，夾出了幾張面巾紙，擦了擦手，胡恩又把滿是手指印的面巾紙放回了衣兜里，單手捏著領帶結，左右輕輕活動了一下，又聳了聳肩，他感覺舒服了很多。這西裝穿在身上真是活受罪！看著身上的一身學校統一發放的西裝，他想起了馬校長那句至理名言︰作為一名站在講台上的教師，衣著的嚴肅性不亞于學術的嚴肅性。苦澀地笑了笑，胡恩把目光移到了窗外。這間病房在人民醫院的三樓，腦康復理療區。窗前正對著人民大街，大街上對面，幾間酒吧和咖啡廳的霓虹燈，閃爍著入夜的激情。一些青年男女，相擁著在這些營造激情的場所中進進出出。路邊停著的十幾輛出租車，襯托出了這些娛樂場所的紅火生意。胡恩眼楮只掃了一遍對面的娛樂場所，眼神黯淡了許多。目光又放遠一些，他想找到能夠融進眼楮的景色，就在這時，他看到對面大街上行走的幾個人同時開始左右搖擺起來，他自己也身不由己的向左面移動了好幾步，他猛地雙手抓住了窗台的大理石台面，各種車輛的報警聲突然同一時間叫了起來，大街對面一家酒吧的特大酒瓶燈箱廣告招牌，冒著電火花從二樓上落了下來，自己面前的窗玻璃，也 里啪啦碎了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