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鏢師怎麼有空來這里走走?來找樂子的?」顧念臉上掛起一抹yin笑。
「什麼呀,大白天的找什麼樂子,我帶我幾個兄弟來找顧大夫買藥的。」錢鏢師向後一揚手,從他身後走上來兩個跟他一樣打扮的年輕人,看上去三人歲數應該都差不多,那兩條的胳臂,肌肉結實,充滿年輕男孩的蓬勃活力。顯然,干翻唐三同伙的肯定也有這兩位的功勞。
顧念卻是差點從門檻上歪下去,她是想和錢鏢師搭上關系,可近來一直忙這忙那,沒空去包記酒館坐一坐,沒想到他居然自己來了,還帶了兄弟來,這驚喜沖擊得她有些承受不住。
「顧大夫,你沒事吧?」
「……有點意外,太意外了。」顧念瞪著錢鏢師和他的兄弟,干巴巴地說了實話。
年輕人們笑了起來,「顧大夫,到屋里說話吧。」
顧念欣喜地把客人領到正房廳堂,喚啞姑拿來一壺涼茶給大家解暑。
錢鏢師給雙方互相做了介紹,錢鏢師全名錢滿貫,他那兩個兄弟一個叫童林,一個叫徐良,三人還真都是同年的,徐良最大,錢滿貫次之,童林再次。
錢滿貫先給顧念看了他上次的那個傷口,已經好得只剩一道粉紅女敕皮,痂疤完全月兌落。
「那天回去後,第二天下午,想拆了繃帶換藥,仔細一看,根本用不著了,已經結了薄痂。顧大夫,你這藥的生肌藥效,還真不輸我們用過的那些金創藥。這不,再過幾天我們兄弟幾個又要跟車押鏢,柳記舍不得用啊,別家拿來的又不好用,想來想去,就想跟顧大夫買幾包帶在身上備用。」
「哎呀,你們哥幾個看得上我的藥,是我的榮幸,能跟聚興順鏢局的兄弟做生意,實在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顧念笑開了花的歡喜表情,搓著雙手,一會兒又為難地收起了笑容,「可是吧,我手上的金創藥有限,這熱天嘛,外傷病人多,醫館就我一個人,制藥進度很慢,不知道哥幾個要幾包?」
「沒關系,我們也不多買,一人一包。憑著我們聚興順鏢局的名望,走在外面劫鏢比較少踫到,就是偶爾會遇到一些江湖救急,或者別人打架殃及鏢隊,然後就會有人多多少少受點傷什麼的。」
「哦,那行,三包我還有。前天剛做出一批新藥,你們要是再晚來兩天,別說三包,一包都沒有富裕。」
「啊,顧大夫,你這病人這麼多啊?」錢滿貫很吃驚。
徐良笑了笑,「不是顧大夫這里病人多,是來買藥的人多,知道顧大夫手上有好金創藥的,肯定不止咱們兄弟三個。」
「喲,那咱們還真是趕得巧。」
顧念謙虛地擺擺手,讓他們稍坐,她起身離開,去藥房拿了三包金創藥回來。
「以需要縫合的傷口來說,三針以內的拆了線都用不完,七針以內的一般也能用到拆線,超過七針的傷口,我目前還沒見過。回去之後自己灌進干淨的空藥瓶里,記得防水防潮,這些你們都知道的。」
「哎,好。一共多少錢。」
「我賣給外人都是一千三百文一包,你們一千一包拿走,當交個朋友。」
「這哪行,要是日後我們買得多了,你豈不少賺好多。」
「錢大哥是包老板帶來的,我又跟包老板長期訂了烈酒,看在包老板面上,我也不能多賺你們的錢啊。要是日後你們帶別的兄弟來,那我就不客氣地要原價了。你們跟別人千萬別說露嘴,我這打交道的都是街面上的混混流氓,我可得悠著點。」
年輕人們嘿嘿地直笑,拍著胸脯了然地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錢滿貫從腰帶里掏出一塊大汗巾子,將三包藥仔細地包好,然後綁在腰帶上。徐良負責付錢,他的錢也是包在汗巾子里。
錢藥兩訖,錢滿貫三人就不多坐了,告辭走人,回鏢局準備幾日後出發的事宜。
啞姑蓋上鍋蓋燒開水,準備一會兒煮酸辣湯,趁著這點空閑時間,她到正房去收拾客人用過的茶壺茶碗,顧念在臥房放好錢,出來興奮地抱著啞姑轉圈。
「他們來找我買藥,他們居然來找我買藥,我還沒想辦法去勾搭他們,他們自己找上門來。三包,他們買了三包一旦他們確實滿意,將來要買得更多,這就算是徹底勾搭上了,他們能告訴我鏢局里的故事,我也能通過他們向鏢局里放風聲。太棒了」
啞姑笑著扶顧念坐下,拿了她的茶杯倒了杯白開水,讓她自己歇著,她收了東西回廚房,就差那個湯了,馬上就能吃飯。
中午的酸辣湯很開胃,顧念心情又好,吃了兩碗飯,模著撐得飽飽的肚子,頂著中午的烈日,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地消食。
下午近傍晚的時候,唐大下工回家,听說了上午的事,特意到顧念這來向她道謝,但對唐三為什麼帶人來找他麻煩的原因他卻說不上來。
「不知道,也可能是我現在干活的鐵鋪是我爹介紹的吧,他們不想看到我還在這個行當混。」
「這不可能吧,他們有什麼能量能把你趕出這個行當?再說了,他不是不知道你白天要在鐵鋪干活,家里只有你生病的媳婦,要找你麻煩,應該去你干活的地方,而不是沖著無還手之力的家眷,禍不及家眷,他們這行為連道上的都不恥。」
「除了這個,別的我真想不到了。我只擔心我媳婦的安全,萬大夫說,她長期飽受身心摧殘,需要不受干擾的靜養,當時分家倉促,正好這里有屋子空出來,就想先搬來暫住一陣,等我在鐵鋪站穩腳,再在那附近找個屋子搬過去。可是,他們居然連這個機會都要奪走。」越說越傷心委屈,唐大這個五尺大漢,居然蹲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叫顧念看得目瞪口呆。
「這個,我說唐大,你先不要哭了,起來說話,你這樣我看著好難受。」
「抱歉,一時失態,顧大夫見笑了。」唐大抓著衣襟擦干眼淚,手足無措地站起身。
「嗐,我知道你最近日子難過,你心里也不舒服,內外交困,白天要干活,回來還要照顧媳婦,家里家外就你一人操持,你也辛苦了,你要是想哭,只管到我這來哭上一通,我備著茶給你補水。但是,話說回來,你也不要太擔心唐三過來搗蛋,這條街上是有人罩著的,唐三那點小伎倆不會得逞。」
「真的?」
「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他要為難我就沖我來,別沖我媳婦,我媳婦就是被他娘給害成這樣的,我還沒找他們算賬呢,他們倒想辦法要逼死我。」
「哎,唐大,別激動,放寬心,對這種惡人,打打殺殺是最錯誤的報復方法,最好的方法是你憑你自己的聰明才智,日後過得比他們好,就好了。」
「還有這法子?那這時間豈不要很久?」
「久不久的就看你自己努力不努力了,等日後某一天,你事業有成,家庭美滿,再看到你後娘弟弟,你大可以用最平和最謙遜的口氣跟他們說一句‘看到你們如今過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記得保持微笑。」
「嘿,嘿嘿,嘿嘿嘿嘿,看到你們如今過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看到你們如今過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嘿嘿,這話好,好。」唐大學著顧念的語氣念了兩遍,臉上掛著傻笑,倒是又重新振作起來了。
「怎麼樣,是不是心情好多了?哎,沒關系嘛,他們越是不想你過好日子,你越要過得比他們好,讓大家都看看你的能耐。」
「哎,謝謝顧大夫,我感覺好多了,我回去了,從明天起我會加倍努力的。」
「這才是個大丈夫嘛,回去吧回去吧,你媳婦還等著你呢,今天她也不好過。」
四五天後,又是每月交租時,同時梅雨季節到來,暴雨開始增多,好在時間持續不長,下一兩個時辰之後,就大雨轉小雨再轉多雲最後重新放晴,熱浪回歸。
衣帶河兩岸的商家已然為今年的汛期做著準備,但他們這里的人並不關心河岸兩邊的事,他們又不是買得起那里的東西的人家,會讓街坊們談兩句的是街上的大夫們都得到了官差的通知,讓做好準備,等民夫和官軍們上了大堤,大夫們也要後腳跟著去了。
顧念頭一天晚上備好下月房租,計劃今天下午去一趟三春集茶館,在中午休息前,來了兩個病人,被啞姑領進候診室見到顧念後,病痛的嘴臉就換成了凶神惡煞,兩個人沖上前揪住顧念狠狠地把她抵在了廳堂大門的門框上,她的額頭在稜角上擦了一下,泛起辣辣的痛感。
「他**的死大夫,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敢打擾老子辦事,上次你讓人救了,該著你命不好,昨天他們出城了,別以為認識聚興順的人就能怎麼樣,惹毛了小爺,一樣叫你這醫館開不成」
「唐三叫你們來的?他那麼膽小?不敢自己來?」
「膽子不小,還敢頂嘴,不見棺材不掉淚是不是?」
「你是說你的棺材?我可以考慮一下。」
「這死大夫敢看不起咱們兄弟,你去,把這地方砸了」
另一人松了手,開始打砸廳堂,把桌椅通通掀翻,在他想要進診室的時候,啞姑帶著街坊們來救她了,見對方人多勢眾,這兩小子一點都不畏懼,反而從身上模出兩把小刀來。
「閃開不許過來不然我們殺了他」
街坊們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可也不撤,雙方就這麼僵持著,慢慢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