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家門,收拾利落之後,窩在廚房,一天一次的工作和八卦匯報隨即開始了。
唐大媳婦是唯一的主講人,她一邊切菜,一邊告訴顧念,今天上午,長風鏢局來了不少人,身邊街上所有的醫館藥鋪都挨個地上門騷擾威嚇,就連這顧記醫館,大家都告訴他們大夫不在,他們還硬闖進來,啞姑沖他們澆了一盆開水,兩人拿著著火的柴棒子,加上街坊們的幫助,這才趕走了他們,沒讓他們進屋。
「這長風鏢局太過分了!」上午受頓驚嚇,唐大媳婦到現在都沒平靜下來,「本來他們老爺子被殺,還有些同情他們,被他們這樣一弄,還同情個鬼。」
「你們沒有受傷就是大幸了,萬大夫那邊情況怎樣?有街坊幫忙嗎?」。
「還好,他家當時沒人,萬大夫出診了,那小姑女乃女乃上街玩去了,大門鎖著。」
「唔。我說我這一路回來,怎麼覺得街上好像不大對,街坊們都受驚嚇了。」
「可不是麼,氣勢洶洶的,弄得整條街都雞飛狗跳,還砸了不少攤子。」
「啊?這太過分了。這哪還是鏢局作派,這不是地痞流氓幫派混混的作風嘛。」顧念皺起了眉頭,對這鏢局的印象惡劣了起來。
「是啊,他們走了後,街坊們都這麼說,哪里還是那個長風鏢局。」
「玉府街上有和安堂分號,他們也去騷擾了?有那個膽?」
「咦?是呀,沒問這個,他們要是去了和安堂就有樂子看了。」
顧念詭秘一笑。興致勃勃地往外走,「等我回來。」
顧念快步來到玉府街,左拐,走了大概兩炷香的時間,隱約能看到和安堂的招幡了,她湊近一個在街邊賣鹵肉的小攤,買了點鹵驢肉,等待老板稱量包裝的時候,她假裝隨意地攀談起來,聊起上午長風鏢局子弟滿街騷擾的事。得到老板和其他顧客的熱烈響應,這條街的幾家醫館藥鋪也給騷擾了,說是尋找一個受傷的男人。
顧念付了錢,接過鹵肉,指著不遠處和安堂的招牌。好奇又帶著幸災樂禍的味道,問老板有沒有看到那些人去騷擾和安堂。
這一問,問得大家都愣了愣。老板先反應過來,說好像沒有,接著其他人也回過神來,頻頻搖頭。都說沒有,和安堂未受騷擾。因為他們當中就有人在和安堂附近做生意,看得清清楚楚的,長風鏢局的那幫人直接經過和安堂門口,沒有停留,直奔下一家去了。
顧念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嬉笑怒罵了一番,嘲笑長風鏢局欺善怕惡,知道和安堂惹不起就不招惹,專欺負沒有後台的老百姓。
周圍的人頓時又氣憤起來,順著顧念的話細想想。的確是這麼回事,被招惹的都是一般人,像和安堂等幾家有實力的大買賣。在他們眼里好像不存在似的,直接走過。
「長風鏢局不行了啊。」顧念故作可惜地搖搖頭。抱著她的鹵肉,心滿意足地回家去。
她個人拿長風鏢局沒轍,但大眾輿論卻能幫她報仇,她猜測今天上午,不止玉府街和古店街的藥鋪醫館受到騷擾,常家不找出凶手不會善罷甘休,再加上內部對財產和繼承權的明爭暗斗,這個鏢局成為歷史只是時間問題。
兩天後的下午,錢滿貫帶著一個眼生的哥們來找顧念,看他們手上都提著東西,說是剛從玉府街上京貨莊口舉辦的一年一度的年貨大集市過來,東西便宜又好,特意過來節前大采購,中午在包記酒館吃的午飯,得知顧念找他,就過來落落腳,歇一歇,暖一暖被寒風吹得麻木的身子。
那位眼生的哥們經過介紹,叫秦如栩,听上去文質彬彬的名字,人長得也文質彬彬的樣兒,中等偏高的身材,健康的膚色,濃眉黑發,有力的指關節,眼楮總是彎彎地,未說話人先笑,一副很有精神的喜氣樣兒,總之就是很有親和力很討人喜歡的那種年輕人。
穿的跟錢滿貫差不多,雖是短褐,又沒有鏢局標記,只是家常便衣,但是衣裳質地要好過他,顯然這秦如栩的身份要高過錢滿貫。
一問之下,果不其然,今天就是這秦如栩拉著錢滿貫來逛街的,原因是錢滿貫先在鏢局里跟哥們兄弟說這里開了年貨大集市,東西怎麼怎麼地好,不來看看可惜。
而錢滿貫帶著秦如栩過來找顧念也不是光為了給這兄弟找碗熱茶,還是為了別的事。
「顧老弟,不瞞你說,這位秦兄弟是位老江湖,在鏢局里比我資格老多了,看他穿著也看得出來他的身份。」
「哦?秦大哥難道是趟子手?」
「不敢不敢,趟子手責任重大,在下擔不起那個重擔,只是在局子里的老先生們跟前做些任人差遣的雜活兒,偶爾也替他們抄抄寫寫。」
「呀,那也不錯啊,早听說聚興順鏢局里的先生們,那個個都是活歷史,江湖上發生過的大小事件人物札記,只要能說出幾個關鍵的人名或者地點,他們就能完完整整地講一個故事。秦大哥在老先生們跟前使喚,想必日後也一定是位江湖通了。」顧念馬上拍馬屁。
「顧大夫客氣了,在下哪有那個本事,江湖札事紛繁復雜,人物關系牽扯甚密,有時,表面上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物,只要耐著性子往下再深挖一點,往往能發現點他們之間的聯系,讓人愕然地多了去了。」秦如栩笑道。
「哎,秦大哥謙虛了,年紀輕輕就能在先生們跟前差遣,必定有別人不及的本事,光是你能識文斷字就比別人強不是。」
「就是,我們這些人,有幾個識字的,認得自己的名字就了不得了,更談寫文章,那還不如直接一刀痛快。」錢滿貫呷著熱茶,附和道。
「錢哥你也別自謙了,好歹你也是念過私塾的,寫文章不行,抄文章總會吧。」顧念笑他。
「都多久沒動筆了,可拉倒吧。」錢滿貫放下茶杯,拈起一塊桂花糕扔進嘴里,又指著秦如栩,「老弟,你要想知道什麼江湖事,問他準沒錯,我上次跟你講的沉沙幫的事,都是從他那打听來的。」
「哦?秦大哥了解沉沙幫?」
秦如栩搖搖頭,「不算了解,沉沙幫現在還不為人所知,只是有很多未經證實的江湖傳聞,關于他們的真相先生們知道得也少,不過義莊連續收到兩具紋有長槍圖案的尸體,听上去,似乎沉沙幫眾在本地停留甚久。但他們是外地的幫派,長時間呆在本地,這很奇怪。」
「咦?這麼說,秦大哥見過沉沙幫低級幫眾的紋身圖案?能肯定就是沉沙幫眾?」
「你不是畫了圖麼,拿來我看看就知道了。跟在先生們的跟前,總有機會見到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好,我這就去拿,二位稍等。」
顧念匆匆去書房找出她的底稿,翻出那張圖紙,拿去廳里給秦如栩看。
「秦大哥,這就是那個圖案,你看看,眼熟不。」
秦如栩接過,起身走到門口,借著室外的光線,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兒,才走回去,把紙張還給顧念。
「看上去就是這個沒錯。不知顧大夫繪圖時有沒有留意過,槍頭是不是從手背和腕骨相交的位置伸出來的,整個槍身在手腕和小臂上,而槍頭在手背上,長度不到一寸。」秦如栩在自己的胳臂上比劃著。
「對對對,是這樣的結構,槍頭長度只有三分之一寸,如果衣服袖子長一點的話,就能完全遮住,要是戴個手套什麼的,自己不說,別人想看都看不到。」
「那就沒錯了,是沉沙幫低級幫眾的標志。」秦如栩收了笑容,沉聲低吟。
「真是沉沙幫的?他們連著損失兩個低級幫眾,難道接了什麼大任務?他們現在還可能在城里嗎?要不要找找?」錢滿貫驚訝地眼楮都瞪圓了。
「我覺得他們應該都已經撤出,不在城里了。」顧念道。
「為什麼?」錢滿貫和秦如栩異口同聲。
「因為常金祥遇害的那天晚上,快半夜的時間,來了兩個求醫的,其中一人右胳臂受傷,解開衣服後,他手臂上就是那個紋身。一模一樣,絕不看錯。」
「啊?!」錢滿貫和秦如栩登時緊張了起來,紛紛問道,「顧老弟,你沒事吧?他們對你沒怎樣吧?」
「別擔心,我要有事現在還能坐在這里?不過當時是挺凶險,我給傷者處理好了,他的同伴就想殺人滅口,被我應付了過去,好不容易才逃了性命。只可惜,當時沒機會看清那個同伴的手背上有沒有紋身。」
「你能活著就不錯了,江湖傳聞,見過紋身的都死了。」錢滿貫拍拍胸口,猛灌茶水。
秦如栩沖錢滿貫揮了揮手,讓他別打岔。
「他們走之前有沒有說什麼?」
「比如?」
「比如,他們撤離的方向?我知道他們說這個的可能性不大,但要是常金祥的死,真跟他們有關,那這事態就嚴重了。」
「他們什麼都沒說,我當時是指點他們去城西門,還告訴他們可以在哪里躲到天亮開城門,不過他們听沒听,我就不知道了,我沒有去查看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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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蟲子生日,雙更慶祝,順祝蟲子娘本命年吉祥,女兒永遠愛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