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醫 第118章

作者 ︰ 愛打瞌睡的蟲

顧念無所謂的聳聳肩,兩手一攤,一副無辜相,「四公子,你別太緊張,柳家是藥行新人,繼承的是先人留下的份額,又沒有搶別人的飯碗,按理說不該有人對你們不滿。但是吧,就像我剛才說的,人無論做什麼事都一定先有個動機,哪怕是謠言也有編謠言的動機,比如我看你不爽我很不高興,你不爽了我才能高興。這個就叫動機。那下人把親戚拿來的藥材帶來醫學堂,想賣給醫館,里面有大青山的特有藥材石絨草,四公子想必也知道,石絨草只是一味活血散瘀的尋常藥材,但在七步縣卻偏偏只有大青山才有,周邊幾座山一棵都找不到。公子你說,是不是看到那株藥苗的人都會以為柳家藥田出了什麼事?」

柳四公子整個臉色僵硬,看得出他在使勁保持著鎮定,家里最近有什麼內斗他也很清楚,雖然他不常去藥田,但總能听到一些消息,顧念的話本來半真半假的不想相信,可後面越講越像是那麼回事,四公子就有些繃不住了。就像他們說的,在生藥這門生意上,他們還是新人,有很多不懂的東西需要學習。

「那,宋公子,你怎麼看?我敢保證柳家藥田沒有任何問題,這一定是誤會,一定是誤會。」柳四急找宋家最高代表。

宋亦柏愛莫能助地搖搖頭,「很抱歉,這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不了解詳情,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的流言,好在沒有傳到外面去,就是幾位老師學生沒事說兩句嘴,四公子別太往心里去,今年秋季。我們和安堂還等著你們的藥材呢。」

柳四公子略放松了一些,感謝和安堂的大度,再敬了酒。走了。

宋亦柏三人坐下,顧念注意到柳四徑直找他大哥去了,與宋亦柏眨眨眼。董元慶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但不多問。三人繼續一塊吃吃喝喝。

柳四的大哥就是大堂兄。回頭等宴席散了,他們長房冷靜下來,再仔細一想,就該清楚這是和安堂的提醒,柳家內斗的事外人已經知道,警告他們別拿家里生意來冒險。

再差不多兩刻多鐘後,壽宴結束。客人們離開帳篷,再次魚貫進大廳向老壽星賀壽並道謝告辭。

顧念和宋亦柏二人從廳里出來時,被人叫住,是柳老爺子身邊的親信,宅子里的總管家,他身邊還帶著個中年男人。

老管家道了謝,感謝和安堂賞光,然後趁著無人注意,請了宋亦柏到院中無人處的一株樹後說話,仍然是問那藥苗的事。顧念編的瞎話真的嚇到他們了。

宋亦柏依舊一臉無辜,推說自己從來不管教學醫院的事,這的確是實話,這是醫學堂名下的產業。由院長管理日常事務,和安堂從不直接過問經營情況。

那中年人介紹說是藥鋪的掌櫃,熟悉藥材,他又問顧念,顧念兩手一攤,堅稱自己看到的那株藥苗是生長不良,在當前的氣候下,健康的藥苗不該長得那麼細小,而且還少長了兩片葉子,那株藥材的特點就是一個月只長兩片葉,長出十片葉後才開花,花謝後藥材成熟,刨開土壤連根挖出。

「沒想到顧大夫對新鮮藥材也有研究,說得在理,但真的確定采藥人是從我們的藥田里采的?」掌櫃問道。

「不能肯定,采藥人從哪采的藥,這個是听拿藥來的學堂下人說的,我們沒有親眼見過,見過的只有那株生長不良的藥苗,還有大青山特產的石絨草,要說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倒也有可能。」

「一定是誤會,一定是誤會,我們藥田好好的,宋公子請放心,秋季藥市上,一定不叫和安堂失望。」

宋亦柏面帶合乎禮儀標準的微笑點頭,「誤會一場就最好了,看在柳師兄的面上,我們和安堂也不想柳家藥田發生什麼不想看到的事。」

「一定,一定,絕無問題,只管等到藥市見個真身。」

「這樣說我們就放心了。時間不早了,你們今日辛苦,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告辭。」

「我送宋公子。」掌櫃比了個手勢,送宋亦柏和顧念到大門處,見了他二人到了街上他才回轉。

宋亦柏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外面,董元慶站在旁邊等著他們二個,他自己的馬車跟在後面。

「我說二位,你們可把人嚇得不輕啊。」等好友走近,董元慶一臉壞笑低聲說道。

宋亦柏沒說話,先上了車,董元慶居後,顧念最後一個,都坐穩後,馬車啟動出發,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地緩緩往正街駛去。

車廂里,宋亦柏把柳家長房的反應講給好友听,董元慶笑得直拍大腿,「嚇成這樣,真是心里有鬼,內斗的事肯定沒跑,搞不好現在更嚴重了,真的荒廢了藥田的管理。」

「要真毀了,怪可惜的,柳師兄一生心血,就毀在自家兄弟手上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本來就不是家里擅長的營生,又惦記著那豐厚的遺產,誰還去認真經營,只想著弄到一點錢是一點。眼楮只盯著那點利益,別的就都看不到了。」

「師兄,要是柳家真的把藥田玩完了,要轉讓出手,和安堂會買下來嗎?到底那是不錯的優質藥田,只需好好打理養護,幾年後地力就又能恢復原狀。」顧念建議道。

「如果真的保不住生藥營生了,要賣田,和安堂買下來不費什麼事,就是不知還有沒有其他同行競爭,七步縣離三江近,交通極其便利,藥材進城路上好走,能省下不少運費,這都是之後的利潤。倘若真要賣,別家一定不會錯過機會。」

「和安堂會怕這點競爭?」顧念激將。

宋亦柏輕勾嘴角,輕蔑一笑,「和安堂當然不怕競爭,但也用不著為了人情讓自己受損失,既然他們管理不好先人留下的遺產,那不如等藥田情況再糟糕些。多壓壓價,我想競爭者們也一定樂于跟著往下踩兩腳。便宜貨誰不樂意撿呢。」

顧念和董元慶不約而同地一同點頭,指著宋亦柏。「奸商!」

宋亦柏回好友一個白眼,沖顧念揚了揚手,顧念抱著腦袋。挪遠了一些,以策安全。

車廂里安靜了一會兒。董元慶找了個新話題,三人聊了一路,直到一個路口,董元慶與他們分手,下車回自己車上回家。

又剩他們兩個,實在沒什麼可聊的,顧念無話找話。問宋亦柏關于八十周年慶典的事進行得怎麼樣了,醫學堂現在還靜悄悄的,看不出有什麼動靜。

宋亦柏讓顧念稍安勿躁,慶典不影響醫學堂正常環境,就是可能會有一些客人去參觀,然後就是總號那里會最忙,各種酒席也少不了。

「自從你在永洛府出事,那些同行都知道我還帶了個師弟,想見一見,上次沒如願。這次讓他們好好看個夠。」

顧念很想說她又不是展覽品,干嘛給別人看來看去的,但嘴巴張開,吐出來的只有一個單音節。「哦。」

宋亦柏皺了眉頭,有些不高興了,「你干嘛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又不是要賣了你。」

顧念撓撓頭,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為難到臉都皺起來了。

宋亦柏看顧念這樣子他也無奈了,他拍拍身邊的位子,示意他這小師弟坐過來。

顧念乖乖地坐過去,剛擱下,還沒坐穩,旁邊挎過來一條胳臂,攬到了自己另一邊的肩頭。

顧念一動都不敢動,猶如受驚的小動物。

宋亦柏沒注意到顧念的反應,他攬著他最在意的小師弟的肩膀,哥倆好地拍了拍,又往自己懷里帶了帶,兩人頭靠頭,近到顧念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和他呼吸的氣息,稍稍抬眼就能看到近在眼前的半張帥臉。

顧念模模鼻子,嗯,沒流鼻血。濃眉大眼長睫毛,高鼻梁,這麼大帥哥杵眼前,真讓人受不了。

「師兄?你還好吧?醉了?」

宋亦柏閉著眼楮搖頭,又拍了顧念肩膀兩下,才開口說話,「我說你是不是反感酒席?不願跟我出席那種場合?」

顧念抓了抓自己耳朵,宋亦柏的氣息噴在她耳朵上,癢得厲害。

「也不是反感,就是覺得沒必要,一年揀幾次重要的,其他可去可不去的,就無所謂了。」

「為什麼呢?總要有個理由吧?你不跟別人見面,誰知道你是誰,我說了很多次了,醫家的圈子是很勢力的。」

「勢力歸勢力,但師兄你也說過,沒有真本事的人,出身再好,也一樣在同行面前吃白眼。」

「拿我說的話教訓我?」

「不敢!我不是這意思。」

「那是什麼?說個理由唄。說得好我就放過你,多少師兄弟想這機會都得不到,你還不樂意。你個小白眼狼。」宋亦柏抬手在顧念額頭上輕輕拍了一下。

顧念動了動,宋亦柏攬得太緊了,她有點不舒服。

宋亦柏松了勁道,但沒撤手,而是整條胳臂改為攬著顧念脖子,手掌自然地垂在胸口上方。雖然仍然別扭,總比剛才好一些了,起碼能有一條手臂可以活動了。

「師兄啊,我是金瘍大夫,主攻金刃傷,靠兩只手吃飯,縫合傷口時那個精細勁,跟繡花似的。師兄听說過一流繡匠有愛吃酒的嗎?」。顧念舉起雙手前後晃晃,她覺得外科大夫好酒不是好習慣,每次還都喝那麼濃烈的好酒。

宋亦柏拍掉顧念的手,「就為這個?你就甘願放棄擴展人脈的機會?」

「我要是成了金瘍大手,還怕沒人圍著我嗎?何必現在急著四處露臉,酒席去多了,別人也會想,我到底有沒有時間花在學習上。」

宋亦柏一時沒說話,顧念偷偷抬眼瞅他,發現他閉著眼楮,不知道是睡意上來了,還是在考慮問題。

顧念抓著宋亦柏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想拿開月兌身。可她才一動,就驚動了宋亦柏,應激反應似地掙開了顧念的爪子,同時睜開了眼楮。

顧念馬上又不敢動了,一臉無辜地看著宋亦柏。

宋亦柏好像是真的不敵擾人睡意,看上去他還沒有顧念清醒,不過當時在酒桌上,他的確和董元慶沒少喝,起碼比顧念喝得多些。

「師兄,你還好嗎?要不要靠著睡一會兒?」

宋亦柏一雙漂亮的茶色眼珠子望著顧念的臉,那眼神看上去好像顧念臉上開了花。顧念被他看得背後汗毛直立。

「好吧,听你的。」宋亦柏答非所問,「除了非常要緊的酒席之外,其它的你都可以不出席,我們的八十年慶典,當天的大酒席醫學堂全體出動,都要來吃酒,其它前後幾日的小酒席嘛,中和堂的前風宴你必須得來,剩下的都算了。就兩頓,你不能再討價還價了。」

「好,中和堂接風。我一定來。」

「說到要做到,別事到臨頭你又出意外。那麼多意外湊一塊,看上去就像有意為之的。」

「那些意外我不是故意的,真的都是意外嘛。」

宋亦柏扔了個白眼,收了胳臂,歪歪地靠在車廂壁上,終于是難敵睡意。

顧念往另一頭挪了挪,窗外仍是不熟悉的街景,還不到她下車的時候,她也靠著壁板,閉上眼楮打起盹來。

顧念是被馬車停下的一點小顛簸給弄醒的,睜眼一看,剛好是她要下車的街道,車夫打起了車簾,顧念提起書箱在車夫的攙扶下下了車,臨走前還不忘提醒車夫行駛平穩些,他家少東家正在睡覺。

另雇了輛小車,一刻多鐘後來到古店街煙花後巷口,顧念下車回家,拉了門鈴,萬寶寶和啞姑來開門迎她進屋,又分頭伺候,一個與她回房更衣,另一個去廚房打來熱水給她洗臉洗手。

萬寶寶把熱水放在臥房門外就回藥房干活去了,啞姑一人伺候顧念更衣洗臉上床睡下,蓋著被子打算再小睡片刻,迷迷糊糊地,顧念突然覺得今天萬寶寶好像特別殷勤。說不上來的感覺,就是覺得她今天特別主動,好像笑得也特別甜。

顧念有些奇怪,很想弄清楚,可這會兒睡神大人重新駕臨,幾個呼吸之後,她就睡著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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