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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家門口穩穩停住,顧念提著書箱下了車,跟車夫道謝畢,步上台階拍門,突听身後有人叫自己,回身一看,街對面身背文書袋的鐵子正對她招手,隨即這位仁兄就驚訝地幾步跑了過來,猛瞪著顧念受傷的半邊臉。
「幾天不見怎麼成這樣了?新鮮的傷口,剛才誰打你了?」
顧念轉轉眼珠子,示意這街上不好討論這個,正好啞姑又來應了門,突然看到顧念臉上的傷,她差點尖叫。
打水冷敷,泡茶待客,啞姑屋里屋外地忙了一通,顧念和鐵子在客廳各自安穩就座,才听她講這事情的起因經過。
一听又是魏家人,鐵子真沒好臉色,家主和繼兄長們都在牢里,那個網開一面留在家里的小公子原來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貨色,只是幾句言語不好听就能動手打人。
「早知道那小子也是個麻煩的東西,一並關進牢里好了,幾時查明了他確實無辜再放出來。」
「那他們家可就大亂了,他下午會來醫館,就是給他媳婦抓藥,孕婦好像有些情況不妙。」
「這也是沒辦法的,家里男人犯了案,家眷和孩子是最淒慘的一群人。」鐵子抿了口茶水,「你就這麼放過他?不打算告他?師兄毆打師弟,人們會說和安堂壞話的,弟子無視師門規矩什麼的,本來和安堂沒事的,結果被附帶著受到損失了。」
「劃清界線?上面的長輩們不一定肯哦,想告都告不起來,他們肯定會覺得魏雙思已經很可憐了,放他一馬算了。」
「你白挨頓揍?」
「他被軟禁在家,卻借外出之機在外面與人打架斗毆,還是先動手的那個。就算我不告他,他這行為也算是違反了什麼命令吧?」
「根本就是。軟禁在家是因為知道他跟家族生意牽連不大,對他的嫌疑沒他父兄那麼重,但其實他仍然是個嫌犯。準他外出是看在他那些家眷的面上,尤其是他懷孕的妻子。自己行為不當就不要怪人事後算賬。」
「好吧,我是逆來順受忍辱負重的小弟子,為了維護師門的形象和口碑,我不告他。」
鐵子從來沒覺得這兩個詞從別人嘴里說出來會有如此不著調的感覺,但他還有正事要辦,既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經過,那他順便就去傳個話唄。
啞姑送了客,再回來時卻在臥房找到顧念,她側身躺在床上,臉上傷處蓋著濕巾,身上搭著一點被角,似睡非醒的樣子。
啞姑給顧念重新擰了一把濕巾,又給她牽了牽被子免她著涼,然後安靜地退下去廚房預備一些湯湯水水,跟了顧念這麼幾年,她也學到了很多。
次日顧念真的在家歇著,沒去上課,更沒去總號坐診,但她跟人打架的消息,卻像長了翅膀似的傳到了醫學堂,听聞顧念被魏雙思打得只能在家休養,楊益懷和唐述周礫徐文明他們這幾個師兄弟都急了起來,約著後天休沐一起去看望顧念。
魏雙思自然也跟著受到了懲罰,不說是不是因為顧念不當言行的刺激而引發的打架事件,就單說這打人,還是他先動手的,確確實實不是一個軟禁在家听候發落的嫌犯被準許的行為。
小侯爺火冒三丈,心疼得不行,可他沒有時間去探望,他現在的身份也不允許他這麼做,一再追問鐵子顧念除了臉上腫一塊之後沒別的大礙,他才收了那顆亂跳的心。秦如栩干脆利落地取消了魏雙思準許外出的特許,跟家眷們一起老實在家呆著,要抓藥或者別的什麼,只能委托士兵們去辦理。
小侯爺掌管一府之地的所有軍政事務,除了每日升堂理案,後面還有成堆的案卷等他披閱,看公文看得眼楮酸澀之際還不忘自我調侃和安慰,起碼比起秦如栩梳理案卷的繁重任務,他這已經算是很好了。
秦如栩正是因為查辦柳大夫一家滅門案,才得知大青山是子孫礦的事,當柳家經營不善賣地的時候,魏家以自己和別人的名義,出面買下了山地,表面看上去是三家人,其中兩家是姻親,但其實這三家的背後都是一個老板的主意,那片買作桑園的山地正是礦井巷道的入口,因為茶園正在施工建設,就無人去注意那個冷清的桑園,正好方便礦工做事。
魏家人在這里面的作用就是替幕後主使管理土地,監督礦場,不讓外人發現山里的秘密。而柳青泉因為無法出售不屬于自己的土地,而被幕後主使另派手下全家滅口,並且做成是沖著密室藥方而來的假象。那些藥被丟棄的地方早就找到了,其實那些紙張的東西也在同時被扔進篝火燒成了灰燼,紙灰早就煙消雲散了。
沉沙幫在這幾個月的時間里被徹底鏟除,能抓到的殺手都抓到了,為了一個個定罪量刑,需要重新核實他們干過的案子,江南郡里柳家的案子最引人注目,秦如栩也就先從這個開始。
案子的案卷是七步縣衙給的副本,刑部收到的也是這一模一樣的副本,秦如栩看過無數遍,都能背下大部分,不過這次不能僅僅是審查一遍案卷就沒事了,還得依據案卷上提出的細節去逐一核實。比如驗尸記錄上寫收殮柳家上下十七口,家主夫妻子女四人,徒弟三人等等。
那麼,秦如栩就要核實這十七口人是否符合戶籍記錄,並且合理懷疑,憑柳青泉的家世,他家怎麼可能只有十七口人這麼少,夫妻和孩子竟然沒幾個貼身下人伺候。
這一查就要從柳青泉攜妻子下人遷居七步縣時的戶籍記錄看起,看他們當時在七步縣落戶了多少人,這十幾年人丁有怎樣的變化才變成了十七口人的規模。
翻遍記錄仔細梳理下來,柳大夫家每一次的增丁減人都被列在了紙上,一番細數,結果發現柳大夫家在事發前應該是十八口人才對,仵作怎麼會只收斂了十七具遺體。
秦如栩核算了好幾遍,的確是十八口人,不是他算錯。
這突如其來的重大發現讓秦如栩一掃疲憊,一下子精神了,馬上派人叫來廖誠。
人口數有缺漏,而且不知道是誰沒對上號,要麼是下人出府家主沒及時上報衙門修改戶籍,要麼就是下人被買通半夜放殺手進門作案之後一起出逃,或者別的什麼情況。
廖誠過來听了秦如栩的分析,也是深感可疑,接下了這趟去七步縣調查的差事,回家收拾行李次日一早出發。
宋亦柏晚上回家先跟長輩報告了上午在衙門錄供詞的經過,衙門里盡是人,還踫到了柳家長房和二房的代表,作為柳三太爺所獲遺產的管理和執行人,因為出賣了大青山的緣故,也被要求來記錄供詞,不過他們都在不同的房間,所以也不知道柳家人都被問了什麼問題,和安堂這邊就是只問關于魏雙思讀書工作的事。
說完了這正事,大公子又跟長輩們說了顧念與魏雙思打架的事,老人們都相當無語,以魏家在柳青泉一案中的不光彩作用,他們相信楊益懷肯定對顧念說了什麼,完全理解她為什麼一直以來都與魏雙思不合,對她維持至今的克制表示贊賞,對魏雙思的沖動表示反感。
這當中最難做人的就是宋亦柏了,兩邊都讓他為難,今晚他都無心照顧弟弟們的功課,晚飯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里一個人呆著。大太太只知長子是因為兩師兄弟在醫館打架而生氣,並不知道背後的深意,還讓丫頭去送了一碗夜宵,哄哄兒子別那麼火大。
廖誠花了一天半的時候來到了七步縣,一進城顧不上先找客棧,直奔了衙門,向現任縣太爺報告說三江府衙門正在核實柳大夫滅門案的一切細節,需要跟時任的仵作談一談。縣令爽快答應,問清手下仵作正在衙里,就讓人帶廖誠去了。
兩位仵作見了面,一番長聊,任何細小的細節廖誠都沒有放過,在這麼仔細的追問下,柳太太和柳小姐手心繭子的疑點再次被挖了出來。
廖誠憑他的經驗立刻判斷出柳小姐可能不對,但他沒有當場聲張,只是提出想再去現場看一看,回去後也好有話回復。
片刻後兩人去了醫館,仵作帶著廖誠四下查看。
廖誠先看到了醫堂的菊花花環,在檢查每個受害者的房間時,留意到了放置的香包,他自己也翻看了衣櫥衣箱,確認臥房的入住人數跟香包數是一致的。
廖誠暗中記下這些香包的總數,直到來到最後面的小姐閨房,算上桌上最後三個,一共十八個香包,與秦如栩核實的柳家人口數一致。
見身後的仵作沒什麼反應,廖誠知其沒有注意到香包數量的問題,放心地開始檢查那些衣櫥和衣箱,一眼就看出來這小姐正房睡了小姐和丫頭兩人。接著他出門到外面找了找,推開了隔壁臥房的房門,衣櫥里的衣服顯然是中年婦人的,極可能是女乃媽一類人。
十八人,這就對上了,而且正是小姐逃生了。
廖誠有些激動,同時也有些不太好的預感,幸運逃生的柳小姐一直未有音訊,三年多了,也不知道現在是死是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