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化妖
葳葳這麼說，倒真讓殷天有些動心。
他是了解葳葳的。沒有把握的話，她不會說。既然她說這個藥對他不會有害只有好處，那必定是真的。如果葳葳想要害他的話，早很多年他就已經死了。
「不麻煩的話，就給我留一些吧。」殷天說完這句話，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外面，車已經給他備好了。殷天上了車，車子就朝著太極山莊的方向駛去。
葳葳站在窗前，從窗戶里向外張望，直到再也看不見殷天的車子，才收回了目光，慢慢走到殷天的辦公桌前坐下，若有所思地看著殷天辦公桌上的一摞文件。
付印帶回來的消息，又是有關于那個‘無心人’的。無心人，真的對他們九黎的祖器這麼了解嗎？他說的話，真的可信嗎？碧玉法杖是最適合白蕊的？因為這句話，葳葳甚至有了一種沖動，她想，干脆就不要去找碧玉法杖了，就讓那個‘無心人’把碧玉法杖送給白蕊好了，她倒要看看，在白蕊的手里，碧玉法杖是不是能發揮出最大的功用。
雖然，碧玉法杖是純潔處女才能使用的法器，但並不表明，只要是純潔處女就都能讓碧玉法杖發揮最大的功效。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逆反命題。
「白蕊……」葳葳喃喃地叫了一聲白蕊的名字︰「難道事情真像我想的那樣嗎？‘無心人’，你真的是他嗎？」
殷天的車子開的很快，夜已經深了，接近黎明時分，即使繁華如帝都，街道上的車子和行人都少了許多。從殷天的家到太極山莊，也不過就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即使如此，等殷天來到太極山莊時，天邊已經出現了第一抹曙光。
殷天一到太極山莊，第一件事，就是來到了太極山莊後林中，那條道路盡頭的峭壁前。當然，他跟上一次一樣，把事先安排在那里守護的人，都先支開了。
開啟山石掩蓋下的迷路的符咒，上一次的時候，已經被殷天用掉了。那種符咒，他不過只有兩張。用去一張，他現在也只剩下了一張而已。
這一張符咒，是無論如何不能再輕易動用了。如果說要把這符咒比成是一件東西的話，那最恰當的，是應該比喻為他的生命。一張符咒用掉了，也相當于用掉了他一半的生命。現在，他一條命只剩下半條了，怎麼敢再隨便浪費掉呢。
不過，這並不能難住殷天。如果他沒有別的辦法進去，他也就不會過來的。他的這個辦法其實很簡單，就是用他從那邊的世界帶出來的奇怪昆蟲。
那個昆蟲，原本被殷天安排在獵門，用來監視獵門的動向。不過，在付印第一次傳出來消息，提到‘無心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它收了回來，準備在恰當的時間里，放到高家中，用以監視陳亮等人的動靜。
之所以還沒有放出去，是因為殷天的心里一直顧忌兩個人，一個是真真，另外一個就是那個他完全看不透的白蕊。
這個小小的蟲子，現在就是他唯一的制勝法寶了。雖然他對這個小東西的實力很有信心，但如果面對的是陳亮那一班古怪莫測的人，他還真就沒有必勝的把握。尤其是，現在又多了一個被夏東門稱為是神仙的人。
‘無心人’跟陳亮一伙是敵是友現在還看不分明。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很復雜，復雜到讓他無法放心的把‘無心人’跟陳亮一伙人的立場分開。如果在陳亮現有的實力中，再加上‘無心人’的話，這個異世界的小昆蟲是不是還能應付的了，他的心里實在沒底。
上一次，那個‘無心人’不就從它的爪下把碧玉法杖搶走了麼？無論搶走碧玉法杖的人是陳亮還是那個‘無心人’，對殷天來說，結果都是一樣的。即使夏東門說，那一次搶奪碧玉法杖之所以成功，是因為那個搶碧玉法杖的人有空間法器，他也不敢把他唯一的依仗，壓在一個不確定的結論上。
不過俗話說的好，有心栽花，無心插柳，他因為謹慎沒有把這只小昆蟲放出去，現在反而幫他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能進入異世界的，除了擁有符咒的人，就只有原本就屬于那個世界的生命了。譬如，這只小小的蟲子。
殷天把一直緊攥著的拳頭伸開。那只小小的蟲子，就安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葳葳和夏東門都曾經好奇地問過他，到底是憑借什麼來控制這只蟲子的。他都沒有向他們透露出一點端倪，其實，他控制這只蟲子的方式很簡單，就是藥物，加上一種古老的咒語。
咒語，是那個世界的那個人教給他的。他雖然熟悉了咒語的每一個發音，但那都是什麼意思，他自己也是一無所知。
殷天小心地將自己的右手掌抬了起來，慢慢地湊到唇邊，雙唇翕動，吐出了一連串奇怪的發音。
那一串音符念完之後，那個原本安靜的如同死去了一樣的小蟲子，突然振起翅來。很快，就從殷天的手掌之中騰飛而起，一忽兒，就消失在天空中，不見了蹤影。
這麼小的蟲子，如果有足夠的力量飛上高空的話，是不怎麼能被人發現的。否則，當初，夏東門和巫十三就不會都把它看成是隱形的了。所以，以殷天此時的目力，也還是看不清小蟲子的運行軌跡的。
不過，他根本不用看。因為他心里清楚的很。無論這個小蟲子現在是飛向什麼地方，它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飛進這堵牆壁之後，回到它的故鄉去。
殷天並沒有看天空，也沒有看周邊，他的目光，從小蟲子飛起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停留在面前的那堵山壁之上。他在等，等那一瞬間的機會。
「嗡……」有聲音突然從空中響起。聲音逐漸加大，到了最後，竟如同有數架飛機同時飛過殷天的頭頂。
即使這聲音震的殷天的耳膜陣陣疼痛，他仍然沒有抬頭，更沒有用手握住自己的耳朵，反而腳下輕輕前行，向山壁處，又挪進了幾分。
快了。殷天知道，離那只小蟲子回家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轟」突然一聲巨響，如同天上的一聲悶雷，一道刺目的金光，從高空中向著山壁撞了過去。在那金光堪堪撞到山壁時，爆發出巨大的聲響，而金光，在聲音響起來的同時，突然沒入了山壁之中。
殷天的精神高度集中，只這麼短短的幾秒鐘，他的額頭上，全是密密的冷汗。就在那聲音剛剛響起來的時候，他幾乎跟那道金光同時沖向了山壁，強忍著耳膜幾乎被震破的疼痛，也幾乎跟那金光同時，猛撞到了山壁上。
疼，是殷天的第一個感覺。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狠狠地撞到了堅硬的山石上，身上的骨骼好像都寸寸斷裂了一樣，但這種感覺僅僅只是一瞬，那之後，他就覺得那些堅硬的山石突然之間又變成了老豆腐，然後從老豆腐變成了棉花團，又從棉花團變成一片虛無。
進來了。殷天的心里一喜，再定神看時，那條通向異世界的神秘的道路，又出現在了他的腳下。
剛站穩了腳步，殷天就急忙念起了咒語，一只手掌高高地舉向天空。他必須盡快把那個小蟲子召喚回來，用藥物讓它陷入沉睡。絕不能讓它在接近異世界的地方得到過多的自由，否則，一旦它擺月兌了他的控制，飛回到它的世界中，他可是哭都來不及了。
隨著他嘴里吐出的咒語越來越急促，一點小小的金光，向著他伸出的手疾飛了過來，最終，金光消散，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平靜。
到了這個時候，殷天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氣，緊攥了拳頭，把手連同手中的小蟲子都收了回來，小心把蟲子收好，才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腳下的道路，毫不猶豫地向前走了下去。
……
真真回到空間里，一進空間，就看見在仙田的邊上，那個躺著林子昊的木棺前，陳亮的身影。
陳亮就站在那里，身體挺得筆直，微仰著頭，似乎在看天邊的什麼東西。
「你怎麼站在這里？在看什麼？還是在想什麼？」真真走到陳亮的身邊，柔聲問道。
「你說，林子昊還有沒有機會清醒過來？」陳亮沒有回頭，眼神依然留戀在沒有一絲雲彩的空間特有的天空上。
「怎麼會突然想起了這個？」真真有些疑惑地看向陳亮。他不是應該在想‘死亡之吻’的事情嗎？他在空間閉關，這是閉的什麼關啊？怎麼盡想一些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事情？
「我原本是想來這里看一看天地，放松一下自己的，卻突然看見了林子昊。」陳亮轉過身來，向著真真微笑︰「也不知怎麼的，我就突然想，如果九黎用妖血來替換了林子昊本身的血液，來淬煉他，使他成為九黎戰士的話，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用普通的血液把林子昊身體里的妖血再替換出來，把他恢復成正常人呢？」
「理論上，你這個想法是成立的，但事實上，這件事根本不可能辦到。」真真沉吟了片刻，一只縴縴玉指指向了躺在木棺中的林子昊︰「你覺得，林子昊他能承受得了兩次換血嗎？」
「為什麼不能？」陳亮皺了皺眉頭︰「我曾經听說過，現在有一種儀器，可以把人體內的血液抽離出來，經過滲透，過濾等程序，再重新輸回人體中去，用來降低血液中的毒素和雜質。一些年老體弱的老人都可以承受，為什麼林子昊反而承受不起？」
「不一樣的。」真真搖了搖頭，說道︰「人體自身的血液抽離再輸入回自己的身體，那是可以承受的，可你不要忘了，林子昊現在的體內，是妖血。」
「妖血和他原本的血液，有什麼不同嗎？」陳亮把詢問的眼神投向真真。
「大大不同。」真真確定地說道︰「一開始，林子昊的身體里流淌的，是人類的血液，為了讓他的血管和全身的脈絡能適應妖血的狂暴，九黎在給林子昊換血的時候，也是采取了一種中庸的做法的。」
「你是說，那些樹？」從真真的話里，陳亮一下子就想到了他剛發現林子昊時，那些怪異的樹。
妖血，是先通過了那些妖樹的循環，最後才灌輸進林子昊的身體內的。而在最後進入林子昊的身體時，林子昊的狀態，就像是在母親子宮中的嬰兒，那些血液，就是從類似胎盤的妖樹的脈絡里傳輸進林子昊的身體。
「沒錯，就是那些樹。」真真點了點頭︰「你可以把那些樹看成是類似你剛才說的那種儀器，只不過，要比你說的儀器，復雜的多。就是因為有了那些樹的循環和幫助，林子昊才能活到現在，而沒有被灌輸進他體內的妖血撐得爆裂而亡。」
「而現在，你想要把他體內的妖血抽出來，再灌注正常的血液進入，卻比當初九黎做的事，還要困難的多。」真真嘆了一口氣。
「還要困難？」陳亮忍不住睜大了眼楮。
「是啊。」真真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想啊，妖血的暴戾，還可以通過妖樹的循環來化解，他全身的脈絡，也可以通過某種方法慢慢地擴張。你也知道，血管本來就具備延展性的，只要不是驟然施壓，要讓血管爆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你要把這個過程反過來，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你想一想，已經被撐開了的血管，你要怎樣才能讓它在失去了妖血的激勵下，不萎縮下去呢？而你又能有什麼辦法讓林子昊已經習慣了這種妖血的心髒，滿足于普通的血液而繼續跳動下去呢？一旦，林子昊的心髒因為血液的變化，減弱或者停止了跳動，你覺得，林子昊還能活嗎？」真真無奈地看著陳亮，說道。
「難道我們就一點辦法也沒有嗎？」陳亮的口氣有些急躁。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真真輕笑道︰「否則，我又何必一定要把林子昊帶到帝都來呢？」
「你有什麼辦法？」陳亮急切地問。
「很簡單啊，我們既然不可能再把林子昊變成普通人了，那就讓他成為真正的九黎戰士吧。一旦他擺月兌了現在這種半人半妖，半修士半戰士的狀態，他的神智，應該也可以恢復了。」真真肯定地說道︰「你看柏淩，他就是明證。」
「柏淩？」陳亮懷疑地搖了搖頭︰「他跟林子昊的情況不完全一樣吧？他本身就有一半九黎的血統，似乎，沒听說他也被換了妖血呢。」
「我也考慮過這一點。但事實上，我們對九黎如何淬煉九黎戰士，是一無所知的不是嗎？即使是柏淩，我們也並不知道他淬煉的程序和過程，一切都只是我們的猜測。而作為一個常識性的問題，我們都知道，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只要讓他穩定的保持一種狀態，總會比他出于不穩定的混雜狀態要好的多。反正林子昊現在也已經這樣了，我們就司馬當成活馬醫唄。」真真無奈地說道。
「那麼，你把林子昊帶到帝都，就是想弄到九黎淬煉戰士的方法，把當初在海天制藥，柏汝祥和柏淩沒有做完的事，完成了嗎？」陳亮怎麼也沒想到真真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他一直以為真真是想要把林子昊完全變回成人，卻沒料到，真真竟是要讓林子昊完全化妖。
「是啊。我就是想讓林子昊完全化妖看看結果。」真真巧笑吟吟的。
「本來呢，我是想暫時拖一陣子的，不過這幾天看來我們也沒有別的什麼事做。你要等你的‘死亡之吻’的基酒，殷天他們，恐怕會被王芷蕙的那個‘無心人’弄的暈頭轉向，暫時沒有時間找我們的麻煩。至于獵門，不知為什麼，最近安分老實了許多，自從上一次方子軒來搗亂過一次之後，也沒再來過。這個時機難得的很，正好，璐璐嚷嚷著要完全化妖已經很久了，你也已經答應了高老爺子，就趁這段空閑的時間，把這兩件事一起辦了吧。」真真說道。
「怎麼？」陳亮的眉頭緊皺了起來︰「你不是想從九黎那里弄到九黎戰士的淬煉方法，而是想用自己的精血，把林子昊和高璐璐一起變成妖身嗎？」
答應高家父子，讓高璐璐利用真真的精血變成妖身，已經是陳亮萬般無奈下的決定了。這會子又多加上一個林子昊？這個，陳亮絕對不能接受。
真真是大妖沒錯，更是妖神也沒錯。但她嬌小玲瓏的身體里，能有多少精血讓她這麼消耗？高璐璐也罷了，她一家人，付出了足夠的代價才換的了陳亮的點頭。可林子昊，他也要耗費真真的精血，這值得嗎？
「不然，你還有別的什麼更好的方法嗎？」真真白了陳亮一眼。
「沒有。」陳亮回答的很痛快︰「但是這件事，我還是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