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的坦白,只有一次,葳葳很清楚,這一次,也便是她唯一可以深入殷天秘密的機會。
對于殷天的每一個描述,葳葳都听的很清楚,有一些疑點,她也並沒有一開始就提出來,而是放在了心里,準備在適當的時機,再向殷天指出來。她在等待,等待殷天說到她最關切的問題上。
「外面的人都說,我是通過上層關系,才做到了異能組負責人這個位置,其實事情,壓根就不是這樣的。」殷天繼續說著,眼楮卻不看向葳葳,面上的表情,就像是他在自言自語。
「我回到了帝都,原本以為,等待我的,將是嚴厲的制裁,因為雖然天尊沒有死,只是失蹤了,但追究起來,這件事,依然跟我月兌離不了關系,但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等到的,不是審判,而是提升。」
「我成為了異能組的負責人,而且,在同時,上面也下了一條命令,也成為了異能組的潛規則。那就是,在我之後的每一位異能組的負責人,都不可以是異能者。誰都不會明白,在我接到這份任命的時候,我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關老大和吳唯仁,也是在這個時候被調離了異能組,去了一個我至今都沒有弄明白的地方,後來,很多年以後,關老大,突然就成為了島城軍區的司令員,而吳唯仁,卻從軍隊里月兌離,成為了島城的一個帶著黑色性質的老大。我當然不會相信。吳唯仁會是一個這樣的人。但我也清楚,這一切,應該都是他們商量好的,是在為一件什麼事,做之前的準備。只是,我從來也沒有想過,他們要針對和對付的人,就是我。」
「我知道,我的命運會出現這麼戲劇化的轉變,其原因。都是因為那個神秘人,甚至,連我繼任異能組負責人,都應該是他在幕後安排。當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的心里,竟然會充滿了恐懼。」
「那是我第一次產生這種情緒。」殷天說了半天,似乎是有些累了,停頓下來,深深吸了幾口氣,才繼續說道︰「有一段時間,我是真的很害怕那個神秘人。可是他,卻如影隨形,讓我無法逃避。」
「那一段時間,我曾經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想著,我或許應該,早一點死掉。我死了,就不會接受那個神秘人的恩惠,也不會一直,受他的擺布。雖然他給我的感覺,是神通廣大,似乎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但對于一個死人,他即使是神仙。又能有什麼作為?我想死,死了,就一了百了。」
殷天說著,目光突然轉向了葳葳,眼神中。隱約有瘋狂的神情︰「你知道嗎?葳葳,是你。是你讓我放棄了尋死的念頭。就在我對人生徹底絕望的時候,你卻突然來找我,讓我跟你合作,做一個你以為我一定會同意的交易。你知道嗎?你以為,我是因為怕死,貪圖你為我續命才同意了你的要求,但你錯了,那個時候的我,又怎麼可能懼怕死亡?打動我的,是你提出的,要跟我做假夫妻的建議。」
殷天這些話,的確讓葳葳听的心驚。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的出現,會給了殷天一個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她一直以為,殷天是怕死的。所以,在殷天成為了異能組的負責人之後,她才會為了九黎的利益,主動去找殷天,向他提出這個她以為,能夠雙贏的建議。沒想到,他竟然……
葳葳心中五味陳雜。如果說,當初的吳唯仁,讓她體會了,什麼才是最熱烈的愛。那麼殷天,便是告訴了她,什麼才是愛的深沉。
這是愛吧,是對她的愛吧,雖然,她不能接受,但是,她不能否認。
「就在我跟你假結婚一個月之後,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突然失蹤了整整三天?」殷天卻沒有因為葳葳臉上變了的神情而終止他的敘述,只是他的聲音,變的深沉起來。
「其實,我並不是失蹤了,而是,被那個神秘人帶到了一個更神秘的所在。」殷天說著,突然嘆了一口氣︰「我那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的看見,所謂的空間裂縫。也是讓自己,從內心深處,改變了三觀的關鍵時刻。」
「那個人,給我指出了空間裂縫的位置,也告訴了我進入的方法,卻沒有告訴我,為什麼要讓我進去。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並不想听從他的話,進入那麼莫測,那麼危險的地方。那個時候,我已經不想死了,我更珍惜我的生命,那是因為,我想,多一些時間,和你在一起。」
「可是,我還是按照神秘人的吩咐,進入了空間裂縫,因為他讓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我听話進入空間裂縫,我還有活著出來的機會,如果我敢違背他的話,我馬上就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當然,也就更不可能看見你。」
「我進去了,親眼看見了那里面的情形,也看見了很多,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的東西。比如,你見過的蠅頭蟲。」殷天說著,又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一定想象不到,那些蠅頭蟲,也不過只是空間裂縫中,最低等的生物。」
「我站在空間裂縫中,那一條唯一的道路上,幾乎連一步路都不敢走。我就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親眼看著,那些我根本難以置信的東西。我幾乎,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走出來的。只是,在那一次之後,我就知道,我這一輩子,都會是那個神秘人手中的傀儡,我不敢也不能,擺月兌他對我的控制。雖然,我始終想不通,他為什麼會找上我。」
「然後呢?那瓶可以控制蠅頭蟲的藥。也是他給你的嗎?所以。你才會這麼著急要找回來?」殷天突然停止了敘述,沉默起來,葳葳才打破了這份沉寂,把話題重新引發。
「不!」殷天的回答,大大出乎葳葳的意料,他緩緩地說道︰「控制蠅頭蟲的藥,卻是空間裂縫中,另外一個人給我的,我叫他,樹屋怪人。」
「樹屋怪人?難道。那空間裂縫中竟然是住著人的嗎?」葳葳驚呼起來。
按照科學的解釋,空間裂縫,就是不穩定的蟲洞。是由暗物質維持的時空縫隙,能夠連接平行空間。並提供時空旅行的可能。
像這種地方,居然是可以讓人類居住的嗎?葳葳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的理智告訴她,殷天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跟她撒謊。
現在,葳葳的腦子里,亂成了一團。一個神秘人,還有一個樹屋怪人。她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上,還能修行的異能者,已經是鳳毛麟角。而他們九黎,卻是得天獨厚。沒想到,這麼細細算下來,他們九黎,竟然什麼都不是。
要按照殷天的說法,無論是那個神秘人,還是那個樹屋怪人,似乎都只需要輕輕地吹上一口氣,什麼九黎啊,獵門啊。都會成為一道飛灰。
這世界,還是她認識的那個世界麼?這一刻,葳葳突然茫然起來。
……
听完了陳亮講述的跟歐冶見面的經過。真真托著下巴,眼神直直地看著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我說。應該想找出會做那樣夢的原因,然後徹底解決掉這個問題,再說他是不是能參加國際大賽的決賽的問題,可歐冶,卻偏偏不同意。」陳亮苦惱地看著手里的那個小瓶子,苦著臉說道︰「你也知道,雖然歐冶這酒,的確是好酒,可我,又怎麼可能拿著別人調制出來的酒去參加比賽呢?」
陳亮的苦惱,真真是可以理解的。他這個人,對別的事情,也沒什麼執著,所有的執念,都在調酒這麼一件事上。
或者,換個別的什麼事情,哪怕是考試打個小抄什麼的,陳亮都沒少干過,但,用別人的就作弊,去得到比賽的獎勵,卻是陳亮絕對不可能做出來的事情。
只是,如果歐冶執意這麼要求,陳亮也很難拒絕。
陳亮跟歐冶,在調酒這個問題上,實在很有緣。第一次,在‘死亡之吻’配方的爭奪上,歐冶對陳亮是有幫助的。那一次,他雖然沒有拿出自己的參賽酒品來幫助陳亮作弊,卻在實際行動上,給了陳亮不可或缺的幫助。
那一次,陳亮是欠了歐冶人情的。如果歐冶用那件事作為要挾,陳亮真的不能開口拒絕歐冶唯一的要求。
可是,如果陳亮真的用歐冶研制出來的酒參賽而且還拿到了名次的話,恐怕今後,陳亮真的會永遠從調酒界退出了。他的驕傲,不允許他繼續留在這個行業中,而真真很清楚的知道,離開了調酒,對陳亮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可是,歐冶說的,也是有道理的,如果現在開始去追查什麼夢境的問題,時間又著實來不及。真真有些埋怨自己,如果她堅持,在陳亮第一次夢見跟他一模一樣的人在夢境的一個房子里被鎖起來這件事的話,也許現在,事情的真相早就水落石出了,他們也不會陷入這樣的被動中。
她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她還是有些線索的,她的線索,就是獵門。
即使現在,她馬上開始調查獵門,恐怕也無法在一天之內,找到這件事真正的真相。但陳亮,卻實在沒有太多的時間等待了。
最重要的事,就算她找到了事情的真相,解決了歐冶混混沌沌的問題,陳亮,也已經沒有時間再調制出一種可以讓他在國際調酒師大會中奪冠的酒品來了。即使陳亮沒有了作弊的心里障礙,他還是拿不到這個冠軍的。
這件事,原本就是一個無法兩全其美的事情。真真輕輕嘆了一口氣,難道,這一次,陳亮真要栽在這場國際調酒大賽上了嗎?
「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我一定會想出解決的辦法來的。」真真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直愣愣地看著陳亮。
……
直到歐鳴離開。歐冶也並沒有把自己現在遇到的麻煩事告訴歐鳴。這倒不是他不信任歐鳴,他只是覺得,分家之人,原本就可以不需要為這些所謂的異能的事情擔驚受怕的,他們的任務,只是為了歐家家族賺錢而已,這樣讓人煩惱的事,原本就是他應該承擔的責任。
歐冶兩只手撐著黑色大理石的盥洗台台面,兩只眼楮,緊緊地盯著面前鏡子中的。他那張有些蒼白的臉。
鏡子里的人,很熟悉,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他自己的臉。但這個人,又很陌生。他的靈魂中,多出來,那個不屬于他的靈魂,正在一點一點,把原本的他吞噬掉。
為什麼,他的靈魂,竟然沒有經過激烈的反抗。就那麼輕易的接受了被另外一個靈魂吞噬的結果。那個被鎖在夢境中的那個自己,到底是什麼人?真的就是他自己?可如果是,他又是被誰鎖起來的?
歐冶看著看著。眼神又有些朦朧起來,鏡子里的那張臉,突然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不,我不能放棄。」不知怎麼得,歐冶突然爆喝出這麼一句話來,眼神中,立刻多了幾分清醒。
「啪」的一聲脆響,是口杯被扔到了鏡面上,那種玻璃和陶瓷都四分五裂的動靜。支離破碎的鏡面上,依然還有那張支離破碎的臉。是不是,在他現在的軀殼下,還有一個支離破碎的靈魂呢?歐冶想著想著,突然呆了。
……
在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之前,陳亮也只得嘗試著。調制歐冶創造出來的酒品。他不想用歐冶的酒去參賽,但萬一到了最後一天。還是沒有什麼可以扭轉局面的事情發生的話,他也只有硬著頭皮向上闖了。
當然,在他專心致志的一次次試著調制這種酒的時候,他的心中,依然期待著奇跡的發生。他深知,調酒跟寫詩是一樣的,是需要靈感來完成的,所以,他並不急,他只是在等待自己的靈感。
如果,在決賽進行之前,他能夠找到他自己想配制而且也有實力問鼎冠軍的酒品的話,他絕對會用自己的酒品參賽,哪怕,這麼做,會有些對不住把一切都拜托給他了的歐冶。
還有時間,只要還不到正式比賽的那一天,陳亮都不會放棄希望。
陳亮在聚精會神的調酒,真真卻也沒閑著,她悄悄地離開空間,在陳亮的房間中,一通接一通,打著陳亮交代,必須要打的電話。當然,所有的電話,都是打到俱樂部去的。
電話鈴聲,一直不停地響著,就在真真以為,那邊沒人會接起這通電話來的時候,電話,突然通了。
這個時候,可絕對不會是留步俱樂部中的人睡覺休息的時候。
雖然,在帝都,很多人都已經在這個時間上床休息了,但真真以為,俱樂部的電話,還絕對到不了沒人會接听的地步。
「喂。」電話一接通,從聲音上,真真就可以听出,接電話的人,正是卞福。原本提著的心,就放了下來。
接電話的人,在真真的預測中,原本就該是卞福。雖然這電話被接通的晚了點,但有卞福的回應,再晚也是值得的。
「卞福,我想跟姜先生說話,麻煩你幫我叫一下他。」真真強行壓抑住向卞福打探曹構和白蕊下落的沖動,緩緩地說,而她也感覺到,對方,也有片刻的遲疑。
不過,在卞福低聲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是什麼話的話之後,姜逸,還是拿起了另外一邊的听筒。真真听到了姜逸輕輕的一句「喂」,心中的忐忑就穩定了下來。
姜逸的聲音,還是那麼溫和平緩,就憑他的聲音,真真也知道,家里一切必定都好,似乎是,只要姜逸還在留步俱樂部了,就算卞福和白蕊都沒有找到曹構的下落,至少可以保證,俱樂部直到今天,一切如常。
「姜老師,你還好吧?俱樂部里,一切都好吧?」拿著話筒,真真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想哭,又不像是哭,想笑,又實在笑不出來,她突然就開始想念,之前在島城的幸福生活。
他們,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邊的事情回到帝都去呢?真真覺得,她已經開始想念那邊的山,那邊的海,他們的俱樂部,和俱樂部里的那些親愛的人們。
「只要有我在,俱樂部里你們放心。」對這件事情上,姜逸絕對不算是驕傲,而是他對留步俱樂部深深的情感。
「只怕這一次,我們可沒辦法放心了呢。」真真微微一笑,說道︰「陳亮說了,這一次的國際調酒師大賽,要請你無論如何,親自來一趟帝都呢。」
「去帝都?」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恐怕,我還是沒有辦法去參加這一次的比賽。」
「為什麼?」真真的手,握緊了電話,眉毛,也微微皺了起來。她跟陳亮,是一種想法。從本心上來說,姜逸應該是非常希望能親臨帝都,在決賽現場,觀看這一場代表最高水平的比賽的。可在姜逸剛才的那一段話中,她听到了姜逸不容置疑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