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位試藥人那里得到的答案,即在陳亮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自然能猜到,用‘天水’作為基酒的他的這種雞尾酒,那味道,必然也會如‘天水’這個名字一般,讓人翩然若仙。
但他卻沒有想到,‘天水’對于普通人竟然沒有半點副作用。
三位試藥人,在陳亮這里呆了整整六個小時。期間,真真一直對他們進行了嚴密的觀察,直到確定他們並沒有任何異樣,才付了報酬,讓他們離開。然後,便跟著陳亮一起,看著他們面前還剩下的一些酒液發呆。
「不知道,這酒,身懷異能的人或者妖族喝了,會有什麼樣的效果。」過了好久,真真才幽幽嘆了一口氣。
她說的這話,其實正是陳亮想說的話。可陳亮沒說,就是怕真真會心血來潮,自己去做試藥人,親自品嘗他親手調制出來的這種酒。即使陳亮能夠接受真真的說法,不再把試藥當成是一件殘忍的事情,但讓真真試藥,他絕對不能允許。不但不允許真真試藥,也不會同意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有這種想法。
看來,如果真要實驗這種酒對異能者的效用,他唯一能接受的,就是自己親自試藥。
其實他之前,是有過這種念頭的,但這種念頭只產生于一瞬間的沖動。當他想到真真的時候,這個念頭便自動消失了。如果他真因為試藥而出現了什麼不測。那真真怎麼辦?他現在。再也不是那個父母早逝,在世上無親無故的光棍漢了,他的身邊,多了一個真真,一個需要他呵護關愛一輩子的女人,他的生命,前所未有的重要。他又怎麼會不珍惜。
可是,如果他的這種酒,沒有經過異能者的測試,便算不上絕對安全無害。也就不能真的用這酒去參賽。
當然,國際調酒大賽這樣的賽事,最多也不過就是人間普通的賽事,按理說。能夠品嘗到參賽酒品的,也應該都是一些普通人,但凡是都有萬一,誰也不能保證,在參賽的選手中,或者是品酒的評委里,有那麼個把兩個的異能者,或者有幾個妖族也不一定,畢竟,他自己。可不就是一個參加調酒大賽的異能者麼?
所以,在不能完全確定這種酒對任何人都無害的情況下,陳亮只能選擇放棄。他們之前的努力,也只有白費了。這個結果,卻是真真無論如何接受不了了。
「我不會讓你去品酒,你不用再想了,我寧可放棄這場比賽,或者,就如歐冶說的,拿他的酒去參賽。就當我還了他的人情。」陳亮的語氣中,毫無轉圜的余地,他的堅決,讓真真滿肚子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或者,還有別的辦法。」真真喃喃地說道。聲音小的,就連站在她身邊的陳亮都只能听了個大概。
還會有什麼別的辦法?陳亮搖頭苦笑。他也是不死心,不願意自己的靈感就這樣被否定,才會找了那幾個試藥人的,現在看起來,果然他們所作的一切都是無用功,這種酒,始終不能登上決賽的殿。
真的會有奇跡發生嗎?陳亮看著一臉若有所思的真真,不知為什麼,心里又浮現了一絲希望。
……
時近臘月,這幾天的天氣,異常寒冷。
帝都,剛下了一場雪,雪霽之時,縱使陽光明媚,那寒氣,還是直刺進人的骨頭縫中。
在這樣的天氣里,路上的行人一個個全副武裝,都穿的笨重臃腫,遠遠的看去,就像是一頭頭蹣跚行走的無毛熊。
可就在這樣的寒冷中,在高家的後院,那一片雪地上,依然有人,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裙裝。
穿著裙裝的美女不是別人,正是陳亮和真真,從萬花輪空間中帶出來的,那個酷似白蕊的女人。
那個女人跟歐三爺是比陳亮早一天來到高家的,自然,在初次看見那白衣女子的時候,所有人都大大吃了一驚。要不是陳亮在電話里把事情的經過大體的說了一下,他們必定會認為,在島城的白蕊,又偷偷的溜了回來。雖然,偷溜那樣的事,的確不是白蕊的性格會做出來的事情。
當然,在高家上下吃驚過後,他們再一次表現出來的,就是淡定。
淡定,是陳亮對他們的要求。陳亮說了,無論是對那白衣女子,還是那位歐三爺,都淡淡的就好,不要過分關切他們的行動,也不要對他們有任何限制,讓他們覺得,在高家,他們是絕對自由的。
而這一點,高家上下,都做的很好,很到位。
就如此刻,那白衣女子就自由的在高家的後院里看雪。當然,她身邊自然是跟著那位從來了就堅決保持跟白衣女人行動一致的歐三爺。
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那白衣女子雖然看上去不過二十許人,但實際年齡想必都可以是歐三爺的女乃女乃輩的,大家肯定會以為,歐三爺對那白衣女子有意思。就算是痴情男痴戀他的女神,也不及歐三爺此刻表現出來的糾纏。
「小三子啊,你說,為什麼陳亮回來以後,也沒問過我們什麼,昨天一整天,我都好像沒有看見他。他是不是,完全忘記我們了?」白衣女子飛起一腳,狠狠地踢向了地上厚厚的積雪,積雪四下紛飛,還有一小塊,竟然讓她踢飛出三米之外,才在空中劃了一道完美的弧線,摔落到了地上。
歐三爺站在白衣女子的身後,臉上的面皮,不斷的抽搐著,那神情之尷尬,簡直讓人看著心酸。
他可是一把年紀了。雖然,他的實際年齡也不算老。但這些年來。他心神耗損過巨,尤其是,為了他的目的,他勉強修煉了一些原本絕對不該他踫的東西,使得他看起來,還要比實際年齡老上很多。
就他這樣的老頭子,卻被一個妙齡少女一口一聲‘小三子’的喊著,他那老臉就算是城牆,也被磨薄了許多了。可無論他怎麼抗議,那白衣女子只是我行我素。依然按照她的習慣稱呼他。
「可能是他太忙,一時之間,顧不得我們。」雖然尷尬,歐三爺還是不能不回答白衣女子的話。所幸,他心里知道這位姑女乃女乃,絕對不會像她外表看上去的這麼年輕,心里也還平衡些,一些憤憤不滿,也就容易消散。
「忙?我倒要看看,他能忙到什麼地步。而且,有什麼可忙的?我也沒見他忙出什麼明來,我的那付畫卷,還是在他的空間里吧?這些天。也沒見他有想要把他那個所謂的朋友,從我的畫卷中救出來的意思,他都忙什麼呢?」白衣女子輕哼了一聲,眉梢眼角,全是濃濃的不屑。
歐三爺心里一凜。他是在為白衣女子無意中的一句話而心驚。那白衣女子剛才說,她的畫卷?難道,她並不僅僅是被畫卷困在空間里的人,她還是那畫卷法寶真正的主人嗎?可如果她才是畫卷法寶的主人,她又怎麼會被自己的法寶困住,而且一困就是這麼多年呢?
當然。歐三爺很清楚,這個時候,可不是他考慮這些問題的時機,不但不能考慮,甚至。他還不能露出半點猶豫的神情,否則。以這位姑女乃女乃喜怒無常的性格,很難保她在下一刻,不會直接出手殺了他滅口。
他雖然,從來沒有跟白衣女子動過手,也沒見過這位美女施展法術,但他卻篤信,以他現在的實力,絕對不會是她的對手。
「要是白姑娘覺得陳亮那小子慢待于你,我們也可以去找上門質問。又何必在這里,拿著這些無知無覺的積雪出氣?」歐三爺轉了轉眼珠,笑眯眯地說道。
白衣女子,並沒有跟任何人介紹過她自己的情況,就連她的名字,她都沒有透露一個字,只是說,稱呼的話,可以喊她做白姑娘。
當然,當她說出這個稱呼的時候,高家的人,又一次震驚了,她原來,也姓白麼?其實之前,高家的人只是驚于這位白姑娘和現在人在島城的那位白姑娘面貌上的相似,可這一位一說出姓來,高家上下,可就有點想得多了。她們長的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也就罷了,難得,連姓氏也是相同的,難不成,她們之間,還真有什麼血緣上的關系不成?
不過,因為陳亮的交代,到也並沒有誰,把這種疑問捅到白衣女子的面前。
「找上門去?」白姑娘轉了個身,圓圓的裙擺在空中劃了一道美麗的弧度,又如斂翅的蝴蝶,服服帖帖輕貼在她的小腿之上︰「好得很,我們這就找上門去,看看我站在他的面前,他還能裝著沒看見不。」
白姑娘倒是個說到做到的性格,這邊話音一落,腳下已經向著陳亮的住處走去。
……
陳亮和真真,正在相對無言,兩個人的臉上,都是無奈和煩惱。
陳亮看著手中剩下的,瓶子里不多的粉紅液體,緊緊攥了一下,說道︰「扔了吧,這東西,原本就不該調制出來,是我的錯,不該還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天水’的上面。」
「扔了?什麼東西要扔了?給我看看!」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隨即,一道白色人影閃電一般破門而入,以陳亮措手不及的速度,把他手中的瓶子奪了過去。
「誰?」陳亮和真真心里那個震驚,都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直到,他們看清了,在他們面前,手里拿著那個瓶子仔細端詳的人,正是他們從畫卷空間中放出來的白衣女子,才稍微平緩了一下心情。
是啊,他們其實早就該想到的,在高家,能夠這麼輕易奪下陳亮和真真手中東西的人,可不就只有她一個人了麼?!
「把東西換給我。那東西很危險……」陳亮沖白姑娘伸出手去,也不是他心疼那點東西,他原本就想把它扔掉的。有怎麼可能會心疼。他只是擔心,那東西倒了白姑娘的手中,再生變故。
果然,他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只是,他的動作,卻實在太慢了。
他的手還沒有伸到白姑娘的面前,白姑娘已經帶著一臉的笑意,仰頭把瓶子中的粉紅液體全都喝了下去,一口氣把瓶子中所有剩下的酒喝了個干干淨淨。連一滴都沒有留下。
「呃……」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陳亮和真真全都呆住了。這算是天意嗎?這是命中注定嗎?或者,這就是傳說中的邀天之幸嗎?他們正在煩惱,無法測知這種酒對異能者的效果。這試酒的異能者,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嗎?
「你……你沒事吧?」陳亮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臉意猶未盡的白姑娘,連聲音,都有些緊張地顫抖起來。
「我當然沒事,陳亮,你這瓶子里的酒是哪里來的?」白姑娘看向陳亮,目光中,有隱隱的疑惑︰「這酒,竟是我喝過的,最好的酒。一點也不比百花仙釀差,在口味上,隱隱還勝上一籌,人間怎麼會有這樣的仙品?難道說,你遇見了神仙?」
「你說,百花仙釀?」陳亮這一次,真的傻了。
白姑娘的話雖不多,里面的信息實在不少。而這些信息,也恰恰就是陳亮所關心的。
他記得很清楚,當初歐冶曾經對他說。‘死亡之吻’又名‘百花羞’。這‘百花羞’和‘百花仙釀’是個什麼關系?不會是近親吧?而這位白姑娘,居然一張口就拿他的酒跟‘百花仙釀’作比較,想必,這‘百花仙釀’她也曾經是喝過的。
最重要的是,她居然說。人間怎會有這樣的仙品。听她話中的意思,她喝過的。那種和陳亮的酒相差無幾的‘百花仙釀’,她竟然不是從人間喝到的。
仙釀,仙釀,顧名思義,應該是仙界的東西,可如果真是,那白姑娘是怎麼能喝到仙界的美酒的呢?
她又說,你該不會是遇見了神仙吧。那麼,這話的意思是,人也真的是可以遇仙的嗎?還是,因為什麼變故,仙,紛紛下界,以至于在人間,遇見仙人,也不是什麼特別困難的事情嗎?
陳亮正在那里發呆,還在心中仔細琢磨著白姑娘的每一句話,就被「呯」的一聲響,驚醒了過來。
陳亮忙不迭地尋找聲音傳來的方向,才發現,剛才還好好的站在他面前的白姑娘,突然就整個身子向後栽了過去,一個人,就那麼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剛才的聲音,就是她的身體落地,發出來的聲音。
難道,這酒,還是出了問題麼?陳亮的心中一冷,人已經蹲了下去,一雙眼楮,緊緊地盯著白姑娘的臉,似乎是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東西來。
白姑娘剛才還算是正常的臉色,此刻已經一片緋紅,這種紅,並不是膚色原本的紅暈,卻像是被胭脂染紅的一樣。而這塊紅色的面積,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擴大。已經有一抹紅,悄悄地爬上了她雪白的脖頸間。
這難道是過敏?陳亮實在有些哭笑不得。他的這杯酒,雖然被稱為了「酒」,可是作為基酒的‘天水’,是完全沒有酒精度的,這樣的酒,怎麼可能讓人酒精過敏?可如果不是酒精過敏,那此刻,白姑娘的癥狀,又說明了什麼?
陳亮猶豫了一下,轉頭看向了真真。白姑娘畢竟是個女人,他要想檢查一下她暈倒的原因,肯定是有些不方便的。如果只有他和真真在也就罷了,偏偏在他們的身後,還站著一個老奸巨猾的歐三爺。
歐三爺自從跟著白姑娘闖進了陳亮的房間,就一直站在後面,沉默不語。即使白姑娘暈倒,也沒看見他的臉色有什麼變化。他倒是有充當空氣的潛質,但陳亮和真真,又怎麼會真的把他當成是空氣?
真真看到陳亮的眼色,自然就知道了陳亮的用意,忙也蹲在了陳亮的身邊,一只手探向了白姑娘的口鼻之間。
白姑娘沒有死,也沒有大礙。這是真真給白姑娘做出的第一個判定。
酒精過敏是個什麼意思,真真可還真不懂,她只知道,看白姑娘現在的樣子,竟像是醉倒過去了。可正是因為這個,才更讓陳亮和真真心中懷疑。
他們之前,也曾經找過試藥人來試酒,那三個試藥人,要論體質,跟白姑娘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普通人的身體,最多百年的生命,是絕對沒有辦法跟白姑娘相提並論的。可就算是普通人的體質,也並沒有出現什麼酒精過敏,或者醉倒過去的現象啊?
白姑娘到底是因為什麼會這麼突然的醉倒的呢?真真沉吟著,一時之間,竟然做不出能讓自己信服的解釋。
「剛才那酒,是用天水調制的吧?」歐三爺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才讓陳亮恍然大悟地看向了歐三爺。他可真是糊涂了,怎麼竟然忘了歐三爺,歐三爺那可是歐家本家的子弟,‘天水’既然是他家祖傳下來的東西,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只有他才具備權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