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完雲霧術之後,尼莫又在街道上補了一個黑暗術,相信能見度極差的大霧和任何自然光線都無法透過的魔法黑暗可以稍稍拖延一下追兵的腳步。
但是,孩子們的速度顯然是無法跟冒險者們相比的,岩石看著孩子們竭盡全力全依然無法加快的腳步,焦慮的對尼莫說道︰「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照這個速度,哪怕我們跑出小鎮,外面就是一片平原,到那里就不會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他們追上我們了。」
尼莫沉默著沒有接話,剛才的雲霧術和黑暗術是他法術位里最後的兩個奧術,現在他只剩下戒指︰卡爾薩斯的力量自帶的最後一個律令:死亡了,這個奧術的等級雖然高達九級,但卻是一個單體法術,顯然對現在的局面沒有什麼幫助,而現在的形勢也絕不會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讓他重新記憶奧術。
「夠了!」就在這時,凱東突然停下了腳步,眾人隨之停下,茫然的看著他,只見凱東向前一指,大聲施法道︰「偵測邪惡!」
血紅的邪惡靈光再一次亮起,殘酷的現實再一次告訴他,眼前的半身人小孩全部都是邪惡陣營的,沒有一個例外。
「我到底在干什麼?」凱東喃喃的說,「是在幫助邪惡者逃離光明的審判嗎?我是在背叛自己的信仰嗎?」
「你在想什麼,大叔?」小叮當著急的喊道,「看看他們,難道你忘了總是纏著你教他劍術的小米羅了嗎?難道你忘了立志長大要做一個真正的戰士而不是盜賊的小托姆了嗎?他們還這麼小,怎麼可能是壞人?你這破法術出了什麼問題?」
凱東向孩子們看去,孩子們的臉上充滿了血污和黑灰,已經有些認不出來了,但他們的眼楮卻依舊明亮,他們的眼神在原來看著他的時候總是充滿了崇拜,但現在卻只剩下驚恐。凱東覺得心里一痛,自己的孩子應該也是和他們差不多大小吧?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躺在父母懷里撒嬌,享受自己快樂的童年,而不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母被殺害,驚恐的跟著他們逃亡。
「有人一出生就是邪惡的嗎?我不相信。這該死的陣營只不過是系統強加給我們的。」尼莫對凱東說道,「你應該相信你的內心,而不是你的眼楮。」
「可是,神術是不會出錯的……」凱東低聲說道。
「那麼,你信仰的究竟是神靈,還是你心中的正義?」
凱東沉默了,他和小叮當在晨風鎮呆了很久,在他的印象里,晨風鎮的居民們只是有點狡猾,有點懶惰,卻根本不是什麼邪惡之徒,否則的話,他也不會住了這麼久卻在今天之前從來沒有施展過一次偵測邪惡。至于說這些孩子也是天生的罪犯,他的心里就更不相信了。
「你說的對,尼莫。」凱東點了點頭,向眾人說道,「你們繼續向前跑,出了晨風鎮就向西去,進入加圖沼澤,那里的怪物很多,以聖光之翼這些玩家的等級是肯定不敢追進去的。你們在沼澤里找個安全的地方,安靜的躲兩天,再看看有沒有機會把孩子們送出去。」
「那你呢?大叔?」小叮當听出了凱東話里的不對,「你不跟我們一起來嗎?」
凱東看著小叮當,溫和的笑了笑︰「以孩子們的速度肯定會在進入沼澤前被追上的,所以必須有人阻擋一下他們,拖延一點時間。在場的所有人之中,只有12級的我有能力完成這個任務。我留下阻攔一下他們,再去加圖沼澤跟你們會合。」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岩石急匆匆的喊道,「我也留下,兩個人的機會肯定要更大些!」
凱東搖了搖頭︰「對于200多個追兵而言,多你一個人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更何況,加圖沼澤也不是什麼安全之地,你們必須保證足夠的戰力,尼莫應該已經沒有什麼法術位了,你認為只靠塞茜爾和小叮當足以保證孩子們的安全嗎?」看到岩石還要說話,凱東使勁揮了揮手道,「相信我的實力!你們必須抓緊了,敵人馬上就要追上來了!再磨蹭的話我們一個都跑不了!」
「凱東說的對,你們先走,我跟他商量一下戰術就跟上來。」尼莫看了看凱東,轉身對眾人說道。
「那麼,你要小心點啊大叔!千萬別逞強,擋不住了就快跑啊!」小叮當說道。
「凱東大人,我們會在加圖沼澤等著你的,盡快趕過來吧。」塞茜爾說道。
「你放心吧凱東!這些孩子們就交給我了,他們不會少一根汗毛的!」岩石拍了拍胸脯,「你要保重!」
凱東看著眾人,點了點頭︰「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別浪費時間了,快走!」
眾人繼續向前跑去,在看到其他人都消失在街角之後,尼莫轉過頭來,看著凱東問道︰「你決定了?」
凱東笑了笑︰「是的,我知道瞞不過你。」
「這次都怪我,如果我先花一個小時重新記憶奧術的話,就不會是這個結果了,我失去了一個法師應有的冷靜。」尼莫自責的說。
「如果我們一個小時後再來,這些孩子早就被帶走了。尼莫,我的朋友,你沒有錯。有時候,我們也需要沖動一點,而不是時時刻刻都保持理智。」
「那麼,你的決定就是沖動的結果了?」
「恰恰相反,這是我冷靜推算的結果。無論是我們一起跑還是一起留,最終的結果都會是全軍覆沒。所以,必須有人留下爭取時間讓其他人跑掉,既然你已經沒有法術位了,那這個人只能是我。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也會得出同樣的結果。」
「是的,同樣的結果。」尼莫嘆了口氣,「所以我沒有提醒其他人,可是,對于你來說,這次基本是必死無疑了,你真的想好了?」
凱東笑了笑︰「為保護他人而死,是聖武士的榮耀。」
尼莫看著凱東,堅定的說道︰「我發誓,我會為你報仇的。這些凶手的名字,將會永遠消失在這片土地上。」
凱東搖了搖頭︰「仇恨只會使人迷失前進的方向,尼莫。如果你願意听的話,我倒是有個請求。」
「你說。」
凱東平靜的說道︰「如果我不在了,請你代替我留在小叮當的身邊,保證她永遠行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另外,如果你們以後路過聖光城的話,請告訴我的妻子我已光榮的戰死,讓她再找一個更好的人,不要再等我了。告訴我的孩子他的父親去很遠的地方去追尋光榮與夢想,他的父親一直都以他是一名聖武士而自豪,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我的孩子能走上同樣的道路。」
「我保證。」尼莫說道,他感覺眼中有點發酸,「你的孩子一定會為有你這樣的父親而感到驕傲的。」
凱東拍了拍尼莫的肩膀︰「我知道你會做到的。能夠認識你們是我的榮幸,這段日子也是這輩子我最開心的時光,當然,要拋去陪在家人身邊的時候。」凱東笑了笑,繼續說道,「尼莫,你是我見過最有智慧的人,你一定會找到你所尋求的答案的。」
尼莫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他死死的盯著凱東,仿佛要將這張臉永遠的留在記憶之中,隨後,轉身向眾人消失的方向跑去。
凱東轉回頭來,深吸了一口氣,實際上,在剛才跟尼莫說話的時候,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听到腦海中響起了一個冰冷的聲音。
(你激活了任務︰邪惡的逆襲,善良-10,秩序-10,警告!你必須與聖光之翼協商,領取贖罪任務︰掃清邪惡,協助追蹤逃跑的幼年半身人,否則,你的陣營將發生改變,你將失去所有聖武士能力)
「這就是尼莫所說的系統消息嗎?果然很煩啊。」凱東自言自語的笑了笑,他的盔甲正在慢慢失去聖潔的光輝,這表示他正在逐步失去聖武士的能力,變為墮落者。墮落者會喪失聖武士所有的專屬技能和施展神術的能力,12級墮落者的攻防也就基本相當于7,8級的未進階戰士而已。而墮落者想要重新變回聖武士,只能通過贖罪任務,但對凱東而言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看來,在最後的時候,我終于能夠以自己真正的意志來捍衛一次我心中的正義了。」凱東低聲說道,他的盔甲已經完全失去往日炫目的光芒,他手中的劍也似乎沒有了往日的鋒利,但他的眼神卻是如此堅定,這一輩子,從未有過的堅定。
「永別了,朋友們。願……我們心中的光明,永遠保佑你們。」
遠處,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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