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水彌漫的長街上,靜寂無一人,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的從天空墜落,撞到石板上濺起一片水花,但是水花在顫動,唐霖的肉眼觀察到最細微的動蕩,那是來自不可知之地的迅風,幾十滴雨水像是受了某種刺激,「嘩」的橫向撲了過來。
無形的勁氣伴隨著雨滴擊打過來,原本溫柔的雨水陡然變成子彈一般的重物,它們的目標是唐霖的面頰。
「呔!」一聲宏大的震嘯,危機之刻,唐霖一張口,雷鳴般的怒喝夾雜著音波和氣流,一下就將那些子彈一般的雨滴沖散。雨滴仿佛撞上了一層厚實的牆壁,圓圓的水滴變成一片片小水花,于空中倒飛回去。
他的面頰躲過了雨滴的擊打,但是頭頂的油紙傘卻沒有。一般溫柔此時卻迅若子彈的雨滴 里啪啦擊打在雨傘上,听的一陣碎裂聲,油紙傘已經變得千瘡百孔,上百個密密麻麻的小孔出現在雨傘傘面,昏暗的光亮從小孔中投射下來。
不過這些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在雨水攻擊唐霖時,右側的牆壁也發出一聲轟響,幾十個青磚從牆壁上飛出,化作一只只暗器鋪天蓋地的轟過來。
唐霖心口一陣發緊,瞳孔驟然緊縮,腳下忽然猛的狠狠的踏在青石板上,听的「 嚓」一聲,在青石板出現幾道數道裂痕的時候,唐霖身體騰空而起,像一只大鳥一樣飛身而上,只見他不退反進,徑直跳上了那堵牆壁,長劍豁然抽出。
「唐霖,是氣勁境!」神舟一號提醒道。
唐霖心里一安,知道神舟一號說的是敵人的實力。接著黑色的瞳孔就映現出一道似曾相識的身影。土黃色的緊身服,土黃色的面罩,一對冷冽陰森的三角眼,那個噩夢一樣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唐霖面前。
「是他!」沒錯,這個人,赫然便是上次在橋邊刺殺他的人。
唐霖心頭涌現一股怒氣,這賊人三番兩次的來刺殺,看來是暗中窺伺了很久。往日與三叔一起歸家,這賊人不敢出現,今日自己一旦獨行,就出來刺殺。可見是煞費苦心,潛伏良久。不過這賊人斷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晉升氣勁境,他完全可以利用這一點反殺對方。
此時,他忽然想起三叔臨走時那意味深長的一眼,有些明了三叔的意思了。
「既然三叔想讓你來當我的磨刀石,那你就認命吧!」唐霖心中戾氣一生,手中長劍橫起,身體騰空而墜,一劍斬下。
從雨水飛擊到青磚橫拍,再到唐霖飛身上牆,不過是一兩秒種的時間,當那刺客反應過來之時,唐霖已經橫劍斬下。雨水落在長劍劍身,濺起清冷的水花,迅速的劍鋒割裂水花斬下,有隱隱的銳嘯而生。
「當!」清脆卻並不悅耳的兵刃交際聲在牆邊響起。
刺客右臂橫刀擎起,在萬分之一剎那格擋住唐霖的長劍,刀劍交擊,一股暴虐的氣勁從對方刀身上傳遞過來,一重勁氣,兩重勁氣,足足有三重接連到來的暗勁傳遞到唐霖的長劍上。綿延重疊,像是海浪在拍擊海岸。三重暗勁使唐霖的手臂都疼痛的顫抖起來。
唐霖心中一凜,卻並未抽身後退,而是陡然轉身搖身一撲,長劍再次前遞。
「回峰一劍!」他斷喝道,長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遞出去,尖銳的劍尖霎那間擦著刺客的右臂刀身,劃著鋒刃悍然刺擊,呼吸間就遞到刺客的右肋。
刺客顯然沒有料到唐霖的反應這麼快,與上次的毫無抵抗之力相差那麼大。倉促之間,只能回刀橫劈,重力下壓唐霖的長劍。
「鏘!」刺耳的兵刃摩擦聲在這雨街上綻放。
一股強橫的力道壓著唐霖的長劍向地面低垂,而刺客卻借機揮刀橫切過來,目標正是唐霖握劍的手腕。
唐霖表情絲毫不動,手腕急促的抖了三次,三層暗勁從長劍上傳遞出去,「當!」「當!」「當!」三聲急促的踫撞,借著一股巧勁,唐霖用長劍蕩開了刺客的刀背,長劍一旋,再次遞出,依舊是刺客的胸口處。
「殺!」刺客此時已經適應了唐霖的攻勢,低喝一聲,長刀豎劈在長劍三分之一處。
「當!」「當!」「當!」
兩人的刀劍在一個呼吸間連踫三次,每一次刀身劍身上都濺起金色的火花,火花的光亮在刀身劍身上映射出殘酷的光芒,映照出兩人殺氣凜然的表情。
三個呼吸之間,兩人的鋒刃互相殘殺三十三次,三十三個微小的創口出現在刺客的刀身同一個地方,當兩人身形分開時,刺客的刀身中間處已經多了一個半寸深的裂口。
「好劍!」刺客嘶啞著聲音道。
唐霖淡然一笑︰「這劍,是拿你的刀重煉而成,死到這把劍下,是你的歸宿!」
蒙著土黃色面罩的刺客呲牙而笑︰「今日我不會退去,如果你不死,那麼就是我死。好叫你知道,殺你的人是快刀李山!」
「唰!」寒光閃過,刺客李山霸道的欺身而來,刀光森寒,迅若奔雷。
「亂風刀!」李山大喝一聲,三尺半的長刀劃過圓輪一般的痕跡,猛烈而迅速的橫劈下來。這一次,他的攻擊更加猛烈,卻有了不著痕跡的章法。技巧玄妙許多。
唐霖神情一凜,心頭閃過亂風刀這門刀法的出處,登時心中一片冰涼。這亂風刀,是京城風神武館的獨門刀法,其他地方難得一見,今日卻在一個氣勁境的刺客手中出現,他第一個就懷疑到唐飛翎身上。
他心頭立時怒火滔天︰先是陳虎劉管家派人暗中窺伺,再是唐彪唐吉挑釁比武,然後又是李山兩度刺殺。這唐府族長和唐飛翎一伙是鐵了心的要他的命啊!
「既然你們不仁,那也別怪我不義!」此時此刻,唐霖才真正對族長那一伙人起了殺心。
這些念頭在唐霖腦海里急速閃過,他的注意力就被李山的攻勢吸引住了。
亂風刀,傳說是風神早年在高山之顛歷練時所感悟,取自亂風飛舞,刀光閃爍,迷惑人的感知爾後取人性命的技法。亂風刀一旦施展,綿綿不絕的攻勢施展開來之後便極難打斷。刀光如輪,凜冽如風,肆意的殺氣撲面而來。
雨點般的刀擊聲在雨水中鏗鏘金鳴。
唐霖手持長劍,翩翩身法飄渺靈動,巧妙的躲避著對方的攻勢,長劍運起飛涯劍法不斷的卸去對方重如泰山的刀力。亂風刀是頂級刀法,不管是運氣法門還是運力法門都是一流。不過李山似乎才修煉沒有幾天,功力淺薄,無法發揮十層威力。所以才能被唐霖擋住。
只是對方的刀力很重,沒過幾下他就感覺虎口震動,手臂酸麻。
唐霖的身體畢竟是十四歲的少年,雖然也晉升氣勁境,但是不論是筋骨的強度還是肌肉的力量都比不上刺客李山,沒多長時間,他就被李山的刀劃出好幾道傷口,鮮血淋淋飛灑空中,雨水滴進傷口里,疼痛如鋼針針刺。同時他感覺體力在不斷流失。
「不行,必須要速戰速決!神舟一號,該你動手了!」
「呵——」神舟一號打了一個呵欠,懶洋洋的道︰「你終于想到要請本大人出手了,老子還以為你想一個人對付呢!」
「少廢話,我身上的六道傷口已經流了不少血,你不想我受傷過重影響修行吧!」
「好了好了,我動手就是。」
與唐霖正在戰斗的刺客李山,此時正沉浸在亂風刀恣肆狂放的刀法中,這亂風刀法,正如唐霖猜測的那樣,是唐府公子唐飛翎教授他的刀法,作為風神武館聞名天下的刀法,李山自然知曉,上次刺殺之後,知道唐升的厲害,他原本不想再出手。可是唐飛翎以刀法引誘,他無法拒絕。這才有了今日的潛伏刺殺。
而亂風刀法不愧是頂級武學,一經施展,刀勢如狂風驟雨,對戰之人幾乎無法抵擋。隨著刀法的施展,他已經感覺到唐霖快要支撐不住。
「殺!」李山怒喝一聲,一刀旋出,刀光如電,正正擊在唐霖的劍脊上。
強橫的力道一下就將唐霖的長劍蕩在一邊,唐霖空門大露,致命的破綻坦露在他面前,他心中一喜,長刀化作一道死神的光亮劃向唐霖的胸月復,下一刻,他已經預見到唐霖的內髒和鮮血從月復腔中流出的樣子。可是,他眼楮余光一瞥,卻奇怪的發現,唐霖的表情不僅沒有絲毫驚恐的樣子,反而是一種惋惜的奇怪表情。
然後,他就看到唐霖絲毫沒有關注自己的刀光,而是長劍橫著遞出,割向自己的脖頸。
「難道他不知道,等不到他的劍割到我的脖子時,他的身體會被我一刀兩斷嗎?」他的腦子里這樣想著,可是——一直到他的脖子被割斷,他也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刀刃觸踫到唐霖的身體。
在他的刀刃砍向唐霖的胸口時,一股柔韌的力量忽然出現在前方,像是有幾道割不斷的繩索牽引著他的刀身偏離了方向,滑向一邊的空氣中。
刺客李山大為驚恐,他不知道這股力量是從哪里來的,他只知道自己沒有傷害到對方,對方卻已經橫劍割向自己的脖頸。轉瞬之間,經歷過無數次殺戮的戰斗經驗讓他霎那間反應過來,脖子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後仰,腰月復用力,猛然後彎。意圖躲過長劍的鋒刃。
但是,他無法後仰!
一股神秘的力量像是棉花團一樣拖住了他的脖子,令他無法後仰躲避,那力量柔軟卻極具韌性。他的腦海中瞬間升起一中明悟︰「這是……先天真氣!」
當唐霖的劍刃割破他的喉嚨時,他的腦海中縈繞著一個恐怖的念頭︰「原來,他是個先天真氣高手!我……好悔!」
「噗!」鮮血從無頭的脖頸上噴出幾米的血泉。染紅了這潑天的大雨。
「 !」死不瞑目的頭顱重重的摔落在地,發出死亡的鐘鳴。
「咕嚕嚕!」頭顱翻滾著,順著溪流向橋邊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