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已暮,在天際漾開了那一抹紅,帶著一些不肯罷休的勢頭,蔓延肆意。
葉芷筠別了冷寂,滿身疲累,幾乎懨懨欲睡,毫無半點生機,一步步的踏進了疏櫻水榭。
可偏偏也就是在她剛步入的那一瞬,她的腦中不禁又閃過了清晨發生的那些事情,想起葉謙恂,想起了葉芷芸的算計,想起了那曾經幾度夢到的痴纏景象,心里陡生出了一些不痛快。
夢里的那個人,是葉謙恂麼?真的是麼?倘若真是的話……
而這一切恍若噩夢縈繞一般,死死的將葉芷筠禁錮其中,逃月兌不開。
啪的一聲,有東西落地碎裂的聲音,喚回了葉芷筠的思緒。
可當她抬頭,望見了在案幾旁坐著的男子時,卻是不由的一愣。
他……一襲月白錦服,素淨卻又奢華,配著他周身所散出的威嚴氣息,在這一刻不由的讓人斂去呼吸。可這一切的一切,葉芷筠看在了眼里,卻又並不在意。
她始終只是站在原地,定定的望著那一雙堅毅冷漠的深瞳,望著那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龐,望著那隨時可吐出寒涼氣息的薄唇,身子不由的開始隱約顫抖。
「回來了?」
男人冷目瞥過地上碎裂的白瓷碎片,最終目光落定在了葉芷筠的身上,卻沒有半分溫柔的氣息。
葉芷筠始終站在原地,從看見那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容顏,她就未再走近一步,那麼靜靜的望著男人的臉龐,手在袖中緊緊的握拳。
他……是他麼?
那個名字,刻在了葉芷筠骨髓里的名字,在這一刻,如鯁在喉。
她光只是如此想著,想著那一日的那一聲槍響,想著他嘴角的諷刺與冷笑,想著他眼里的決絕與無情,一切的一切,炙熱的變冷,蒼白的無力,卻始終還是侵染了那一雙鳳眸,蘊起了淺淺的水色。
「怎麼?不認識了?」男人對葉芷筠的姿態有微微的不滿,擰了眉,半響又是長嘆般強調。「還不過來!」
許是那一聲厲斥,逼得葉芷筠不由的動了一下眉梢,繼而她竟當真是乖乖的朝著男人走近,承受著他莫名的怒氣,心里一陣陣的彷徨。
是他?不是他?
繼而,不經意的一陣頭疼,再一次牽惹出了葉芷筠腦中的那些片段,他們花前月下,他們煮酒品棋……甚至是之前的那些纏綿片段,在這一刻也終于是清晰了那一張容顏,清楚的映出了他的模樣。
「你……怎麼會來?」葉芷筠終是在一幕幕的景象里掙扎出來,縴柔著聲音,卻問的滴水不漏。
「我不該來?還是……你……不想我來?」男人的神情里多少有些冷漠,話更是淡淡的反問。
「難道……我想你來,你就會來麼?」葉芷筠的嘴角劃過輕輕的笑,帶著說不出的情緒,而她的手亦輕輕的抬起,指月復婆娑著他臉頰的輪廓。
這一切,究竟是真的?抑或只是夢?
她極力的想要去分辨,卻又那麼的難。
「你想我來,所以,我來了……」
男人的話亦是一樣的滴水不漏,甚至他也伸手覆在了葉芷筠模自己臉頰的手上,輕輕的拍了幾下,再續下了那一句好似玩笑的話。
「只是,我有多久沒看到你了,還記得麼?」
「不記得了,都不記得了。若你不曾記得,我又何須記得?」
葉芷筠回以笑意,卻抽掉了手,重新的取過案幾上的杯子,替他緩緩的續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