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漏偏逢陰雨天。在這夜幕降臨之後的某個瞬間,驟然的驚雷陣陣,好似群魔亂舞、百鬼夜行。
葉芷筠逃出了牢籠,倉惶疾馳的奔跑著,由著身後閃電步步緊跟,由著體內的熱度帶著傷,刻骨銘心。
雨,滂沱而寒涼,淚,疼痛而炙熱,這一刻在葉芷筠的臉上,任誰也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淚。
她身為九禍,伴他十年,從初出茅廬,到威名天下,為的只是他,多愛她一些。
她身為葉芷筠,隨他六年,千般苦難,卻甘心掩盡風華,為的亦只是他,多看她一眼。
曾經的一幕幕,那些曖昧,那些傷痛,那些前塵,夾雜著他的決絕,隨著這雨鋪天蓋地而來,徹底的疼痛了她的所有。
穿越,在她而言,本是活著的全新契機。她可以逃離了現代身為九禍,身為殺手的命運,重新開始全新的生活。
所以,這些日子,她始終告訴自己,她只是葉芷筠,就算只是個卑微的呆呆的葉家三小姐也無所謂,因為她是平凡的,普通的,自由的。
可那一刻,當所有關于葉芷筠的記憶回攏,她才知道,原來,老天竟是與她開了這麼個可笑的笑話!
原來,在現代,她是殺手,是工具;而到了這里,她依舊是個半成品的殺手,依舊是棋子,是工具!
十年前在現代就早已玩膩的困獸之斗,在這里卻成為了一個可怕的輪回,一個她幾乎可以預期到結果的輪回!
轟!
一聲驚雷帶著閃電,打在了她面前的地上,使得她一個踉蹌跌在路上,再爬不起來……
錯了麼?真的錯了麼?
只不過想象平凡的女孩一般活著,有人愛,能愛人,不必手染血腥,真的錯了嗎……
葉芷筠躺在地上,任由雨水落下,任由電閃雷鳴,卻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
……
而在不遠處,那一片湖光水色之中,斜雨微漾。
冷寂負手獨立于船頭,他身後的男子打著傘,似賞這一片水幕之景。
「寂,如今這局勢,早走為妙。」持傘的男子一襲深藍色的長袍,劍眉微擰的開口。
「嗯,我知道。」冷寂遠目著岸上的一片濃密樹林,話極輕極淡。
「那姓葉的女人來歷可疑……留不得。」持傘的男子再度開口,話里說著的正是葉芷筠。
「是可疑,只……我還不想殺她。」似因提起了葉芷筠,冷寂的嘴角才有些變化,那輕揚起的笑依舊極淺。
「你愛上她了?你有沒想過,也許她……是那人派來故意接近你的。」
「易灼……你太過小心了。」冷寂听著自己伙伴的關心,不以為意的笑著,轉身抬手拍了他的肩膀。「她是可疑,可未必與那人有關系。」
「你……你信她?!」易灼的手微微一頓,眼望著冷寂,絕對的訝異。
從冷寂開始了為皇上開疆擴地的那一年開始,他就呆在冷寂的身邊,這麼多年,風雨同舟、生死與共,冷寂才真正的信了他,可那女人……
「我信自己!」冷寂扯出最後的一抹笑,恢復了原本的神態,遠目著那一片茂密的林子。
「寂!」易灼還想再說什麼。
「易灼,你只需信我,便夠了……」
冷寂顯然再沒興致多聊什麼,只驀然的驚雷閃電之下,他驀然的望見那一抹閃電劈下時,岸邊踉蹌倒下的身影,雙手不由一緊。
「怎麼?」
易灼意識到冷寂周身的氣息一瞬不同,擰眉並順著冷寂的目光望去。
「笨蛋!」
多少的閃電驚雷,幾乎照亮了半個夜幕,冷寂低罵了那一聲,卻一個縱身,不管不顧那雨勢,朝著岸邊而去。
而易灼對于冷寂的行為愣了一下,看清了那岸邊倒下的女人正是葉芷筠,也才無奈的嘆息著,低低呢喃了那一句,隨後跟了過去。
「寂……我真的還可以信你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