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樣只會嚇著她,他不要嚇著她!
黎樾棠前行的姿勢,又變成了後退。
蘇慕看著黎樾棠眼中浮起的恐懼,那終于對自己的傷勢有了一點反應的恐懼,暗自松了一口氣。
「啞奴,把躺椅拿過來給音兒小姐擺好!」鮫珠喊著黎樾棠弄躺椅,自己則趕緊從溫壺里倒了熱水出來遞給嫵清音︰「音兒小姐快喝點水解解渴,今個兒走的時間有點長,您渴了沒關系,可別渴著咱們的小乖乖!」
說完,那溫潤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門口處。
這樣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待到西山那邊時,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在看到那個背影的一剎那間,嫵清音會以為,自己見到了黎樾棠。
「那……」嫵清音有些無措地看了看四周,幾經猶豫之後還是說道︰「那好吧,你就留在這里吧……」
嫵清音對對方的態度愈發不解。
些重樣說。他說谷里新收留了一個啞奴,師傅不在其他弟子又不需要照顧,就讓他來幫嫵清音打打水清掃清掃院子之類的吧。畢竟有些重活,還是要男人出面才行的。
「啞奴,你把躺椅帶上!」鮫珠緊跟嫵清音走出並對身後的啞奴吩咐著,對今天她終于不用拎那厚重的躺椅而很是開心。
這樣想著,嫵清音已經徹底不知道該怎麼去拒絕。
「好!」這一次,黎樾棠沒有拒絕,他重重點了點頭,如同印下,自己的承諾!
她們要去散步去西谷,順便曬曬太陽。
「黎樾棠,目前來說,我能幫助你的,都已經幫到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蘇慕站起,拍了拍黎樾棠的肩膀,在出門之前對他說道︰「最近天氣比較冷,音兒喜歡在午後去西谷那邊曬太陽……」
即使那偉岸的身形此時略有些佝僂,但那臂膀間的寬闊依舊在,從背影看過去,真的和黎樾棠的,一模一樣。
嫵清音抬手輕輕捶了捶左胸,怎麼又想起,那個人了呢?
黎樾棠微微一怔,西谷……他的音兒……
所以,一個月後,黎樾棠已經完全可以站起可以行動自如而身上的傷也已經結痂,他康復的程度,比蘇慕之前設想的要好得多。
「咦,你就是蘇先生說要過來伺候音兒小姐的啞奴嗎?」
「鮫珠!」嫵清音被鮫珠的調皮逗得有些哭笑不得,她接過水剛要喝,卻覺得小月復有些異樣,「呀……」
「音兒小姐,您喝口水吧!」鮫珠小心翼翼地從溫壺中倒了一杯熱水出來,遞給了剛穿好鞋子的嫵清音。
不得不說,這一個月,蘇慕見識到了黎樾棠真正的強大。
「呃……啞奴?」嫵清音在問了一遍之後發現啞奴依然沒有反應,她有些擔心,忍不住上前了幾步,離對方更近了一些。
「怎麼做?」墨玉黑眸無聲遞出問題,黎樾棠看著蘇慕,等待著他的答案。
「……」回答嫵清音的,只有黎樾棠重重的喘息聲。那些字,雖然寫的有些歪扭,但是……為何她會覺得這筆跡很是熟悉?
這般麻煩嫵清音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委婉辭了蘇慕說自己有鮫珠就可以了,卻沒想到他還是讓那個人來了嗎?
「謝謝音兒小姐!」
「鮫珠,是啞奴過來了嗎?」嫵清音將茶盞放在了旁邊的矮幾上,人已站起朝外間走去。
「嗯……」霧靄雙眸因為鮫珠的著急而閃過一絲笑意,嫵清音輕輕拍了下鮫珠的手道︰「唔,沒什麼,就是剛才她踢得好重,嗯……估計是在向她的鮫珠姨姨道謝是嗎?謝謝鮫珠姨姨這麼關心她,怕她渴著呢!」
黎樾棠將隨身攜帶的冊子拿出寫了感謝的話遞給嫵清音看,嫵清音笑著搖了搖頭,卻在微笑間對那紙上的字跡有些怔愣。
那是怎樣的一個人?
那原本要拒絕的話語,在黎樾棠轉過身來時,被齊齊掐斷在了嫵清音的喉嚨之中。
「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之內你好好養傷,至少爭取讓自己可以站起來,在行動上可以與常人無異,到時候我們再想,怎麼向音兒懺悔,怎麼樣?」蘇慕趁熱打鐵勸說道,他必須抓住任何機會,讓黎樾棠可以以積極的心態去接受治療,否則這樣拖下去,只會越來越糟!
主僕二人正聊得開心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兩人皆是一驚,連忙朝那聲音發出之地看去,卻見是那向來供嫵清音休息的躺椅,此刻正躺在地上,可能因為摔得太重,有一部分都掉落了下來。
這日,蘇慕又來看黎樾棠,同時還帶來一張輕薄的木質面具,他將面具遞給黎樾棠道︰「因為疤痕太多所以你不可以戴人皮面具,萬一出汗的話很有可能會讓傷口重新感染,所以,暫且戴著這張,行嗎?」
「你就是啞奴嗎?」強行將黎樾棠的身影從腦海中拽除,嫵清音輕移蓮步上前說道︰「那個,其實我這里不……」
「是的,音兒小姐!」鮫珠脆生生的應著,可是不知是不是嫵清音有听錯,總覺得那清脆與往日的有些不同。
而那個負責支躺椅的啞奴,不知為何一副呆呆的樣子站在那里,似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面具下的雙眼凸睜著,有震驚有錯愕有驚詫有不可思議有不敢置信,嫵清音看著那復雜的眼神,忍不住,有些疑惑。
嫵清音撫模小月復的縴手頓了頓,這兩個人……已經好久不曾想起,如今一想,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也許這輩子,他們都不會再見面了吧啊。
「你臉上的傷疤我暫時還未調出可以恢復容顏的解藥,所以這段時間,你可能要戴著面具了!」
她掀簾而出。
「音兒小姐你怎麼了?」鮫珠一見嫵清音撫上了自己的小月復嚇了一大跳,連忙湊過去用手模了模那凸起的地方道︰「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覺得不舒服?」
可是她們的距離剛縮短了一點,她就看見啞奴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似的跳開,然後一頓,然後抬眸看了她一眼,依舊是那震驚的眼神,卻又似有了別的什麼她看不懂的東西。
不,還有左胸腔處那劇烈的跳動聲,劇烈的,他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那「咚——咚——咚——」的聲音。zVXC。
「謝謝!」黎樾棠眼眸遞出感謝,同時接過了面具戴上,不得不說,蘇慕是個很細心的人,給他做的面具,大小正合適。
「咚——!」
「好!」嫵清音軟軟答應,接過鮫珠遞來的厚披風後便開門走了出去。
唔,最近真是越來越懶了!
「啞奴?你怎麼了?」她輕聲問道,難道她和鮫珠剛才談論的話題傷到他了嗎?可是她們剛才沒談什麼啊……
嫵清音無奈失笑,她輕輕撫上小月復,感受著孩子在她撫模下微微的跳動,蘇慕說,那是孩子對她的回應,他說,動的這般早,看來是個調皮的孩子呢。
「沒問題!」黎樾棠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可以。
「你……做普通的清掃,沒問題嗎?」她仔細地問道,生怕話語中的某個字會觸到對方的傷痛。
他戴著面具,所以她不知道對方的樣子,但面具之下延伸出來的傷痕卻讓她知道,他為什麼戴著面具。他的袖子很長,幾乎蓋住了一半的手背,但在外的長指上隱約依稀也有傷疤的存在。嫵清音呼吸微微一滯,難道他連手都曾受過傷嗎?這個人到底曾經經受過什麼?
他還以為自己下的這劑藥過重黎樾棠可能會受不了,但現在看著他的狀況好像還不錯,當下他上前,半蹲在黎樾棠面前道︰「如果你後悔了,那麼,就去向音兒懺悔,懺悔你曾經做過的錯事!」
鮫珠清脆的聲音從外間灌入耳中,嫵清音正要起身的動作一頓,這才想起今早晨蘇慕過來交代過的事情。
他似是不知道什麼叫苦一般,為了自己的恢復每日都在承受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疼痛,只為了,可以恢復的快一點,再快一點。
那就好,過了這麼多年,有些人,有些事,她已不想再有接觸。
「謝謝你鮫珠!」嫵清音朝對方微微一笑,接過白瓷茶盞輕輕飲了一小口。
「好了,音兒小姐,再耽擱下去,太陽就要落山了!」鮫珠見嫵清音收下了啞奴,便在一旁催促著她們該去散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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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住的地方走到西谷,其實蠻遠的,但是蘇慕說了,這個時期的她多走走對孩子有好處,更何況西谷這邊午後的太陽很是舒服,她經常會坐在躺椅上舒服地睡過去。
呵呵,調皮好啊,她小時候就很調皮呢,經常和君禹兒爬樹惹的君若灕生氣。
而黎樾棠並沒有給她繼續詢問的機會,在他終于可以听到別的聲音他的世界終于有那麼一刻的醒神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轉身,抬腳,然後以他現在所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奔到了蘇慕所住的院子。
「她懷孕了她懷孕了她懷孕了?」
他的手顫抖的幾乎拿不住筆,可他還是一口氣寫了三遍同樣的問題,然後遞到了蘇慕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