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暖和安宇博已經離開,邵毅恆才從樹叢後面走出來,腳下好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每向那塊墓碑前進一步,都要抽動起全身的力量。
短短百米的路程,邵毅恆花了將近五分鐘才走到,墓碑上,安小暖父母的照片安詳而和藹,正微笑著注視他。
邵毅恆的心好像是沉入了大海之中,然後又被猛然拎出水面,整個胸膛劇烈的上下起伏。
努了努嘴,竟是有些失聲,無限的愧疚和傷痛侵蝕著他的每一寸細胞,就好像是萬蟻噬心那般連帶著全身的骨骼都哀嚎著鑽心的疼。
「叔叔阿姨,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們也不會出了車禍去世,木子也不會變成孤兒……」
實在是太痛,邵毅恆整個上身都佝僂起來,在淅淅瀝瀝的雨里,顯得蕭條而孤寂。
「請你們原諒我,原諒我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我愛了她整整十五個年頭,找了她整整十五個年頭,現在,她再次出現在了我的生命里,我全身所有的毛細血管都清楚的告訴我,我做不到放棄,做不到大方的祝她幸福。」
海邊那棟低矮的平房,經歷過風吹日曬雨淋,常年失修,牆面上些許的牆粉都已經月兌落,但是,童年那些美好的記憶依舊清晰的存在腦海里,每每想起都是幸福爽朗的笑聲。
雨好像小了點,安小暖和安宇博正手牽著手在海邊漫步,揚起的海風吹亂她的長發,倒是更給她增添了一分撫媚的味道。
「宇博,到了,我們進去看看吧?」
看到兒時的家,安小暖灰色暗淡的瞳眸里總算是積聚起了些許的光芒,臉色也是稍稍紅潤了些。
安宇博握著她的手略微的收緊些,點了點頭,「嗯!」
安小暖縴細蔥白的手指,觸到落滿灰塵的木門把手,有些緊張,這里,她已經好幾年都沒有來過了,雖然每年都會來黎城祭拜,但也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來去匆匆。
隨著吱呀的聲音,老舊的木門被推開,屋內一股潮濕發霉的氣味一下沖出來,兩人不約而同的拿手擋了擋鼻子,皺起了眉頭。
安宇博站在門口沒有動,而安小暖已經是走進了屋里,雖然屋里的擺設都落滿了灰塵,但依舊是兒時記憶中的模樣,給人一種仿佛流逝的只是時間其他一樣都沒有變的錯覺。
深深的陷入回憶里,安小暖並沒有注意到安宇博因為忍受不了這樣腐爛的氣味而走到了門外。
牆角,擺放著一張深灰色的四角桌,上面是三個水杯,安小暖的指尖觸到桌面,心上溫溫的一痛,還記得這張桌子是她和父親共同做成的,上面的每一個釘子都含著兩人的心血。
「宇博……」安小暖一轉身,才發現他根本就沒有在屋里,望向門外,看到他探了一個腦袋進來,好像是正屏著呼吸,所以聲音听起來悶悶的,「怎麼了?」
看他這樣,安小暖心上一下不是滋味,但是轉念一想又釋然了,確實,像他這樣的大少爺,怎麼可能受得了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