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漫搬到了她母親家住。
一方面可以陪陪她母親,一方面,紫堇小區已經沒有什麼還可以留戀。
不知不覺,日子過了好幾天。
王浩明說明天又可以去探望她的父親,她會叫上媽媽一起去勸勸爸爸。
只是明天。
喬漫看了看日子,明天是莫離和程曉柔結婚的日子。
她肯定是不可能去的,就算沒有發生她父親的事情,她也不會自己找罪受。
打開電視,看著早間新聞。
言箔的樣子清清楚楚的出現在電視屏幕上,他甚至還播報著歐亞少主結婚的消息,他專業到讓人看不出來任何異樣。
嘴角莫名一笑,也許就這麼遠遠的看著他,他們或許還要幸福許多。當初的自己,總是一意孤行的覺得自己什麼都做得對,卻從來沒有想過,別人的感受。
她抿著唇,繼續看著新聞。
莫離的婚禮很高調,S市財經新聞,娛樂新聞連續播報了一個星期他的婚禮準備情況,不時爆料內部消息,在哪里舉辦,舉行怎麼樣的party派對,在S市轟動程度都差點趕上威廉王子的世紀豪華婚禮,想不知道都難。
沈春蘭修建完陽台上的花草,看著喬漫看著的新聞。
「漫漫,蕭何是不是打電話來說明天可以見你爸爸。」
「哦,是,明天上午9點。」喬漫回答。
「明天莫離就結婚了是不是?」沈春蘭問道。
喬漫咬著嘴唇,「媽,不談莫離的事情了,爸爸的事情就夠得讓我們忙乎的了。」
「媽媽提醒你,今天是最後的機會了。」
喬漫有些不耐煩,她放下遙控板,「起來得太早,我去補個回籠覺。」
沈春蘭看著她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躺在床上的喬漫是怎麼都不可能睡得著的,她閉著眼楮,想起了很多和莫離曾經躺在一張床的畫面,從明天開始,他的床邊,就躺著另外一個女人了。
她翻身,看著窗外剔透的朝陽。
莫離。
祝你幸福!
……
豪華別墅。
到處充滿喜慶,整個別墅內貼滿了「囍」字,各種結婚的飾品也擺放得到處都是,連沙發套,地毯都換成了喜慶的紅色。
言小莫坐在李琴琴的大床邊上,看著李琴琴和化妝設計師在討論什麼,李琴琴不停的拿著那些各色各樣的小洋裙,比劃著,「小莫,這件怎麼樣?」
「隨便。」言小莫無精打采的蹬著小腳腳。
奇怪了,今天小妖精不是該興高采烈的指手畫腳打扮自己嗎?怎麼看上去悶悶不樂的樣子。
「你不喜歡這些嗎?」李琴琴蹙著眉頭。
明明很不喜歡這個小調皮蛋,卻不明白為什麼,平時看她高高高興興精力十足的模樣,突然這樣消極,讓她心里莫名有些難受。
言小莫嘟著小嘴搖頭。
「那告訴狐狸女乃女乃,為什麼心情不好?」李琴琴放下小洋裝,坐在她旁邊。
「不知道。」言小莫看著李琴琴,「我只是突然不喜歡爸爸娶程阿姨。」
「為什麼?程阿姨對你這麼好,不是上次還救了你嗎,你忘記了?」李琴琴安慰,雖然她也確實不太喜歡程曉柔,總覺得那個女人聰明過了頭。
「我知道。可是我更喜歡我媽媽。」言小莫可憐兮兮的說著,「我希望媽媽和爸爸在一起。」
「你媽媽不是有老公了嗎?」
「不可以兩個都要嗎?我都可以有兩個爸爸,媽媽不可以有兩個老公嗎?」言小莫很認真,清澈的眼眸看著李琴琴,充滿疑惑。
李琴琴當場石化。
到底言小莫的思維,是怎麼樣子的?
「小莫。」在李琴琴無法解答她的疑惑時,莫離出現了。
謝天謝地,她總算逃過一劫。
「阿離,小莫不想換衣服,你勸勸。」
莫離點頭,走過去抱起言小莫,「告訴爸爸,怎麼不換?明天你可是要當爸爸的小花童的,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可以。明天你最喜歡的余文恩也會和你一起,你不想讓他看到你好看的樣子嗎?」
「可是……」言小莫撅著嘴唇,「爸爸,你不娶程阿姨可以嗎?」
莫離一愣,嘴角一笑,「小笨蛋,當然不可以了。我們請帖都發出去了,宴席也定了,所有都準備好了。」
「你不愛媽媽了嗎?」
他什麼時候對她說過,他愛過她媽媽。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會懂的。」莫離轉移話題,「听爸爸的話,好好配合女乃女乃換衣服,乖。」
言小莫點了點頭。
她也知道,好像她說什麼都沒有用。
莫離對著李琴琴,「麻煩你了。」
李琴琴一笑,「放心吧,明天你會見到一個最可愛的小公主。」
莫離點頭。
大人的事情,傷害最大的,還是孩子。
退出房間,他走向自己的臥室,躺在那張豪華的大床上,已經不是曾經和喬漫一起睡過的床,換上了紅彤彤的皮質大床,床頭上擺放著他和程曉柔的結婚合影。
所有一切來得太快,明天,這個房間里面,就又多了一個女人。
他抿著唇,閉上眼楮,結束了。
終于結束了他長達30年的感情。
……
翌日。
清晨,很早。
言小莫似乎調整好了她的心情,很早起來換好衣服,化好妝,跑去爺爺和狐狸女乃女乃的房間,看著李琴琴還坐在那里,化妝師不停的在她臉上勾化著,「狐狸女乃女乃,你還沒有好嗎?」
她們都是很早就起來化妝的,不過李琴琴的裝扮比言小莫要復雜許多,所以到現在,才完成一半而已。
「還有一會兒。」
「你看我漂亮嗎?剛剛那個阿姨很用心在為我打扮哦!」就怕別人夸她不漂亮,她還把化妝師拉了出來。
今天的言小莫穿著一件白色的公主裙,微長的頭發也做卷了系在頭上,還帶著好大一個蝴蝶結,可愛得忍不住想在她水女敕的小臉蛋上咬一口。
「簡直是最漂亮的小公主。」李琴琴贊揚,說的也都是實話。
「我也覺得。」言小莫高興極了,左右看了看,「爺爺呢?」
呆在這里好無聊哦。
爸爸很早就出門了,說是接新娘子要好多好多環節的,她也好想跟著去,可是爸爸說人太多,怕她摔著。
「在書房。」李琴琴不用想也知道,除了那里,莫天聰不會在空閑的時間呆在其他地方多過一個小時。
「我去找爺爺玩。」說著,言小莫就要沖出房間。
「小莫。」李琴琴連忙叫住她,「爺爺的書房是我們的禁地知道嗎?除了你爸爸可以在你爺爺在的時候進去以外,其他人都是不可以去的。」
「真的嗎?」言小莫不相信的問道,「那天我還見著程阿姨進去了。」
李琴琴看著鏡子中自己的眼眸突然一怔。「什麼時候的事情?」
「前天,還是大前天。」言小莫思索,「我忘記了。」
李琴琴抿著唇,心思有些微動。半響,她嚴肅的看著言小莫,「小莫,不要隨便到處去說知道嗎?」
在這個緊要關頭,她不想把事情搞大,準確說,沒有證據,這樣胡亂瞎編,得不到好處的是她們自己而已。
「知道。」言小莫點頭,「程阿姨也是這樣告訴我的,她還說她走錯了房間,讓我不要告訴別人。」
「還沒好嗎?」門口突然出現莫天聰的聲音。
李琴琴從鏡子中抬眸看著他,「還有一會兒。」
「爺爺。」言小莫高興的跑過去,「我今天有沒有很漂亮。」
「當然有很漂亮。」莫天聰一把抱起言小莫。
「爺爺今天也很帥哦。」言小莫還不忘表揚回來。
莫天聰刮著言小莫的小鼻子,轉頭看著李琴琴,「快點,時間來不及了,我們要早點過去。」
「好。」李琴琴點頭,轉頭對著化妝師,「弄快點。」
「是,莫夫人。」
……
拘留所。
冷清到毫無生氣的地方。
喬漫陪著她母親一起走進拘留所,蕭何在門口等他們。
今天的蕭何穿著黑色西裝,白襯衣,打著蝴蝶結,看上去非常正式。
喬漫看著他的裝扮,沒有說話。
「今天阿離結婚,我要過去當伴郎。」對于喬漫的視線,蕭何解釋。
其實喬漫知道。
「不會耽擱你的時間吧。」喬漫表現得很無所謂。
「還趕得及,二寶和肥肥都先去了,能擋一會兒。」
「嗯。」喬漫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轉眸對著沈春蘭,「媽,我們進去吧。」
沈春蘭有些激動,抓著喬漫的手很用力,甚至她的指甲都陷進了喬漫的皮肉里。
「媽,別緊張。」喬漫安慰她。
沈春蘭點頭,和喬漫一起進去。
喬山出來的時候,沈春蘭從座位上猛的站起來,激動的想要過去拉她。
獄警連忙上前阻止,「嚴肅點。」
喬漫也拉住沈春蘭,「媽,你冷靜點。」
沈春蘭回到座位,喬山和她們對立而坐。
「春蘭,你怎麼來了?」喬山的白頭發越來越明顯,整個人看上去比上次喬漫來看的時候,還要憔悴。
「老喬,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你在里面是不是受了很多苦……」沈春蘭大聲哭了出來,「我們家怎麼能少了你,怎麼能……」
「春蘭,別哭,我沒事。」喬山想要上前,又無能無力,「漫漫,拉住你媽媽。」
喬漫咬著嘴唇,她的眼眶也紅潤了。
「媽,別哭,這樣爸爸看著會更加擔心的。」喬漫安慰。
從她記憶開始,爸爸媽媽就是典型的模範夫妻,一直相親相愛到現在,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大聲爭執過。
沈春蘭擦了擦眼淚,「老喬,你別怕,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來了,到時候我們一家移動出國,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們找個地方養老。」
喬山一直點頭,蒼老的眼角無聲的落淚,「我知道,我知道。」
「在里面過得好不好?」沈春蘭擔憂的問道。
「嗯。」喬山點頭。
喬漫就坐在旁邊,看著他們說話,有時候會說一些他們年輕時候的事情,有時候會暢談以後的生活……
一個帶著欄桿的窗戶射進一束太陽光,冷冰的房間,有了一絲外面的亮光,直接照耀在那張隔離了他們的桌子上。
喬漫走出去,她留出空間給他們好好敘舊。
蕭何還站在門口。
看著喬漫,「這麼快?」
「我媽在里面,也許我媽比我有能耐。」喬漫開著玩笑。
「莫離今天結婚了。」蕭何突然感嘆。
喬漫一愣,微微一笑,「那很好啊。」
「其實不用這麼刻意的偽裝。」蕭何看著她,「不開心可以找個人說出來會好點。」
「你願意听?」
「當然。」蕭何拉出一抹笑,在清晨的陽光下,格外的耀眼,「不願意,我又不是你的垃圾桶。」
「蕭大律師也不過如此嘛。」喬漫逗笑著,眼眸迎著陽光的方向,「我想,每個人的心里,應該都有一道陽光,就算太累太苦,感受到它的存在,就會溫暖起來吧。」
蕭何沒有說話。
喬漫閉著眼楮,但是,她的那道陽光,在今天,被烏雲遮蓋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沈春蘭走出來,她的眼眶還是通紅,很腫,但是明顯心情比前幾天要好很多了。
「蕭何,真的謝謝你。」沈春蘭道謝。
「阿姨,你別這麼說,本來是我的職責所在。何況,喬伯伯對我本來就很好,這些都是該做的。」蕭何客套的說著,「既然這里沒什麼事了,我也就先走了。」
「嗯。」喬漫點頭,看著他離開的方向。
「媽媽,我們也回去吧。」喬漫拿出車鑰匙,準備去開車。
「漫漫,媽媽想一個人走一走,郊區的空氣很好,我想多待一會兒。」
「我陪你。」喬漫毫不猶豫。
「不用了,我只想一個人靜靜,散散心,完了,我知道回來。媽媽還沒有老到連家都找不到。」沈春蘭拒絕。
喬漫猶豫了一下,「好吧,如果想回家了,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好。」沈春蘭微笑,然後離拘留所不遠處的河邊走去。
喬漫看著她背影,心里壓抑著酸楚,也許,媽媽真的需要一個人好好散散心,從爸爸出事以來,她一直都這麼難受的隱忍著。
她開著車回家。
郊外的空氣真的很好,很好。
只是,太冷冰。
……
寬敞的高爾夫球場,這里也是郊區,卻是迷人的郊區。
這里的空氣也很好,但是這里一刻都不冰冷,布置得宛如花園一樣美妙,白色的絲帶纏繞著整個球場,綠色場地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白色的座椅,座椅旁邊用水晶架子搭建起一個如碉堡一般的建築物,而建築物的旁邊,圍繞著一圈自助餐。有著迷人的香檳紅酒,色香味俱全的高級餐點,五彩繽紛的各類糖果。
球場的正中央位置亦搭建著一個如歐洲古建築物奢華宮殿一般的台子,那里會是今天的兩位新人宣誓,舉行婚禮的主場。
如此漂亮的地方,便是莫離和程曉柔結婚的現場。
現場屏蔽了所有媒體的到來,S市的記者紛紛等候在高爾夫球場門口,來一位賓客都會上前采訪,恨不得多了解一點里面的場景。
莫天聰和李琴琴先趕到那邊招呼客人。
許多賓客已經到了,大家各自談論,都說今天的婚禮很有調調,一走進去,就能夠感覺到不一樣的氣氛,能夠很自然融入其中。
婚車一到,門口的記者就涌了上來,無數的保安在前阻止。
莫離招呼著保安,牽著程曉柔下來。
絕美的有些閃亮眼楮的組合,驚呼聲一片,卡門一片。
今天的莫離格外的帥氣,帥得刺目。他穿著黑色西裝,打著領結,完美剪裁的西裝讓他看上去更加的高大,嘴角一直掛著優雅的笑,如此尊貴而高雅。
而他身邊,穿著純白婚紗的程曉柔也成功的吸引了所有記者的視線,據說,她那身婚紗已經天價,加上她頭上帶著瓖嵌克拉鑽石的皇冠,更是讓閃光燈一直不停的在她身上徘徊。
「莫總,你準備多大的鑽戒送程小姐?」記者的提問非常直白。
「莫總,這麼大規模的婚禮,花了多少錢?」
「莫總,如此奢華的婚禮,是不是想要證明你對程小姐的重視?」
……
「程小姐,莫總如此花心思的對你,有沒有很感動?」
「听說程小姐身上的婚紗價值連城,可否透露一下價格?」
「不知道程小姐嫁入豪門,有沒有擔心豪門規矩?」
……
太多提問,讓莫離和程曉柔有些應接不暇。
「感謝各位記者朋友的關心,我和曉柔的婚禮只招待了我們的親戚朋友,並不是大家傳言的那種奢華到不可一世。而且婚禮都是以溫馨為主,沒有大家猜想的那樣,為了顯擺而顯擺。」莫離輕啟薄唇,轉頭對著程曉柔微微一笑,「其實,怎樣的婚禮不重要,重要的是,參加婚禮人的心情。」
程曉柔回笑,很甜蜜。
閃光燈一直不停的閃爍。
記者的提問還是不斷。
莫離使了個眼色給隨性的保鏢。
保鏢連忙上前,阻攔住記者的圍堵,莫離牽著程曉柔坐進婚車,走進了高爾夫球場。
婚車內,程曉柔看著莫離,「阿離,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剛剛說的哪一句話嗎?」
莫離看著她。
「你說,怎樣的婚禮不重要,重要的是,參加婚禮人的心情。」程曉柔甜甜一笑,「阿離,我覺得我很幸福。」
莫離點頭,微笑,「我知道。」
婚禮現場。
所有賓客已經坐在椅子上。
整個球場放著結婚進行曲,大家都安靜的等著儀式的開始。
蕭何趕到時,婚禮馬上要舉行了。
肥肥在門口等他,「蕭公子,蕭大律師,你倒是準時點行不行,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時間觀念比你強。」蕭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結,「莫離啦?」
「在那個房間里,我帶你去。」肥肥和蕭何急匆匆的走過去。
坐在白色座椅上的蘇璽年看著蕭何以及余曜輝忙碌的樣子,嘴角拉出一抹苦笑,幽幽的感嘆,「真的就結婚了。」
「還在不舍?」莫西打趣。
「你當然和我不一樣,你有老婆兒子的,不能理解我孤家寡人的心情。」
「得了吧。我不知道多羨慕你的自在。」莫西翻白眼,突然靠近了蘇璽年,輕聲在他耳邊說著,「據說,程曉柔到手了。」
「真的?」蘇璽年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不過,你知道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燈,要不是手上有她的把柄,我真懷疑她不會拿出來。」莫西說著,「璽年,你不能心軟知道嗎?」
「我知道啦,不用你提醒。」蘇璽年有些不耐煩。
正時,司儀宣布婚禮儀式開始。
莫離已經站在了神父面前,蕭何站在莫離的旁邊。
程曉柔在紅地毯的盡頭,她挽著他的父親,拿著捧花,嘴角一直掛著微笑。
音樂響起,程曉柔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曾經,他也這麼幻想著一個女人這樣走向自己。
曾經,他也這麼期待著有這麼一天的到來。
曾經,似乎,都是他自以為是的曾經。
如此浪漫的場景,蕭何的電話不合時宜的響起,看了看來電,有些詫異的接起,微微後退了好幾步。
「你好,王所長。」
……
喬漫把車停靠在車輛擁擠的廣場不遠處,看著大屏幕上,莫離和程曉柔的模樣。
她听著他說,婚禮不重要,重要的是,參加婚禮人的心情。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停下來看他,或許,在讓自己更加死心而已。
她重新啟動車子,離開。
那里,都是別人的世界,她走不進去的。
車子開入擁擠的街道,川流不息的忙碌讓她覺得,她其實不算孤獨,至少,她還可以這麼把自己沉寂在人群中。
電話突然響起,她看了看來電。
「蕭何,什麼事?」她專注的開車。
「喬漫。」那邊,沉默了片刻。
「怎麼了?」喬漫蹙眉。
「喬漫,你听我說。」蕭何似乎在醞釀情緒,「你父親剛剛在監獄自殺了,初步確定為自縊。」
車子,在擁擠的車道上,突然一個急剎!
喬漫握著方向盤,盲目的看著眼前,所有的一切仿若都安靜了,她仿若抽離了這個世界,什麼都听不到。
「喬漫,喬漫……」那邊,是蕭何焦急的聲音。
喬漫一直反應不過來,後面一個車子猛然的撞擊,她的車身劇烈的抖動。
「喬漫,發生了什麼事?」蕭何听到里面巨大的聲音。
她的車被狠狠的撞擊到了旁邊的護欄上,她模著額頭,鮮紅的血染滿了她的手心。
可是那一刻,她感覺不到一丁點的疼痛。
她在座位下找手機,「蕭何,我沒事。」
「你先去醫院,那邊送過去了,不知道會不會有生還的可能,我馬上趕過來。」蕭何連忙交待。
「好。」喬漫掛斷電話。
額頭上面的血遮住了她的眼楮,她擦了擦,重啟啟動車子。
點不燃火。
是怎麼回事?
她使勁的抽弄著鑰匙。
外面,突然圍了好多人,那些人焦急的在說著什麼,她听不到,似乎也感覺不到。
好像自己出車禍了。
她看著外面,打開車門。
圍攏的人群聲音更大了,她什麼都不听,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她奮力的扒開人群,攔了一輛出租車。「我要去醫院。」
「小姐……」
「快點!」喬漫歇斯底里。
出租車司機被嚇住,加大油門。
圍觀人的看著這一幕,半天反應不過來。
那個女人,是不要命了嗎?還是,在逃避交通責任?
沒有人知道,她發生了什麼!
……
婚禮現場。
和車禍現場一樣的熱鬧。
只是,這里的人,全部掛著微笑。
「蕭何,你不在莫離旁邊,呆在這里做什麼?」肥肥奇怪的看著蕭何的神色,提醒。
蕭何捏緊手機,看著肥肥,沒有說話,轉身走向莫離。
這個時候,莫離和程曉柔在等待宣誓。
神父在念一大堆台詞。
蕭何拉住莫離。
莫離一愣,「你做什麼?」
「喬漫的父親在監獄自殺了。」蕭何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著。
不只是莫離听到,程曉柔也听到了。
莫離的手指突然捏緊,卻看不出他任何神色。
「阿離。」程曉柔拉著他的手,她的手也在發抖,她怕他棄她而去。
莫離木訥的轉頭看著程曉柔。
「不要……」程曉柔的眼眶中,都夾著淚花。
所有人都以為,那是新娘的感動。
「新郎,請問你願意娶程曉柔小姐作為你的妻子嗎?」神父問道。
莫離看著神父。
神父微笑,示意他可以說話。
莫離還是看著神父。
神父蹙眉,清了清喉嚨,「請問新郎,你願意嗎?」
台下的人,一片嘩然。
任誰都看得出來,新郎的走神。
「阿離。」程曉柔小聲的叫著他。
「我願意。」清脆的三個字,從莫離的口中說出。
程曉柔的眼淚滑落,那是欣喜。
全體來參加婚禮的來賓似乎也都松了一口氣。
蕭何看著莫離,看著他沒有絲毫表情的臉頰,轉身離開了。
……
喬漫趕到醫院的時候,所有醫院的醫生護士甚至病人都詫異的看著她,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恐怖,她只知道,她要去見她爸爸。
她詢問前台。
前台的工作人員連忙帶她去急診室。
「我要找一個叫做喬山的病人!」喬漫大聲嘶吼。
「小姐,你的頭在出血,最好是先到急診室把傷口處理好。」前台人員解釋。
「放開我,我說了,我找喬山,你不給我找,信不信我投訴你!」喬漫開始撒野的怒吼。
「小姐,你不要激動,先去包扎,我們會幫你安排的。」前台人員拉不住她,幾個醫生護士上前一起。
「放開我,我不要包扎,放開我!」人很多,她絲毫不能動彈。
她被他們強帶著去急診室。
「放開我,我求你們,放開我,我要見我爸爸……」剛剛那個潑辣無理的喬漫突然消失了,她變得乖巧。她求他們,她甚至想要跪下來。「求求你們,幫幫我……」
蕭何一進醫院就看著喬漫被幾個人架起走,他大步的走過去,扒開一個護士,「喬漫。」
看清楚她的模樣時,他愣怔了。「發生了什麼?」
「我沒事,蕭何,我沒事,你快給他們說,我要去見我爸爸。」喬漫一把拉住蕭何,她的話又快又急。
「喬漫,別這樣。」蕭何都開始心痛了,他看著喬漫,「別這樣,剛剛那邊打來電話,喬伯伯已經確定死亡了。」
死亡?
喬漫突然安靜了。
她看著蕭何,不吵不鬧,只是瞪著眼楮看著他,任由醫生護士帶著她走進急診室。
她不知道那些醫生在她頭上做了什麼,從始至終,她沒有感覺到疼痛,沒有哭泣,沒有吵鬧。
包扎好傷口,喬漫跟著蕭何走向太平間。
她進去的時候,一個人在哭,哭得很大聲,很淒涼,她听到她喃喃不清的說著,「我去了我們以前談戀愛的小河邊,還沒有走完那條我們經常一起走過的小河,你就這樣離開了……」
離開了。
為什麼要自殺?!
爸,你為什麼要自殺?
我不是說過,你可以出獄的嗎?
我不是說過,等你出獄了我們一家三口移民出國,過我們幸福的生活嗎?
爸,你什麼時候學會,說話不算話的!
太平間本來就冷清,何況,還回蕩著這麼淒涼的哭泣聲,讓人,怎麼不覺得痛心和難過。
蕭何站在太平間門口,看著里面的那個兩個女人,他抿緊了嘴唇,說不出來一個字。
其實,生死離別很正常,只不過,那是發生在別人身上時才會這麼覺得,真正自己感受時,才知道錐心的難過……
他其實在想,如果莫離看到這一幕,會不會也要心軟?
「蕭律師。」獄警突然叫住他。
「有事嗎?」
「這是喬山留下來的一封信,我們在他床頭下找到的,麻煩你交給他女兒喬漫。」獄警遞給他,也不想此刻去打擾到里面的人。
蕭何接過,「謝謝。」
獄警沒說什麼,走開了。
蕭何看著那封信,也許這里面就有喬山為什麼自殺的原因,就如他和喬漫擔心的一樣,喬山隱藏了什麼……
……
婚禮現場。
儀式已經完美謝幕。
莫離換服裝,肥肥坐在換衣間里面,喋喋不休,「蕭何今天真是有毛病,哥們這麼大的事情,他不來捧場就算了,作為伴郎的他,遲到不說,儀式沒完就跑了,等會兒誰幫你擋酒,晚上還要不要你洞房啊?」
越說,似乎越漸的義憤填膺。
「喬漫的父親,喬山在監獄自殺了。」莫離系著白色燕尾服的手突然都緊了一下,臉色依然很坦然。
「什麼?!」啃著瓜子的肥肥突然站起來,「就是剛剛發生的事情嗎?」
莫離點頭。
「我就說,蕭何不是這樣的人。只是,喬伯伯真的自殺了?」肥肥似乎有些不相信。
莫離沒有說話,繼續整理著自己的衣服。
「喬伯伯自殺了,那喬漫……」肥肥抬頭看著莫離,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停頓了一秒,「要不然,先把小莫送回去,必定是她的外公。」
這是人之常情。
莫離還是面無表情。
「你不可能痛恨到喬漫,痛恨到這個地步吧。」肥肥看著他,緩緩的說,「我听蕭何說,言箔和喬漫分開了,具體原因還是,言箔當著喬漫的面出軌。想起,喬漫這段時間好像挺倒霉的……」
莫離突然抬頭看著肥肥。
「老公走了,女兒也沒有了,現在連老爸也死了。」肥肥繼續說著,其實這麼想來,他還真的覺得喬漫這段時間經歷了太多,這麼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來。
莫離捏緊手指,他猛然拉開房門出去,直接打開程曉柔那間休息室,李琴琴也在里面的,「小莫不在嗎?」
「好像和文恩出去玩了。」李琴琴想了想,回答。
莫離急沖沖的跑出去找言小莫。
程曉柔似乎發覺事情不對,換上紅色旗袍的她跟著跑了出去,「阿離。」
但是,莫離裝作沒有听到。
他快速的找到言小莫,她正在和一群小孩子玩家家酒,還是一副小霸王模樣。
「小莫,跟爸爸走個地方。」莫離不管言小莫玩得何其開心,抱起她就準備走。
言小莫癟嘴準備抗議時。
「阿離,你不能走。」程曉柔站在她面前。
「對不起,我必須去。」莫離不想這樣自欺欺人下去,他累了。
他可以因為感激去和程曉柔結婚,但是,他受不了喬漫難過,受不了她一個人去面對她不能面對的這一切,他只要稍微想想,就會心痛得要命。
演了一個上午了,他裝不下去了!
「婚禮呢?」程曉柔問他,很冷。
莫離抿緊嘴唇,「對不起。」
程曉柔突然冷冷的笑了,「還是為了喬漫,為了她,你可以拋下這麼多的賓客,你可以讓我像個小丑一樣被萬多人恥笑?莫離,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我會向媒體解釋,我會盡量做到,保全你的名聲。」這點,莫離可以做到。
「在你心中,我就真的只值這麼點價值?」程曉柔的眼眶中包裹著滿滿的眼淚,「莫離,你是不是太小看了我?」
莫離揚眉看著她。
沒有心疼,只是內疚,「曉柔,你會找到更好更珍惜你的男人。」
說完,他抱著言小莫,大步離開。
「如果我說,我掌有你父親莫天聰經濟犯罪的證據呢?」
程曉柔的話成功讓莫離停下腳步,轉頭詫異看著她,「還是說,你也想要你父親和喬漫的父親一樣,死于監獄?」
莫離蹙眉。
「不信?」程曉柔嘴角一笑,冷冷然然的,極度邪惡,「不信嗎?給我兩分鐘事情,我讓你相信。」
言小莫抱著莫離的脖子,突然覺得此刻的爸爸和程阿姨都很恐怖,爸爸的臉色變得好奇怪,從來沒有見他如此。
她安靜的靠在莫離的身上,不敢再說一句話。
「歐亞珠寶最開始成立時有三股,莫氏,王氏還有蘇氏。而當時,莫氏的股份最少,為什麼到現在,你們家成了最大股東?你沒有想過,你父親耍過什麼卑鄙的手段嗎?」
莫離看著程曉柔。
他曾經,也疑惑過。
但是,他一直相信他的父親。
「就算你們家關系強大到可以免除你父親坐牢,但是,你覺得歐亞珠寶還會掌控在你們手中嗎?你父親為了什麼坐上了今天的位置,你忍心他一無所有?」
莫離睨著程曉柔,「我是真的小看了你。」
「不,你不是小看了我,你只是想要嘗試,除了喬漫,你是不是還可以愛上別人。」程曉柔很篤定。
「程曉柔,你確定你用這樣的方式留住我,你會快樂?」莫離冷冷的問她,臉色仿若冰凍一般寒冷。
「至少,比你現在當眾甩下我去找你的舊情人快樂一百倍。」程曉柔直直的看著莫離,口氣堅決得可怕!
「是嗎?」莫離笑了,嘴角那一抹弧度,致命的冷,「我們拭目以待,到底,誰可以堅持到最後!」
莫離抱起言小莫大步離開。
她知道,他不會走。因為她比誰都知道,他有多注重親情。
她抱著自己突然寒冷的身體,她今天的舉動,只是把自己往懸崖邊上推而已。
可是,就算只有短短的時間擁有他,她也不想放手,絕不放手!
眼中的傷痛突然轉成一道利劍,她不覺得她會輸給任何人,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