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飛雨如劍
飛雨連天急如劍，濺滴絕綿射青雕。
梅凝踏步一起，四周風聲呼呼，齊集梅凝身旁。
梅凝丹田一沉運起內功，灌注在劍身之上，但見落葉飄沙，紫氣蔓延，被梅凝的長劍吸引，枯枝樹葉立刻卷成一個大大的圓球，在劍上急速饒轉。
梅凝見此，大喜過望，立刻使出飛雨劍法，從上篇使到下篇。一柄長劍，狂風舞動，舞得越快，心里則越加洞明和領悟，只覺自己在劍法上更有精進。
不經意間，梅凝在這一刻卻把飛雨劍法中的上篇和下篇融會貫通起來，出劍毫無顧忌，隨意揮灑，梅凝歡喜無比，激動地叫道︰「我終于領會到了，我終于領會到了，哈哈。」
右腳踏出一步，拔地而起，青雲直上，枯枝在劍上構成的大球，推波鼓浪，隨劍旋轉，遠遠望去，但見是一條白影和一個灰色的球在竹葉之上翻飛。
梅凝豪興愈發，逸興遄飛，瘋狂地展開劍招，幾乎達到忘我的境地，這是梅凝繼西湖試劍之後的又一次融匯與沉醉。
少女簫聲忽起高調，比之前萬馬奔騰更增氣勢，恍如山崩地裂，盤古開天，周圍的竹木在簫聲激發的內勁之下節節折斷，滿地落葉，連同狂沙飛起，就像一陣龍卷風刮過。
林間劍氣縱橫，銀光匝地，簫聲激發出內勁，勢如破竹，遇物則摧。
兩人不是在合作簫劍共舞，而是一場千年一遇的生死決斗。
梅凝更是達到顛狂，越加狂舞，心中越是開闊，但見劍上枯枝落滿，隨劍而動，用力一震，高聲叫道︰「飛雨劍法第一劍‘江上飛雨’，第二劍‘雨橫風狂’，第三劍‘銀河直上’，第四劍‘細若白帶’，第五劍‘龍王吐絲’，第六劍‘一瀉千里’，第七劍‘雨打蕉葉’，第八劍‘濺玉穿石’，第九劍‘雨射青雕’」一口氣把飛雨劍法之中剛強猛烈的上篇劍法全部使出。
但見落葉急速炫舞，沙石漫天，互相激蕩，勢如金戈鐵鳴。最後梅凝狂叫一聲道︰「梅凝自創飛雨劍法第五十七劍‘飛雨如劍’。」
話音未落，但見梅凝長劍一揮，葉球飄散，散漫天地，梅凝的劍上寒光激射，化作無數銀雨，但听「嗤嗤」之聲呼響不絕，似銀河落雁，天馬行空，碧玉濺滴，一束劍光勝若寒雪，忽地沖上天空，只見一陣銀雨，宛若滿天流星飛掠。
一陣天雨下過，所有的枯枝落葉都化作無數銀光，疾飛向竹林之外。「雨」過之後，梅凝還在狂舞不停。
少女見梅凝達到如此瘋狂的地步，簫聲一停。梅凝長劍還在揮舞，如痴如醉。
少女見他神智已然不清，暗暗著急，此刻若上去解救，必會被他一劍穿心透過，正自急得不可開交，卻見梅凝在空中狂噴鮮血，濺在劍身之上，忽然身子一軟，突然墜落下地。
少女急忙跑過去，扶起他道︰「喂！你怎麼樣？」
梅凝卻已經昏迷。少女見他印堂發黑，竟然是中毒，暗道︰「難道他在飛天谷和爹爹交過手，還中了冥墓百花掌的毒掌？」
當下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放進他的喉嚨，右掌在他喉嚨外微一運力，藥丸化作藥水流進梅凝月復中，又在他人中穴上一捏，梅凝漸漸有了知覺，睜開眼楮，茫然問道︰「我怎麼了？」
少女「撲哧」一聲笑道︰「你說我們簫劍共舞，怎卻變成你一個人在舞劍了？難道嵇康臨終前也如你這般豪放嗎？一個人練劍練到這等痴迷，就不怕走火入魔練死了嗎？難怪你劍法如此的好。」
梅凝微微一笑，道︰「我這條命就是賤得很，越想死就越死不掉，你的輕功就是百風亦律步嗎？這等精妙的輕功我前幾天跟紅梅子交手時見過，還以為她的輕功已經獨步天下，如今看來，這獨步天下應非你莫屬，紅梅子還差得遠呢!」
少女卻淡淡一笑，說道︰「不錯，這就是冥墓的百風亦律步，這套步法已經傳了七代了，只是我們冥墓的人一般都不會在江湖上走動招搖，所以外人並不知曉。」
梅凝道︰「梅凝見識短淺，之前無緣見過，今日一見，這輕功果然絕妙無雙，這套步法繁復無比，極其怪異，我又非常愚笨，對其內涵一竅不通，上月在西湖之上還炫耀自己的輕功，今日在小姐面前當真是關公面前耍大刀，班門弄斧，梅凝羞愧難當。」
少女听他無意之中自報姓名，訴說衷腸，暗暗感激，沉默一會，才幽幽地道︰「我叫靈兒。」
梅凝一喜，高興地說道︰「靈兒，靈兒這個名字好，正好我的名字也有一個「凝」字，只不過我的「凝」字這麼繁復，還是小姐的好。」
靈兒面如凝脂，深眉蹙顰，幽幽一笑，說道︰「你的名字也好啊！你父母給了你生命，又給了你這樣好的名字，多幸福，而我」說到此處，突然哀傷不語。
梅凝見她如此，黯然說道︰「我的父母？哼哼！我的父母我都沒見過。」
靈兒「啊」一聲叫起來，梅凝繼續說道︰「我的名字是我師父取的，可她卻突然離我而去，我在江湖上飄蕩沉浮十二年，苦苦尋她蹤影，可她卻不見我。」說到此處，梅凝已森然落淚，此刻對師父顧夕夕的絕情不知是怨還是恨？十二年的艱辛尋師不知自己對師父是愛還是？想到這，梅凝內心一顫，暗道︰「愛？我難道真的對師父產生了愛情，她是我的師父，我怎麼可以？」
自己心中一直沒有愛情的明確定義，渾渾噩噩十二年也沒有增長一點見識，這時梅凝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暗暗自責，無比後悔。
靈兒不知此節，繼續說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經歷卻如此坎坷，唉！你師父對你怎麼了？」
梅凝神色頹然，苦笑道︰「這都是我自己性情執拗，怪不得旁人。」忽然轉開了話題，繼續說道︰「怪不得我此生這樣孤苦，你看我這個「凝」字就代表我這中桀驁不馴的性格，非撞南牆不回頭，呵呵.」笑聲極其厭世，極其蒼涼，直冷到靈兒的內心。
靈兒默然不語，過了良久才道︰「你是來找紅梅子的？」梅凝「嗯」了一聲。
靈兒又問道︰「你怎麼進來的？冥墓口那黑白無常這麼厲害，你竟然沒有受傷？」
梅凝听她談及此節，哈哈大笑，道︰「你說那兩個活寶？哈哈，還真有意思，若不是那白無常要管世事不平，把那黑無常抱住，我怕真收拾不了那兩個活寶。」
靈兒淺淺一笑，心里驀然有一片甜蜜。
梅凝突然長嘆一聲，道︰「明天我就要出冥墓了，不知紅梅子會不會跟我去飛天谷救治我大哥的毒傷。」
靈兒激動地說道︰「會的，她一定會的。」梅凝反問道︰「你怎麼知道？」靈兒頓時語塞︰「我我」
梅凝莞爾笑道︰「我已把黃山十三鷹偷去的《百風真經》歸還給了她，她就算不看僧面也會看看佛面，會跟我走一趟。」
靈兒突然發氣道︰「都怪那黃山十三鷹，若不是他們偷走我的」突然一頓，立即說道︰「偷了冥墓的《百風真經》，也斷然不會鬧出此事。」
梅凝沒有發覺靈兒說這句話時的異樣，不以為然地說道︰「黃山十三鷹偷取寶經固然可恨，但他們已經中了紅梅子的劇毒，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況且他們已改過自新，主動托我把《百風真經》交還給冥墓。」
靈兒氣道︰「他們若沒有中毒，會心甘情願地交出來嗎？呵！知道自己無藥可救了，才這樣做，你在替他們求情？」
梅凝覺得有理,愧然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句公道話而已。」靈兒冷笑道︰「公道？哼！」
梅凝見她有些生氣，以他的性格本想和她理論，但在這容色絕佳的人兒面前，梅凝卻沒有一句反抗的話語，忽听「啪」一聲響，梅凝惡狠狠地給自己打了一個耳光。
又準備再打，只覺自己的右腕一涼，卻被靈兒扣住，只覺手腕一陣清涼，傳入自己的心肺，卻不是一般少女的那種溫熱，這種清涼就像烈日里的一泓甘泉，清澈而靈動，溫馨而自然；更像一陣微風，一種心境。
梅凝頓時心曠神怡，不知所措。
靈兒粉臉一紅，立即放開手，兩人佇立在原地，默不做聲，半響不語，天地在這一刻之間也仿佛靜止。
梅凝倒也想開口打破這種尷尬和寧靜，一時卻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可以開口。
寂靜之中，左方忽然傳來竹枝枯木「嗶嗶啵啵」折斷的聲音，只听清脆之聲由遠而近，突然之間，勢如波濤，響聲大起，哄哄作響，越來越近，仿佛天地都要在這一刻之間毀滅。
梅凝立即轉身，定楮一看，直嚇得半死，一團黑影，又高又大，滿身長毛，發出碧綠的光茫，猛地向梅凝卷來。
梅凝頓時魂飛魄散，兩腿立軟，便欲傾倒。
正是「月訴鐘情傾心歡，驚覺鬼怪魂飛散。」欲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