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雪閣墨畫
斜月畫閣似情濃,桃杏猶解嫁東風。
含笑端來清茶糕點進來,梅凝聞到香氣,胃口大開,贊道︰「好香,好香啊!真看不出來有這麼好的手藝。」含笑笑道︰「看不出的事還多著呢!這些糕點都是我家小姐親自做的,也不知道是為誰做的?」雪兒嗔道︰「含笑,一天都只知道亂說,看我不打死你才怪,省得你來給我添亂。」梅凝臉色一紅,心里暗暗感激,當下吃了幾大塊,感覺精神大振,指著那副《飛雨如劍圖》說道︰「雪兒,那幅畫好像還沒有畫完吧,我來磨墨,你接著畫完,好目睹你的神技。」雪兒大喜,取了文房四寶來,鋪在畫桌上,梅凝右手磨墨,只見雪兒手揮狼毫,橫涂斜抹,時如傾盆潑墨,隨意揮灑,時如蠶里抽絲,靜心描繪,兩人心意相通,其樂融融,舉手投足之間,付之一笑,歡愉無比。
不過一會,一副墨寶便成,在原來的基礎上又增加了一些美麗的畫面,只見西湖兩旁,寒梅點點,付著冰雪,竹外翠葉,散落寒霜,似落非落,靜中有動,動中含靜,栩栩如生;西湖亭後,孤山梅莊,巍峨聳立,孤山之上,雲色暝滅,似輕紗遮幕,恰似紫煙騰起,時明時隱,若隱若現,當真是虛無飄渺,人在其間,似羽化登仙,俯仰于天地,豁達無比;湖面之上,更增春色,幾只翠鳥,游翔之上,勢若驚鴻,其時,雪兒鼓琴之聲,傳遍四周,只激得蝶鶯翻飛,樹影凌亂。
梅凝拍手贊道︰「雪兒真是神仙下凡,縱然吳道子,閻立本在世,也畫不出這等墨寶來,人生得見此真跡,死亦可無憾也。」雪兒笑道︰「吳道子,閻立本這等大畫家我是不敢跟他們相提並論的,我雖然畫不出他們的絕世神跡,但我朝宣和年間不是有位大畫家嗎?他畫的畫也不比吳道子,閻立本差到哪兒去。」梅凝一鄂,隨即拍手道︰「你是說張擇端張大人,嗯,張大人的畫自然是絕妙無窮,尤其是他那幅《清明上河圖》堪稱千年瑰寶,傳至萬代尚且不絕,據說他畫了兩年零三個月才畫完。」雪兒笑道︰「對啊!好畫兒總是要畫很長時間的,我這幅《飛雨如劍圖》才畫了幾個時辰,和他們相比豈不大煞風景了?」梅凝繼續說道︰「《清明上河圖》卷長五米,寬一米,其中數百人,各個表情都不同,有笑有鬧,動作不一,栩栩如生,舟車,石橋,郭徑,房屋,田地,河流山川繪成一卷,雄偉壯觀,妙不可言,世上屬他為畫中的泰山北斗,張大人也真是絕世奇人,竟能在一幅畫卷中構造出這麼多的意象。」
雪兒道︰「張大人前些年還推出很多名畫來呢!只是這幾年卻歸于鄉野,很多墨寶都沒有傳之于世,我家就有好幾幅他的真跡。」說完,打開畫桌下的暗格,捧出幾幅畫出來,一一拆了開來,梅凝一看,只見其上筆法和《清明上河圖》上的筆法甚是相似,雖是山水之類,談不上傳世瑰寶,卻也別具一格,體現出來的畫功並不在《清明上河圖》之下,只是物事較少,難尋敗筆,忽然眼楮一亮,大聲贊道︰「果然是張大人的真跡。」向雪兒說道︰「雪兒,你看,張大人平時作畫時有個習慣,畫無完畫,從不會把畫畫完,時常留幾筆空筆,給人以想象的空間。」指著畫中的燕子問道︰「這只燕子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雪兒游目望去,但見燕子西飛,卻只有一只翅膀,卻是左邊,下方卻是一片空白,喃喃地說道︰「一只翅膀怎麼飛得起來呢?張大人怎麼會這樣畫?換作別人是絕不會這樣畫的。」梅凝微笑道︰「張大人堪稱一代大家,自有獨特之處,別人以為不夠完美,張大人卻留下這麼一大塊空間,而獨畫著一只只有左邊翅膀的燕子,張大人乃世外高人,切不可以平常人之心觀之,其時,仔細一點就會發現奧妙之處,燕子西飛,從正面看過去,它的右翅剛好被它的身子所遮避,看似不合情理,實乃情理之中。」雪兒「呀」一聲,說道︰「我看了很多遍,總覺得有些奇怪,卻想不出是什麼道理,今日听你這麼一說,我倒更加佩服張大人的神技了,張大人不但畫功精絕,體察物事,還打破前人規矩,另創自己風格,可謂獨創一絕啊,我可差的遠了!」梅凝接道︰「張大人還有個習慣。」雪兒笑道︰「是風格吧?說吧!什麼風格?」梅凝一笑,指著署名處的「擇」字道︰「就是這兒了,張大人署名時總是把‘擇’字少寫一橫,只是字跡潦草,常人也不怎麼注意罷了,我卻知道這是識別張大人真跡的最好方法。」雪兒一看,‘擇’字右下端果然少了一橫,笑道︰「沒想到你也是畫中名家呢,這些你怎麼知道的?說給我听听怎麼樣?」梅凝神色黯然道︰「好吧!告訴你也無妨。」
梅凝黯然道︰「第一次南下江南之後,我做了梅大人的幕客,期間,曾與張大人有過一面之緣,那日張大人捧著一卷畫興高采烈地來到梅大人的府上,其時我與梅大人正在談論事務,梅大人一聞,大喜,三人相見之後,煮酒于漁舟,叩弦而歌,品山水于畫間,交談之間,張大人給我們講解了很多關于繪畫的技巧,以及他的獨特之處。那日我們一直談到深夜,東方發白之時才歸,此後數年便無緣再見,听說他已歸田還鄉了,閑來思及,無不感懷傷時,思潮涌動,寐寐難以入眠。」雪兒伸了伸舌頭,一臉驚羨之色說道︰「當時要是我在就好了。」梅凝一愣,雪兒接著說道︰「就可以一睹這位神人的尊容了。」梅凝還以為她說就可以在那時認識自己了,思念至此,愧疚不堪。暗暗說到︰」梅凝啊!枉你為人十幾年,人家是什麼人,你又是什麼?當真不知天高地厚,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人家救你一命已是不錯了,你還異想天開,真天賴在人家床上不走,師父倘若知道了,只怕永世都不在理你了,你還暗自得意?」思念之間,不由得自慚形穢,妄自菲薄起來。
雪兒見他神色轉變,早已料到,一字一句地說︰「其實」梅凝忽然打斷她說的話語,對著那幅雪兒才畫好的畫,慢慢的說道︰「張大人的《清明上河圖》雖然絕妙。但卻比不上雪兒的這幅《飛雨如劍圖》,只是不知畫中的那小子是誰?實不應該在這幅畫中的,玷污了這幅墨寶。」說完兩眼茫茫,獨自黯然神傷。雪兒應聲道︰「不!那幅畫中除了他絕對不能是別人,絕對不能。」
忽听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雪兒,雪兒,爹爹來看你了。」梅凝一听,大吃一驚,只听雪兒急聲道︰「快躲起來,我爹爹來了,他看到你會殺了你的,快躲到床下去。」梅凝听到「會殺了你」的四個字後,氣往上沖,暗道︰「大丈夫要死即死,何必托人庇下,他要殺便殺好了。」全身鼓起勁,索性不動,雪兒伸手來拉他,卻拉不動,又拉了幾下,梅凝卻都無動于衷,雪兒急的眼淚都流下來了,瞬間臉上濕了一大片。梅凝看著雪兒兩臉急得發紅,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下一軟,身子一晃伏入床被之中,雪兒蓋上錦被,拉起床幃,抹去臉上的淚水說道︰「你別出聲,不管發生了什麼是事,答應我可以嗎?」梅凝微微點點了頭。
雪兒走過去開了門,叫道︰「爹爹,你怎麼來了?」陳臨御微微笑道︰「乖女兒,爹爹來看看你都不行麼?這段日子還好吧?」正說著,忽見雪兒兩眼發紅,關切的問到︰「我的乖女兒怎麼哭了?是不是多日不見爹爹,想爹爹了?或是有人欺負你了?是誰?膽子如此之大!告訴爹爹,爹爹幫你出氣。」雪兒急忙抹了抹臉,擦去淚痕,心中惶惶,「哦」了幾聲道︰「爹爹,女兒只是眼楮了剛剛眯了沙子啊,有一點不舒服。」陳臨御道︰「來,我看看!」雪兒搖頭道︰「現在好了,謝謝爹爹關心。」
陳臨御道見文房四寶俱在,屋中墨香芬芳,笑道︰「女兒近日又做了什麼好畫兒?讓爹爹來觀賞觀賞!」雪兒大驚失色,急忙阻止道︰「還沒畫完呢!爹爹過幾天再來看吧!」說著走過去欲用宣紙遮蓋、陳臨御眼光一掃,一眼便看見湖上一少年舞劍。只因雪兒對梅凝暗生情愫,並且畫工精湛,故畫的甚為相似,也只有當事人梅凝當局者迷,沒能看將出來,而局外人的陳臨御仔細一望便看出,那少年正是梅凝,心中大為驚慌,同時怒不可遏,臉色大變,厲聲喝道︰「那小賊呢?我到處都找不到,原來被你藏起來了!」梅凝突聞此變,暗叫不好︰「情急之中沒將那幅《飛雨如劍圖》收藏起來,饒是被陳臨御看到了畫中的自己,所以才有此一問。」
雪兒心中大驚,臉漲得通紅,都快鼓出血水來!久久不語,陳臨御又將畫看了一眼,看著女兒的反應,確認是梅凝無疑,怒氣更盛,冷冷的道︰「飛雨如劍,飛雨如劍,哼!再快一點,你爹爹我就血濺如雨了!」聲音一轉,喝道︰「他到底在哪里?你把他藏在哪里?」梅凝心急如焚,暗暗為雪兒擔心,正想解開錦被,跳將出來,意念一轉,暗道:「雪兒不顧一切的保護我,倘若我現在沖出去,豈不是讓雪兒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嗎?而且陳臨御也不是很確定我就在屋里,且在等會。」心念至此,梅凝俯身不動,忽覺錦被之中,彌漫清香,沁人心脾,芬芳濃烈,噬體酥骨,一種難言的感覺出現在心頭,不由得多吸了幾口氣,一時間竟忘記自己在雪兒的床上,心中一凜,暗想道:「梅凝啊梅凝,你是祖宗十八代都積了福,行了八輩子大運了,你是何許人也?師傅不要你,父母不要你,流落江湖,一流浪小子,如今這里卻還有如此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為你消難解禍,你卻在人家閨床上躺著不聞不問,你良心何安?你可對得起人家嗎?」霎時間,情意上涌,莫名的感動,梅凝在心里想道︰「縱使我梅凝深受千刀萬剮,粉身碎骨都無以為報!」
正是︰「少年裊裊天涯恨,芷香冉冉芳思綿。」欲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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