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以氣御劍
真情臨別深言語，撫指琴枕動弦音。
靈兒道︰「凝兒，你說你現在娶我，可我就要死了，這…這恐怕不好吧？」
梅凝道︰「你情我願，這有什麼不好？難道我的心靈兒你就不相信麼？」
靈兒滿臉淚珠，奪眶而出，久久不語。
梅凝緊緊地抱著靈兒，只感覺她身上的溫熱漸漸僵冷，身子突然間越來越冷，道︰「靈兒，我們現在就成親。」
這時天空飄開一層烏雲，露出了明亮的月光，淡淡月光照在靈兒蒼白的臉上，更顯蒼白，但蒼白中又現出一份寧靜的美麗。
靈兒微微笑道；「凝兒，你真的願意在這時候娶我麼？我可是個快死的人了。」
梅凝眼色濕潤，道︰「靈兒你別說了，就算你現在死了，我還是一樣要娶你，一樣的要你做我的妻子。」
靈兒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那好，我們現在就成親，月亮就是我們的新婚蠟燭，天地就是我們的證婚人，可惜爹爹他不在這，要是他在這里就好了，我要親口告訴他，我找到了一個好的郎君。」
梅凝嗯了一聲，當下兩人撮土為香，對著天地月亮各自拜了一拜，然後又對面相拜，拜必畢，梅凝道︰「靈兒，現在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你一定要好起來，做我妻子。我每天都陪在你的身邊，好好的待你。」
靈兒道︰「好，我現在還是叫你凝兒吧！因為這個名字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也感覺得到是你在叫我一樣。」
梅凝深情地點了點頭，靈兒又道︰「凝兒，你還記不記得我們認識的那一天，我穿著一身紅衣，你拿著你的寶劍指著我，當我是一個妖女，非要殺了我不可，我當時好怕你，深怕你對我生氣，所以就走了，還好，你來追我了，你是知道的，我當時第一次看見你，我的心中就有你了，我不當場把解藥給你就是希望你來冥墓找我，你也來了，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高興嗎？你還記得我們在冥墓的竹林里簫劍共舞的情景嗎？我的啊奴差點弄傷了你，你在那里听我吹《廣陵散》古曲創造了飛雨劍法的絕招‘飛雨如劍’，你還記得嗎？」
梅凝听到靈兒說起這些過去事，心中酸苦又美好，想起自己為大哥司馬雲求解解毒良藥認識了靈兒，後來在冥墓里和飛天谷的一番糾葛，雖然產生了一些誤會，但最終兩人還是走到了一起，兩人一段感情得有如此結果實為不易。
梅凝正要回答，只听靈兒又道︰「在飛天谷的時候你是不是在跟我裝傻？其實我的心早就屬于你了，你的心里也離不開我，但…若不然在去飛天谷的路上我也不會舍身去救你了，甚至我不會跟你出冥墓，之前更不會讓你在樹林追上我。後來在北固山的江邊我…那是我不好，我本想原諒你了，可誰叫你那妹子總看著我呢？」
梅凝在這瞬間回想起原來的舊事，听靈兒說起完顏彩雁來，心道︰「彩雁妹子也是個苦命人，這時早已回到了金國，妹子對岳元帥十年感情，最後一人孤苦伶仃地在金國，不知她過得怎麼樣？還有雪兒，雪兒是最苦的人，如今在清雪閣為了我病入膏肓，夜夜咳血，不知她的病情是不是又惡化了許多？我梅凝對不起師父，對不起靈兒，更加對不起雪兒，我前生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爺要這樣折磨我。」
想念之間，眼夾一滴清淚滴在了靈兒的臉上，靈兒道︰「凝兒，我知道你這時很難受，但我也難受得緊，你不願意離開我，失去我，難道我就願意嗎？但我這一生中能有你就已經很滿足了。」
梅凝緊緊握住靈兒的雙手，道︰「我知道。」
靈兒看著遠方，道︰「凝兒，你還記得你那次在河邊對我說起的一句話麼？你說…」
梅凝道︰「嗯！記得，從那刻起，我就已經把你當做我的妻子了，靈兒，就算你滿頭白發，滿臉皺紋，你都是我心中最美的仙女。」梅凝從身邊摘了一朵鮮艷的野花戴在靈兒的發髻上，月光之下，這朵鮮花格外美麗，發出淡淡的微光，仿佛里面的香氣正在散發出來。
梅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從懷里掏出了一樣東西，在月光的照射下發出耀眼而晶瑩的光茫，梅凝輕輕地把那東西插在靈兒的頭上。
靈兒道︰「凝兒，你插什麼東西在我的頭上？」
梅凝道︰「是我妹妹送給你的，那次妹妹回金國時托我送給你的，是一只玉簪，妹妹說叫我把這只玉簪送給我的妻子，她說只有你才配得上戴它，只是我應該早就讓你戴上它。」
靈兒道︰「你那個郡主妹妹對你真好，靜南公主雪兒也對你好，還為了你生了重病，只是我卻沒有什麼讓你歡喜的，你娶了我。可是我又要離你而去了，你把玉簪給我看看。」
梅凝取下玉簪，放到靈兒的手中，靈兒看了一眼玉簪，默默不語，把玉簪還給梅凝，道︰「凝兒，我走了後，你一定要去看看靜南公主，她救了你的命，你不能知恩不報，還要找到你的師父。」
梅凝听到這，再也控制不住，突然貼在靈兒的臉上放聲大哭起來，聲音悲慟欲絕，不知如何面對人生這一慘別。
靈兒從懷里拿出一卷沾滿墨汁的白布來，道︰「凝兒，這是百風亦律步的步法，答應我，你以後學會它，我以後也可以少擔心你了，我…我好想回冥墓啊！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
梅凝一哭不可控制，雙眼模糊了淚水，濺落在靈兒的臉上，梅凝相信以後再也找不到如此深愛的人了，想起靈兒將要離去，那一瞬間將不知如何去面對。
忽然間遠處琴弦一聲，如絲如縷，漸漸從遠處飄來，梅凝悲傷過度充耳不聞，那琴聲忽起忽落，彈了數聲，梅凝心中漸漸空明，悲傷之意去了三成。
琴聲如風，無影無形，似在空中飄浮來回，梅凝這時听這琴聲，頭腦一亮，突然跪在地上仰天叫道︰「神仙姐姐，求求你救救我的妻子靈兒，她快不行了，神仙姐姐，你發發慈悲，我一輩子都感謝你的恩德，就算讓我馬上死了我也願意。」
靈兒緩緩吸了一口氣道︰「凝兒，你叫誰神仙姐姐，這世上哪里有什麼神仙？」
琴音如水傳來，叮叮咚咚響了一陣。靈兒似乎听出什麼端倪，道︰「凝兒，這是你在玉劍門舊址那听到的琴聲嗎？」
梅凝喜道︰「靈兒，沒錯，是神仙姐姐的琴聲，我之前還听過她好幾天的琴呢？」
空中突然飄來一個輕微的聲音道︰「梅…梅哥哥，我不是神仙姐姐，你听錯了，一直都錯了。」
梅凝听這聲音甚是陌生，听她這般說，心中頓時涼了半截，但心里還是充滿疑惑，道︰「不會的，這明明是神仙姐姐的琴聲，怎麼你說不是呢？你是誰？」
那聲音輕輕地道︰「梅哥哥！你在玉劍門舊址那里听到的琴聲就是我彈的，真的，雖然我不是你的神仙姐姐，梅哥哥，但是我可以救靈兒姐姐。」
梅凝大喜，道︰「你是月伯伯的什麼人？怎麼叫我梅哥哥。」
梅凝前邊的大樹上突然輕飄飄地落下一位十四五歲的小女孩來，懷抱古箏，身穿紫色衣帷，頭上鬢紛如絲，絕若仙女。背上背著一柄長長的碧玉。梅凝大吃一驚，心道︰「那不是寒玉劍麼？」
梅凝見她雖是凡間之人，但與靈兒的絕色卻不相上下，突見這一副絕貌，倒像是在哪里見過，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心道︰「難道她就是我在玉劍門舊址遇到的神仙姐姐麼？」
那小女孩道︰「梅哥哥，你難道忘了我嗎？你是見過我的。」
梅凝一時茫然，道︰「神仙姐姐真的是你麼？」
那女孩道︰「不是我，沒有神仙姐姐，梅哥哥，我就是蓮湖旁邊的那個小書童，我叫月君，你上次走的時候把寒玉劍插在山石壁上，還…爹爹叫我來把寒玉劍交給你，爹爹還讓我把以氣御劍的功夫教給你。」
梅凝恍然大悟，現在仔細回想起來，當時在蓮湖旁邊听月崖彈琴時果然是有一位小書童，但梅凝當時集中精力听琴，哪里注意到她？
月君道︰「靈兒姐姐的傷雖然重，爹爹說只要你運用我交給你的琴音功學會以氣御劍的功夫就懂得了收發自如地運用琴音真氣的法門，那樣就可以給靈兒姐姐療傷了。」
梅凝大為驚喜道︰「是真的麼？」
月君道︰「梅哥哥，是真的，我給你彈琴，你現在就練這門以氣御劍的功夫。」
說著從背上取下寒玉劍來，梅凝依言接過，只覺透體生寒，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
梅凝道︰「靈兒危在旦夕，我又愚鈍，以氣御劍的功夫高深奧妙，我一時半刻怎麼學得會？何況這是貴派的武功，我沒有征得師父的同意怎麼能學這門功夫？」毅然放下寒玉劍，心里卻難受之極。
月君道︰「梅哥哥，爹爹說這琴音功和以氣御劍的功夫並不是我們玉劍門的功夫，是二十多年前一位武林異人傳給爹爹的，爹爹說你對我的琴聲敏感，多半與你有緣，爹爹說叫我把它教給你，希望能讓這兩門功夫遇到有緣的人。」
梅凝猶豫不絕，望了望靈兒，滿臉辛酸。
月君道︰「梅哥哥，你就听我的吧！靈兒姐姐希望你能救她，就算是為了靈兒姐姐學的吧？」
梅凝望了靈兒神色，只見她已經奄奄一息，臉色沒有半點血色，梅凝忽然心痛如絞，暗道︰「靈兒對我情深意重，只要能救活他，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辭，如今就學這門功夫又有如何？」當下坦然說道︰「好吧！神仙姐姐，你教我吧！」
月君盤腿坐下，把古箏放在腿上，道︰「梅哥哥，爹爹說你對我的琴聲敏感，以氣御劍的心法和招數全都暗含在琴音里面，你仔細听琴，不要運功，心中也不要有任何雜念，靈兒姐姐一定會沒事的，相信我。」
梅凝深深地看了一眼靈兒，生怕她在自己練功的時候離自己而去，道︰「靈兒，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救好你的。」
靈兒無力地雜了一下沉重的眼皮，臉上露出微微喜色。
梅凝左手捏了一個劍訣，右手握住寒玉劍，慢慢閉上眼楮，忽听一聲絲弦彈起，叮叮咚咚如同泉水流動，頃刻間心如水洗，輕柔的琴聲慢慢在心中流淌，但覺全身身輕如燕，恍如到了天宮。
月君枕琴彈了一陣。
突然梅凝督脈穴道上的肩貞穴跳了一下，接著臑貞，肩，秉風，曲垣，肩井，命門，懸樞，脊中，中樞，至陽，靈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諸穴都跟著跳動了起來，每個穴位跳動後都發出一股熱氣來，迅速與從丹田流出的真氣融合，然後再流經其他穴道。
琴聲如煙如慕，在梅凝的心中慢慢漂流繞動，仿佛許多棉絮。督脈上的穴道跳到白環俞穴時倏然停止。
突然胸前任脈上的天突穴猛烈地跳動了一下，接著璇璣，華蓋，紫宮，玉堂，羶中，中庭，也跟著跳動了起來，一股暖流從天突穴上涌出，流經氣穴，四滿，中柱，幽門，靈墟，缺盆，氣戶，乳中，關門諸穴，一路流來，所到之處和剛才在督脈上流動的真氣一樣，每穴都涌出一股內息與外面的真氣融合。跳到雲門穴時，真氣倏然流止。
梅凝心中無意無念，但听一聲並弦，梅凝的腦海中忽然閃現出許多字來，梅凝跟著看下去，全是內功中引氣練穴之法，無意之中，真氣按照腦海中文字的指示一路流動，流完兩大經脈後，便出現了許多散亂的劍招，以及散亂的人影在里面舞劍。
梅凝情不自禁地舞開了寒玉劍，但覺引氣如引水，源源不斷，永久不絕。梅凝身如飄影，漸漸進入了武學化境之端。
正是︰「絕指彈箏歌一曲，寒劍如雪影隨形。」
欲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