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盈見明月蹙著眉頭,張口還要再說下去,卻被一個進來的老媽子打斷︰「二少夫人來了。」
屋子里的兩個女人對視了一眼,都覺著蹊蹺。最後還是婉盈先嘆了口氣放下手里的大煙袋,懶洋洋的支起上身揮退了來人,笑的皮里陽秋同明月說︰「咦?這倒是個稀客。」
米雅就是踏著這樣的笑進門的,她素聞明月和大女乃女乃婉盈走的近,沒想到第一次來就撞上了。
她自然看到了明月眼中的怨毒也看得出婉盈的敷衍。挑眉,停步,她手里拿著一把團扇,素絹上點綴著幾朵紅梅,扇柄下綴著流蘇,她腳步停了,流蘇還在打著擺,而臉上的表情是明月最討厭的樣子,雲淡風輕。
「嫂嫂。」米雅在進門兩步的位置站了,身邊就是花架,金邊兒吊蘭的枝葉微微擺動,有睫葉打著卷兒的下垂。
婉瑩並沒有先急著回答,而是擺起十足十的架子,端起桌上的茶,輕輕啄了一口。
明月的眉頭還沒來得及蹙攏,下一秒婉瑩手中的茶碗已經砸出去「砰——」的一聲,嘩啦啦,茶水一路潑灑,上好的青花瓷摔在地上,立時三刻粉身碎骨。
那茶水,有一些濺在米雅的衣裳上,還有一些潑在她的繡花鞋面。
這一聲不打緊門外的丫鬟婆子齊齊的的進了一屋子,還沒說話就跪下去︰「夫人。」
婉盈抬著尖尖的下巴,抻著胳膊指著前面,厲聲道︰「是哪個沒眼色的,茶都涼了也不換,說,不知道你們明月二少女乃女乃懷孕了嗎?這涼茶是給誰喝的?!」
下人們都順著她那手腕子望去,誰知道她指著的是二少夫人米雅還是那碗破碎零落的茶呢?
一屋子的人看著這個平素里就喜怒無常的大少夫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倒是明月左側的唇角忽然的扯動一下,她心里明白,婉盈這是替她出氣呢,這一句里的「二少女乃女乃」可指的是她明月,而不是站著的那個米雅。
以勝利的姿態抬頭去看米雅,緊緊的盯著她的臉,可是她什麼也看不出來。
那真是一張波瀾不興的臉呢,死人一般的無趣,丞昱是為著什麼動了心?
她正想的檔口,米雅倒先張了嘴,只听她不疾不徐的道︰「丞昱讓我來跟嫂嫂商量老太太壽宴的事。不過,既然嫂嫂沒什麼興趣,那就算了。」
米雅一轉身,婉盈倒開口了︰「哎呦,弟妹,你這是什麼話,我不就是嫌茶涼,跟下人們發火嘛,你這麼著急走,不是誤會我了吧。」說罷又轉頭對明月道︰「明月,你瞧,我為著你可得罪了最尊貴的人兒呢。哦對了,丞昱?丞昱什麼時候跟你說的這事兒?我怎麼就沒听明月提呀?」
「這當然……」明月提了心氣兒,正待與她一唱一和,卻眼見著米雅掀起竹簾,出去了,那一連串的動作,流暢自然半分都沒耽誤。
她怔了怔,又看了看婉盈。
婉盈倒沒覺著不對,揮手示意下人們都退盡了,又喊了伶俐的小丫頭重新換上熱茶才又對明月道︰「不用謝我,我就是不喜歡她那件衣裳。」
明月半張著嘴巴恍然大悟的樣子,這才想起了一個月前在主屋里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