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伊耀沒有急著說話,他只是慢慢的,慢慢的,將那碗已經有些冷掉的面端過來放在自己的面前。一根接一根的吃著。
「別吃了,都冷了。」米雅緩緩的說。
他也不回答她,只是一點點的無比耐心吃完,然後擦拭了一下唇角道︰「手藝生了。」
「是。」她淡淡了應了一聲。
接著,她听到歐陽伊耀重重的嘆了口氣說︰「你沒去日本就好了。」
她听他這麼說,先是一怔,然後又搖搖頭,笑的恬淡安靜︰「那是父親的安排,跟你我都沒有關系的呀。」
「是吧。」他仰著頭看著天花板,雙手交叉放在小月復上,好久好久,甚至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汩汩的倒流,冰冷的,無意識的,洶涌的倒流。然後忽然改變了姿勢望向她,眼神凝聚,看著她一動不動,臉上的笑就像是被誰隨手掛上去的,漸漸的凝固︰「更不該答應把你嫁到江南……」
「哥哥,」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話驚倒了一般,忽然站起了身,像是警告他似的,道︰「落子無悔。」
落子。
無悔。
她一定也是那麼想他的吧,他對父親決定的妥協,是因為他在他之後會掌管整個北方的軍隊,而同江南的巨富沈家結為姻親是一條最為穩妥的路。那樣巨大的財力,既可以令大帥府如虎添翼,也能夠阻止沈家與江南的軍閥交從過密。
女人和天下,又有多少人願意舍棄後者而選擇前者?
不管他是不是參與了這樣的決定,事實上的確是他將她拱手讓人。
米雅覺得疲累,決定不再與他說下去。哪知道她剛剛走至門邊,就听他冷冷的道︰「你這是在怨我?懲罰我嗎?」
他的聲音冷厲,如陰冬的三尺寒冰,那種刺骨的冰冷猶如利刃飛來,有種莫名的冷意和疼痛蔓延在她的脊背之上,她的手已經搭在門上,縴細的手指如玉般細白,眼楮微微的閉了閉,再轉頭看向他時一閃而逝的悲傷早已被她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留給他的只有溫柔的淺笑,然後輕描淡寫的說了兩個字︰「豈敢。」
站在那片巨大陰影處的她有種詭異的嫵媚之感,那一抹令人迷戀的紅唇明明是飽含著暖意的弧度,卻被掩蓋在一片清冷之中。那不是一種該屬于女人的自怨自艾的傷感,相反的她的表情透著一種看透世事的冷淡。她明白這個世界的規則,她體諒他為規則所擺布的困惑,她甚至對他的無奈表示出一絲絲的憐憫。
「難道你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在受折磨嗎?」他終于恨恨的說。
「你錯了,哥哥。」米雅收斂了目光,只直視眼前的花窗,溫婉一笑︰「都是我自願的,我從沒有覺得這一切是折磨。哥哥難道忘了,從很久以前我就已經忘了‘痛’,是怎麼一回事了。」
那一笑,像針一樣刺進了歐陽伊耀的眼楮里。他的心猛然一沉,雙手按住桌面緩緩站了起來︰「米雅……」
「少帥!」這個時候翠紅忽然破門而入,站在門口的米雅躲閃不及,幾乎被她的大力掀翻在地。
「你干什麼?!」歐陽伊耀幾乎是沖過來的扶住她的身子,將她攬進懷中,蹙著眉頭惡狠狠的看著那個冒失的丫頭。
少帥的怒氣把她嚇到了,翠紅立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單薄的身體顫得像是秋天的寒風中簌簌抖動的樹葉。只听她不斷喘息,卻不能夠平息此時的心情,結結巴巴的回稟︰「少帥,大小姐,少夫人她,少夫人她,她不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