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出于家庭燻陶的因素,陳洛不喜歡大起大落的狀況,尤其最反感陷于風波之中,而唐信,恰好有前車之鑒,天海那幾個消失掉的人物,羅氏集團,冼嘉豪也罷,陳洛都沒放在心上,只是擔憂唐信按捺不住沖動,睚眥必報。
二十歲的年輕人,不就是心比天高肆無忌憚嗎?
他心里到底還是壓著一些事情,不吐不快。
「唐信,這次你的公司申請新藥,省藥管局不批,你知道為什麼嗎?」
唐信吃口菜,好奇地問道︰「嗯?還有內情?那你說我听听。」
其實,這年輕的公司剛起步,藥管局不批,唐信覺得再正常不過,可陳洛的問題,顯然另有文章。
陳洛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藥管局那邊,他打探了一下,跟省內醫藥巨頭範亞偉有關。
這件事如果唐信不知道,那倒罷了,他就擔心唐信又要興風作浪,于是想要出言規勸兩句,現在卻變成了他挑起事端了。
「唉,那我就明說,範亞偉你听過嗎?呃,沒听過就算,你要搶他的生意,所以,他跟藥管局打個招呼,卡住你的審批,听我一句勸,反正你有信心,劉寶豐不跟你合作,你到京城成立個空殼公司,直接從京城那邊給你審批新藥,成不?別為了錢,再鬧得血流成河呀,那多沒意思。」
唐信開懷大笑,拍拍陳洛的肩膀。驚訝道︰「為了錢,血流成河,沒意思?啊,對對對。你們這些公子哥,在國企掛名,見過的大場面比我多,什麼錢不錢的,每年賠幾億上百億,那是家常便飯,可還是歌舞升平,哪有為了錢倒霉的道理。」
被唐信埋汰兩句。陳洛不惱不怒。
對方說的都是實話。
別看國企是參天巨物,可賠錢的不在少數,投行,石油鋼鐵水泥等等行業。尤其是涉及出口的大公司,伴隨經濟危機波及全球,好听點是經濟不景氣賠了錢,不好听就是全被外國金融炒家洗劫一遍。
這種事情,陳洛只能獨善其身。
平日省吃儉用,她想買一套高檔服飾,少說要半年。
唐信一根煙抽完,輕聲道︰「下個月公司年會,同期要發年終獎金,你今年的獎金,就是那張欠條,你不再欠我,明年一月開始,月薪一萬。」
何嫣微微動容,點頭後默然不語。
心中卻道︰不欠?是還不清!
唐信展顏一笑,說︰「走吧,我帶你去假日廣場,買幾套秋冬裝給你。」
他轉身要上車,何嫣驚疑地抬起頭問道︰「為什麼?」
唐信莫名其妙地轉過頭,說︰「錢我出,不是從你工資里扣。」
「不!我是問,為什麼要買衣服給我?」
她此刻展露出一幅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態勢,唐信聳肩道︰「你真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訴你,因為我太有錢了,而你,穿的有些寒磣,周虹倩是听你的,行政職級上,你比她高,可是呢?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世界名牌。這就是原因,我們不必故作清高,我覺得我的秘書,即便不能代表我,也是我的半張臉,太寒磣,被人看低了,我臉上也不光彩,而你,心里也肯定羨慕那些衣著光鮮的人,不要否認,我不喜歡張揚,可不必刻意委屈,想要什麼,就爭取什麼。」
何嫣遂不再問,轉身坐進自己的座駕瑪莎拉蒂中,開車跟著凱迪拉克往假日廣場方向而去,在紅綠燈等待之時,何嫣默然出神。
想要什麼,就爭取什麼?
何嫣發現,自己想要很多,很多。
屬于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車。不需要穿金戴銀,但是在這個交際圈中,自己不能寒酸的亮相。
她每月工資听起來的確很多,可她手上並沒有存款。在花銷方面,仍舊十分拮據,每個月必須精打細算,最簡單的衣食住行,都要花些時間來做一份簡單的規劃。
兩人先後抵達假日廣場,乘坐電梯去往六樓,何嫣默默跟在唐信身邊,奢侈品名牌店林立的六樓。還是往日那般略顯清冷。
兩人腳步輕慢,姿態悠閑,何嫣忽而在唐信身旁平平淡淡地問了一句話。
「你對我有想法嗎?」
唐信啞然失笑,停下腳步轉頭望向她。見她眼神不躲不閃針鋒相對地凝視自己,唐信自嘲笑道︰「上一次,事急從權,我的確看了你的**,但是。你不要把這件事當做有什麼深刻意義,你是否心態古板,我不在乎,但我不是。就算男女發生性關系,我也不認為那就一定代表了什麼。更不會被束縛住。」
何嫣變了,變得比以前敢在唐信面前直言不諱。
「我沒那麼傻。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企圖佔有我的想法?」
唐信模模鼻子,沒有回答,走進了夏奈爾的品牌店。
在秋冬款衣架前,唐信一邊挑選著女士大衣,一邊悠然道︰「在動物世界,雄性與雌性,有著截然不同的行為方式。雄性喜歡佔有,它們,要戰斗,打走競爭者,展示強大,而後獨佔雌性。雌性動物,可沒有忠貞的覺悟,它們,希望被更多的雄性佔有,交配,這樣,它們可以受到更多的照顧與保護,或是從中選擇一個最強大的作為依托。反應到人類社會中,某些方面,我們並沒進化到月兌離這個狀態的程度,男人的佔有欲,女人的依托感,這是一個本能的選擇。」
店內的服務員只是在在一旁遠遠微笑注目著這對男女顧客,何嫣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款式新穎設計出眾的服裝上,迷惑不解地問道︰「所以?」
唐信挑了一款風衣放在架子上,繼續挑下一件。
「所以,在這個與金錢掛鉤的社會中,男人不自強,就沒有佔有女人的條件,女人若不自強,那就和動物一樣,與許多男人嘗試**往,從中選擇一個條件最好的作為依靠。何嫣,行為方式,不是天生的,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你可以像一只雌性動物,遍地撒網地尋找一個最強大的男人,成為其附庸,也可以,像一只雄性動物,反過來,因你的強大,佔有你想要的男人。後者,才是你留在我身邊的原因,我要的是強者為我服務,而不是我簽張支票就呼之即來的花瓶。」
何嫣久久無語,沉思半晌後,抬頭道︰「那程慕呢?她屬于哪一種?也是附庸?」
唐信坦然地點頭道︰「你可以這麼認為,我也不必用浪漫情懷來粉飾本質,重要的一點是,她甘願被我保護,成為我的私有物,我也享受能夠為她遮風擋雨的狀況,不要說愛情是什麼,也不要惡意詆毀我和她的關系,我和她都明白最簡單的事實,能活百年,我們就在一起百年,愛情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就是一種永恆不變的感覺,唐信不必海誓山盟,也不必與程慕有多少跌宕起伏的情感經歷。
最簡單,最直白,他想要佔有她,她願意,膚淺?膚淺就膚淺。
何嫣垂首片刻,昂首堅定道︰「唐信,如果我想佔有你呢?我不願去尋找一個最強大的男人。」
唐信把挑好的三套服裝丟到她懷里,搖頭輕笑道︰「那你首先,要比我強大,壓制住我,才行。」
何嫣抱著衣服筆直地站在唐信面前,清柔的面孔展現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斬釘截鐵道︰「唐信,你說你是魔鬼,其實不是,在我的世界里,你改變了我,我永遠看不透你,而這一點,卻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你對我沒有企圖?那很好,是我對你有企圖,讓你永遠,不能放棄我。」
唐信望了眼干淨的天花板,無聲一笑,淡淡道︰「何嫣,在我的世界,如果必須有上帝,那只能是我,你不想被我放棄,那就與上帝同行,你不能只當旁觀者,不僅要睜大眼楮,還要親手締造全新的世界。」
一整天都繃著臉一副拒人千里的清冷之色,何嫣此刻,忽而展顏露出個淡淡微笑,閉上眼楮似在回味,喃喃道︰「唐信,你的話,總有魔力,令人欲罷不能,就是這種霸道輕狂卻又不無的放矢,如果有一天,你消失了,我怕會陷入迷失。」
說罷,她深呼吸一口氣,轉身走入了試衣間中。
唐信隨手一撥衣架上的服飾,眸中之色稍顯詭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