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那對勵志小情侶欲哭無淚的驚愕表情中,她把電話卡拋進了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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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壯舉嚇走了對現實充滿希望的兩個孩子。
陳小溪很豪邁地拍了拍手,從我包里翻出我的手機,給她在n市的媽媽打了個電話。
她說舊號碼不能用了,回家後要換新的,這一陣都與我在一起,有事直接聯系我就行。掛電話前的最後一句話是︰「第2頁第3條那個號碼以後用不著了……您別問了,這次真的得劃掉,再用不著了……是,連朋友都沒得做!」盡管小溪的態度與聲音都是果決的,卻仍是暗了一雙柳眉下的雙眸。
小溪的媽媽在n市自營一間極小的女乃茶店,女乃茶店里設有一個福彩投注點。
據我所知,她老人家從手機開始普及的年代,就不停地在她的小本子上寫下、劃去各階段小溪所交男朋友的聯系號碼。分手以後能做朋友的,號碼保留,在號碼後頭寫(普通菜)。我覺得小溪喜歡用「肉」形容男人,大概沿襲于她媽媽愛用「菜」形容女兒的男朋友。若是分手後連朋友都沒緣份繼續做的,就干脆劃掉或者完全涂黑——這得看小溪媽媽當時手里拿的是圓珠筆還是正在白板上寫福彩開獎信息用的白板筆。
小溪的愛情多而不濫且從不對她媽媽隱瞞。媽媽了解女兒,也甚是開明,對記號碼、劃號碼、寫(普通菜)這些事非但不覺得突兀,反而做的極是認真。
很早之前小溪就對我說過——萬一哪天我手機沒電、停機,一時半會兒又續不上的時候,我媽還能模著我男朋友的電話號碼找到我。
小溪的爸爸去的早,她是她媽媽的天。
我伸手接她還回來的手機,她半途又把手縮回去說︰「我還得給他發個短信,讓他別找我了!」
我憤然將手機奪回,恨聲道︰「合著你剛剛那麼英武的舉動,只是為了秀給那倆小青年看的?少在那兒矯情了陳小溪,這一點兒都不像你。你們分手了,你與他再也沒有關系,他也沒義務了解你的行蹤。」
我是真有些生氣。一方面為小溪欲走還留而心疼,二來我非常排斥這樣拖泥帶水的分手姿態。
爾後有一天,我自己也體會到了這樣的「欲走還留」,也表現出了「拖泥帶水」,方才明白在男女情事上,能說清楚就不叫愛了;「灑月兌」從來都是別人口里形容出來的,換作自己設身處地,幾乎不可能。
而在當時,當陳小溪呆愣著睜眼看向我時,我只對她說︰「離開一個地方,那風景就不再屬于你,錯過那個人,那人便與你無關——我們共勉。」
陳小溪黑白分明的眼剎時間盈滿了晶亮的淚,她說︰「醉醉,我們去香格里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