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天還是個晴好的天氣,第二天是周六,清晨時分突然開始下雨。
10點整,「粉絲見面會活動」在飛仙閣三樓的琵琶廳如期舉行。
簡慈和另外幾個大咖級寫手被安排在同一組出席。主持人念過他們的網絡id之後,大家依次入場。
記者的鎂光燈頻頻閃起,簡慈微垂腦袋,避開那些晃眼的光,好容易進入主席台安然入座,一抬眼,底下一眾黑壓壓的人群又叫她暗自心驚。從來都是在網絡上交流的符號,突然大變活人的集體出現在她眼前,這讓她很有些不適應。
觀眾席的首排是主辦方領導席位,第二排是重要廣告商席位,第三排是主流媒體記者席位,再往後就全是熱情的粉絲了。
六位大咖級寫手法相莊嚴地端坐于主席台中央。
三男分別以「修仙」、「新武俠」、「盜墓」題裁聲名鵲起,兩女是「宮斗」與「新言情」的大神級代表。簡慈與他們有些不同,她主打短篇——散文、游記、現代詩、小劇本、廣告文案、文簽短句……除此之外,僅有一部長篇小說,並且尚處于更新不穩定的連載狀態。
網絡長篇小說和電視劇一樣,都是最能聚集與穩定人氣的好手段。
照理說,在讀者提問環節,「酒酒不見」因為沒有長篇小說作品作為支撐,談資會略顯寡淡。然而整個見面會過程之中,給「酒酒不見」提問的粉絲人數絲毫不輸于其他幾位寫手。
這讓簡慈欣喜的同時又有些哭笑不得——因為相較于其他寫手有備而來的侃侃而談與機敏風趣,她的表現可稱為中規中矩到接近木訥。
除了「認真」之外,主持人大概也想不到其他詞匯來形容這個能把文字玩出花樣兒的女人的臨場反應了,只得尷尬地打趣說——「酒酒不見」素來神秘,很多書友都是為了一睹其芳容才來現場的……
話還沒說完,人群中就有一男的喊︰「那是當然了!再讓我起個大早、淋著雨、跑大半個w市我也樂意來!酒酒果真才貌兼優!酒酒我愛你!」
「酒酒不見」聞言,瞬間激動,還沒從乍喜還憂的狀態中恢復情緒,底下一眾粉絲馬上熱情地大喊道︰「酒酒不見,愛你久久!酒酒不見,愛你久久!」
泥馬,這還真是**絲逆襲啊!誰曾想到成天宅在電腦前碼字的人,也有「被追星」的那一天。
簡慈從前駐唱過,本是不怕這樣的場面,然而四年的「隱居」生活讓她已然不習慣這種同喜同樂的互動氛圍,因而除了微笑點頭之外,她手足無措。
主持人見她沒有主動發言的意思,只得把話筒推到她跟前,讓她給粉絲說幾句話表示感謝。
其實她原本準備好了一些客氣話,這時候突然覺得,那些客氣話說給真心喜歡她的粉絲听,顯得特別空洞甚至虛偽,就此決意棄之不用。
可是……那說什麼呢?
各種復雜的目光射過來,她頓覺芒刺在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居然听到身邊另一位女寫手輕聲地嗤笑。本來很安靜的會場,此時已有些躁動,記者與粉絲之中開始有人小聲調笑。簡慈覺得血漿陡然上腦,整個臉蛋熱燙不堪。
人一旦走到死胡同,沒個打岔兒就難得出來。簡慈覺得自己現在就在這樣的死胡同里,以往伶牙俐齒神馬的,都成了浮雲。她輕咬著唇,下意識地伸出手捏緊了胸前掛著的哨子,想要強自冷靜下來。
這時候主持人不動聲色地靠過來,不著痕跡地丟了個小紙團在她面前,繼而開始擺弄她面前的話筒,一邊擺弄一邊打著圓場︰「很抱歉!酒酒面前的話筒有些問題,我來調整一下!」
簡慈不解,驚惶地抬眼,只見那主持人死命地用眼楮瞪著她面前的小紙團,眼珠都有月兌眶而出的趨勢了。
簡慈恍悟,打開小紙團。
這驚鴻一瞥確有神效,不出兩秒她居然就有了主意。感激地朝仍舊在假裝調整話筒的主持人輕輕點了點頭,主持人掛著一頭虛汗退到了一邊。
她一手輕按著胸前的哨子,一手捏著剛剛看過的紙條,沉了口氣,說︰
「我這個人,自以為寫得比說得好,所以如果大家不嫌棄,可以在微博上私信給我,留下你們的名字。我會根據你們的名字制作一條文字簽回贈,以此表達我由衷的感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莞爾一笑,「不過你們動作要快,僅限前20名。」
她的聲音在女性之中屬于中頻調,本不是听者猶憐型的。但是她普通話極好,語感邏輯強,外加有聲樂功底,所以那麼清清淡淡的幾句話透過話筒傳出來,倒是清悅入耳、說不出的動听。
話音剛落,粉絲就歡呼雷動起來。她在鼎沸的人聲中輕輕地吁了口氣。
目光微沉,不經意地與坐在第二排正中的某道視線相遇——那是個男人,一只手虛握著拳搗了嘴巴正在輕輕地咳嗽。
她心里沒由來的一下猛跳,馬上又生了疑問︰明明是在室內,他為什麼還要戴著墨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