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佷你好,284那不是你
傍晚時分,W市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嘜鎷灞癹曉
細慢無聲,由高不可測的藏青色天幕里忽然飄下。那是一片尚未成型的雪花,落在簡慈的右眼瞼下方,她眼皮因此涼涼地一跳。
她的右眼視力總比左眼差些,體檢出來,右眼從來都是砂眼、近視,外加散光。
對于視力變差的記憶,她腦海里相當清楚。那是念初中二年級的那年冬天。
早上的天還是黑藍色的,教室里燈火通明,學生沒來幾個。明明馬上就要開始早自習,偏是一幅冬夜里晚自習都結束了的模樣。
她因為頭天晚上剛剪了個齊肩短發,想要給同桌的男生第一時間看到,于是起個大清早,穿街走巷抄近路地趕到學校來,結果發現同座並沒有到瀋。
她就跑到教室外的走廊上,一邊吹著熱氣呵手,一邊往遠看操場連接校門的那條走道。然而,每天看來都分外清楚的操場,忽然間就跟生了重影一般讓她覺得抽象。她以為是眼前有異物,伸手揉眼楮,然而不管她怎麼揉,那視物感也不見清楚起來。
她終于意識到,她可能是近視了。就像隔壁張阿姨家的兒子那樣。
想要顯擺短發的心立刻被一股眼楮近視的憂郁情緒所代替。同桌又帥又皮的男生來了,歪著腦袋趴在桌上從低往高地看她,後來忍不住在她一邊「嘖嘖」有聲,結果「嘖」了快一整節課,也沒引來她哪怕象征性地回望一眼。
……
她心不在焉直到放學,一個人往家的方向默默地走。經過一個拐彎時被個瘦高的黑影一攔,她嚇了一跳,仰面就往後倒,卻被那黑影伸手給攔腰摟了回去。
那是她知道自己是女生以來,第一次被同齡男生摟抱並。
十五歲的男生,高出她一個腦袋有多,她趴在他胸口,呼吸著他年輕好聞的氣味,心如鼓擂。
男生像個大人似的模著她的頭頂直皺眉,什麼也沒弄清就安慰她——你頭發剪壞了也好看,別把臉鼓著了,看起來更胖。
她「哇」地就哭了出來,將男生和周圍的路人都嚇了一跳。
男生有些慌亂,對這樣不知根底的大哭有些招架不住。以往暗戀過他且遭到他拒絕的女生很多,在他面前梨花雨的也不在少數,卻從沒有哪一個是把舌頭都哭到嘴巴外來的。
然而即便是這樣,他也並不想拒絕她——雖然,她從未對他明白地表達過「喜歡」。
男生的束手無策讓大哭的她覺得好受了點兒,她在心里覺得迷茫的不再是她一個人了。
哭夠,男生送她回家。她一路不發一言,男生也規規矩矩的只說些年級里其他班級的八卦給她听,卻不再提頭發與臉鼓的話題。
他們並沒有早戀。
互相喜歡是有的,可是最大的動作也僅限于那次突發性的摟抱,和每個學期大概四次在輪坐到第四組的時候,透過壞掉的課桌抽屜中間、假裝不經意地觸到對方溫熱的手。
畢業的時候,男生摟著她拍了張照片,胳膊虛搭在她肩上。
她站中間,右邊是男生,左邊是另一個關系較好的女生。
長大後,每回想起那一段,她都不禁失笑。
那是個連曖昧都要欲蓋彌章的年紀,是個連視力下降都能認真憂郁、大哭一場的年紀。
「啊嚏!」
一個涼沁沁的噴嚏將簡慈從那些年喜歡過的男生的回憶里拉出來,
從公寓里出來的時候太過慌亂與沖動,衣服穿得少了,這時候凍得簌簌發抖,渾身都是外冷內熱的體表感覺。昨天夜里蟄伏著的感冒癥狀,這時候終于成功地突圍了出來。
她攏了攏寶藍色的毛呢大衣,仰起頭,只到臉蛋上沁涼涼的一片,才低下頭繼續向前走。
要去哪里也不清楚,只是不想一個人待在公寓里。
她對他說過哪兒也不去,就在公寓里等他的話;可是,他不也對她說過第二天一早就回來找她的話麼。
雙方都爽約,所以算不上她不道義吧,並且,她是後來爽約的那個,這約就該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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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理直氣壯了。
手機在口袋里響個不停,這是第三輪來電了。她並不想接,她煩。那個號碼不是他的,他說那是他助理的手機號碼。
手機沒電了可以充上電呀,醫院也不是點著煤油燈過日子的地方。干嘛非要讓她在看到那號碼的第一時間時、眼楮與思維都本能地作出第一判斷——「那不是你」呢?
有液體涌出眼楮滑到她嘴角,她伸舌一舌忝,咸淡剛好。使勁地甩了甩腦袋,要將那種悲春傷秋的情緒拋開。口袋里手機叮咚一響,她模出來看短信︰
「客廳有永記灌湯水餃和黃記小燒餅;浴室里,洗澡水放好了,玫瑰花瓣也鋪滿了浴缸;臥室里溫度剛好,床單換上了新的。沈太太,你老公在床上等著你回來懲罰他。」
她「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接下去的卻是淚海一汪。
一路走回到小區的街心公園,時間距離噗哧一笑已過去差不多半個多小時。
一個年輕男人從假山後面閃出來,手里捏了個紙袋。
她並不吃驚。男人走過來將那紙袋交給她。
是一撂照片,她靜靜地看完,再將那照片還給男人。男人點點頭接過,神秘地拉低了帽沿離去。她則吸著鼻涕朝公寓方向走。
沒幾步,男人在她身後叫她,她回頭看,帽沿陰影下的男人眼楮柔善,
「接下去的事,如果不是你想看到的,你會怎麼做?」
她眉心一皺,有些膽顫心驚地吁出一口氣,坦然道︰
「那就不付你酬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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