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簡慈收到這條短得快等于「沒有」的短信時，欣喜得幾乎叫出聲來。然而轉眼間，愕然大過于其他所有情緒。
沈臨風的手機該不會是給人偷了吧？他從來不發不帶標點的短信，也從沒發過少于兩個漢字的短信。
現在，馬上。
緊接著的第二條短信讓簡慈不屑地輕輕「嘁」出聲來，然而嘴角彎上去，卻怎麼也摁不下來。
他到底是聯絡她了——在她打算主動聯絡他之前溴。
鼻尖第八次輕癢，簡慈轉眼間又弄出個響亮的噴嚏，她笑眯眯地去扯桌上的紙巾。
這噴嚏聲聲，是他在不住地想她吧？到底是忍不住了……
簡慈揪住鼻子的紙巾還沒拿下來，Linda已經幽靈似地出現在她辦公室門口，讓她擤鼻涕的動作頓時停住了——Linda此刻眼風正凌利，就像是她剛剛加入青瓷的那段時間那樣，盯著她似有所思。
自從她到秘書團工作以來，Linda除了在工作上對她要求嚴苛一些之外，倒也算得上是個和氣的上司。她甚至漸漸忘了這個上司在從前總會丟給她的另類的研究眼神。而此刻，她再度回顧了那種不討喜的熟悉感。
除了眼神之外，Linda的語氣也不對，像是被觸犯了什麼禁忌，又像是好端端的情緒突然遭遇了滑鐵盧，生硬得連職場最基本的掩飾也沒有。
「沈總請你上去一趟，」Linda再次用力地看了簡慈一眼，似有不甘地停頓了幾秒才接著說︰「現在。馬上。禱」
果真是那家伙的老部下！簡慈心里濺起些醋意——他們連句式都用得一模一樣！其實這種語境之下，「現在」和「馬上」有什麼區別呢？
語文沒學好！
目送Linda轉身而去，簡慈撇了撇嘴，縮著脖子打了個寒戰，將用過的紙巾丟進紙簍，站起來提步就往門口走。
想了想她又折回來，抓過桌上的記事簿和筆，這才從安全樓梯往四十九層走去。
***
四十九層前台的接待小秘書見簡慈從安全通道樓梯上來時，一抹正寄月兌在大BOSS的身上的綺思被生生掐斷且是有些悚然地被掐斷。
雖說四十八與四十九層僅是上下層關系，但秘書團的同事還是會選擇乘電梯上來——那是走正門。而不是像簡慈這樣突然從她幾乎從不會關注的一個暗門後頭探出一顆腦袋來——這叫沒見過世面。
「你好啊簡秘。」
前台小秘書心里不虞，面上仍是給出個職業笑，只是有些明顯的僵硬與隱約的淡嘲。
「啊，你也好。」簡慈心不在焉，眼楮往總裁辦公區的玻璃門里瞧。
「找沈總嗎？」小秘書狐疑地盯著簡慈問。
簡慈直了直身子，朗聲道︰「是沈總找我。」
「知道我在找你還這麼磨蹭？還有時間慢吞吞地走樓梯上來？還有心思在這里進行這樣沒重點的對話？我找你和你找我，這說法的意義重大到需要你如此強調嗎？」
先倒抽了一口氣的是前台小秘書。
大BOSS什麼時候在她面前一口氣講過這麼多話？
大BOSS什麼時候這麼劈頭蓋臉地直斥過下屬——並且是女下屬？
幸運的是——大BOSS直斥的並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年輕的、面容姣好的女下屬。
同性相斥。且是同性被自己心儀的異性斥——這不是喜事也夠讓人暗爽一通了。
只是暗爽的前台小秘書那夸張的抽氣聲並未引起相隔十余米遠的兩人的注意。
也算是有一個多月沒有正眼瞧見過了吧。
簡慈心想。
面前這男人似乎愈發俊逸迷人了，卻也變得月復黑毒舌了。
不對，不該用「變得」，也是該說成「愈發」的。
她怎麼忘了，他們以新身份相識的初期，他就是個毒舌男。
簡慈原本的欣喜與小得意因為沈臨風不帶停頓的四個問句，頓時給砸得風中凌亂，繼而轉眼間無跡可尋。
她讓他捧在手心里疼了那麼久，連他給她偶爾的揶揄也都是討好的……她早就習慣了，所以自然不適應面對他此刻貌似認真地指責。
簡慈捏著記事簿的手指收緊了許多。
這是職場。在這里，他是萬人之上的大老板，她寧可自己被他氣死也不能像從前帶著莫海芽直闖他辦公區那樣再魯莽一通。
……不如沉默吧。
一來接不上話；二來，一開口就怕會帶出哭腔來。
這不好。
給他慣得太厲害了，這麼丁點兒委屈也受不了。真不像她。
「咯 」一聲響，將簡慈埋到下巴尖的視線吸引過去。
是總裁辦公區的玻璃門合上了，那男人的身影已消失那在門口。
那她到底還要不要進去呢？
還好沒有主動涎著臉先找他。若是被他拒絕，她可怎麼受得了？她太低估他對自己的影響力了。或者說是，她就沒想過會被他真的拒絕。
可是照目前這種情況看來，形勢不容樂觀。
「簡秘，你到底還要不要去見沈總啊？」前台小秘終于無法繼續沉默地觀望那場沉默了，語氣多少有些興災樂禍，「他好像很生氣耶！」
簡慈慢吞吞地勉強扯了扯嘴角，「是啊。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進不進去。你看……沈總那意思，是讓我進去呢，還是發了火兒就這麼打發我走了？」
隔著玻璃門，傳來一陣暴怒前壓抑的低沉男聲，將簡慈與前台小秘書都嚇得香肩微聳，
「要不，你們干脆一起辭了職回家坐著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