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說完就走開了,簡慈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里頭的照片散落出來,她還來不及細看,一張悠然飄出的紙片首先刺傷了她的眼楮。舒殘顎
「到底誰是誰的替代品?到底是誰的記憶里丟了誰?你分不清你愛的人是誰,就像你也不並不知道你愛的人原來愛不愛你。濡」
這繞口令似的句子令她心頭一窒,鼻尖卻是迫不及待地自行發酸起來。她不願意、也顧不上再進一步去捉模那字里行間的意思,飛快地將紙片扔到一邊,轉而去看那些照片。
呼吸卻在看見照片的第一秒就亂了節奏。
——那宛若嫡仙的男人是誰?
是沈卿來還是沈臨風?
漫山遍野的楓樹渲染出的紅色太過美好,他擁著花兒一般嬌美的女孩兒站在風景中間,兩人交頸擁吻。
成片成蔭的葡萄林里,攜著女孩兒奔跑的漂亮男人是誰諤?
是沈卿來還是沈臨風?
笑得那麼歡暢,那樣滿足,愛情從眼角眉梢間透出來,不加辯認亦可從他臉上了然讀出。
那又是誰?
是沈卿來還是沈臨風?
他心疼地擁著神色淒淒的女孩兒在瀑布下佇立,緋薄而溫柔的唇印在女孩兒掛著淚珠的嘴角,似安撫又似傾訴。
……
那是誰?
她覺得自己真的分不清楚了。
一直以來內心的篤定在這些文字和照片面前變得搖搖欲墜起來;一直以來的堅信在這一刻看來如此不堪一擊,似乎再多一分重量就會轟然坍塌。
她掀起唇角,想像從前每次遭遇那些懸疑那樣,坦然又堅定地甩甩頭,然後綻出信心滿杯的微笑。然而這時候,她臉上甚至連苦笑也難以捏出一個。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開始流淚的,只到成串的淚水淌下,剛好落在照片里的一枚哨子上。
他曾經告訴過她——這世上僅有兩把一模一樣的哨子,它們從前都屬于我,而現在,其中的一把是你的了。可是在這張照片里,那兩枚哨子分別掛在他脖子上和顧書凝胸前。
只有最後一張照片是標有日期的,時間顯示赫然就在三個月前——
那有著絕色容顏的男人安然地緊闔著雙眼。胸前,一枚哨子熠熠生輝。
「阿來……」
她伸出指頭撫開那滴淚水,指緣沿著他的輪廓溫柔地游走。繼而伸手探向自己的頸項,細白的手指順著精致的鉑金細項鏈慢慢往下滑,只到觸到那枚帶著她體溫的哨子,手掌驟然收緊,拿捏命脈般地握住了。
手機輕響,她眨著淚目去看。那條短信無疑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道草——
確切消息︰四年前那次火拼中被流彈襲中的人是沈卿來。現任青瓷集團總裁的,是沈家二公子沈臨風。
終于,無聲的淌淚變成雙肩聳動的啜泣。她哭得懊惱無奈又委屈,仿佛是一個在迷宮里篤信地走了許久的孩童,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一路模索與探究的出路依然行不通。
三月的春天,氣候溫暖怡人。她卻猶如一頭栽進了陰冷的寒潭之中,周身冷得發疼起來.
「 次」一聲脆響伴隨著支離破碎的聲音,將咖啡店里為數不多的客人與幾個服務生的視線一齊吸引到角落里。
臉色發白的年輕女人正拎著一個牛皮信封緩緩站起來,巴掌大的臉上淚痕未干,目光有些木然。
「對不起,我摔碎了杯子,我賠。」簡慈對最近處的一個服務生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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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慈在陌生城市的街頭漫無目標地游走,直到穿著低跟單鞋的腳發疼了才收住腳步就勢坐在路邊的花壇邊緣。也不知這一路走了多久,原來明媚的天色已經暗下來。簡慈抬起頭,天邊一抹晚霞淺淡地掛著,低調的惹人喜歡。
有大人牽著孩子經過她身前,無端地就吸引住她散亂無焦的視線。她一路看了人好久,那孩子覺得奇怪,頻頻回頭望,末了,小聲告訴媽媽︰「那個姐姐好像是被人弄丟了。」大人頭也不回地低斥了孩子一句,將孩子拉走了。
她苦澀一笑,心想那孩子說得真是.
南國的沿海城市,入夜後的空氣漸漸濕涼,簡慈的神識給一個寒顫拉回現實。
街頭霓虹繽紛亮起,她閉了閉酸澀的眼楮,從口袋里模出手機看時間,自己竟然在這花壇邊枯坐了幾個小時。
時近八點,她手機上除了中午收到的短信之外,直到目前都沒再響過一聲。她腦海里不期然就涌現出那個人的影子。難道他還在參加會談麼?他沒有發現她不見了麼?還是會談過後他直接被那位市長千金拉去吃飯了,根本就無暇顧及到她?
旋即,自己又推翻這些設想。
也許,他只是不再刻意地顧及她。
他昨天表達得已經夠明白了不是麼?
——如果她繼續當他是「阿來」,他們便回不到從前。
從前……到底是哪個從前?
又是誰和誰的從前?
這個問題在她腦海里依然是混沌不堪的一團,她不覺扁了嘴,鼻尖又開始泛酸。
腦海里一直是一張臉,心里一直是一個人……可是現在,她不再篤定……
太陽穴忽然尖銳的抽痛不已。她縮起雙腿下下巴擱在膝蓋上,雙手摁著太陽穴。
一陣春雷滾過的聲音,天空有細小的液體點點滴下。她抬頭,半張著嘴,估模著這是要下雨了,卻沒有避雨的意識。
直到豆大的雨點密急地淋了她一頭一臉,她「哇」一聲,和著一道驚雷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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