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慈醞釀了一下午的不祥預感,終于在第二天上午得以證實。浪客中文網舒殘顎
當她再次以會談團員身份踏進會談室時,來自雲傳媒方面的異樣眼光便不加掩飾的紛紛投射到她身上。
參加過商談,卻在商談進行期間缺席了一個下午——甚至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該被懷疑。
雖然她的內心是坦然的,但是目前這種情況畢竟不比小爭小吵的雞毛蒜皮,是以在眾人意味深長的目光掃視中,她仍是覺得如坐針氈。
……
一個多小時過去,商談氛圍始終如崩緊的弦那般緊張。
整個會談的主題雖然仍舊圍繞「雲推廣」計劃,卻不再是研討推進合作方案的執行,而是明里商討補救措施、暗里兼之揪出將合作企劃案外泄的「內鬼」。
因為涉及到雙方集團的利益問題,兩方人馬各執己見,表現得都不怎麼平和。
唯二冷靜的是首席的沈臨風與方盛。
沈臨風與簡慈隔著兩個座位,目光不轉彎就能探到她臉上,總會趁著眾人不注意時給她個只有她能讀懂的微笑。簡慈心暖的同時便更加內疚不已——事情雖不是因她而起,但她缺席的那個下午,無疑讓他在雲傳媒口中多了個「詬病」灞。
想到自己給他造成的麻煩和他給予自己的溫暖,有好幾次她都險些扁了嘴。
ada坐在她身邊,大多數時候配合團隊做資料跟進工作,偶爾側臉跟她交流兩句,以眼神示意她」一切ok」。叫她內心生出一股溫暖的依賴感來——這個女子,是除了陳小溪之外,第二個讓她不會產生任何防範心的同性。她始終覺得她溫暖與親近,明明兩人熟識還不到一百個小時.
接近中午時,簡慈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突如其來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將針鋒相對的交談一時震了下來。
簡慈愣了半秒,意識到聲音是自己手邊的手機發出的,腦袋嗡地一陳悶響。
下一秒,她迎上會談室所有人的目光,耳根霎時間熱透了潸。
這只白色的新款智能手機是沈臨風昨天新買給她的,今天上午才啟用,她根本就沒來得及將聲音調成震動模式。
「不好意思,我出去回個電話。」
簡慈在眾人的注視中借口出門。事實上她並不是去回什麼電話,是受不了那份壓抑想要出去透個氣.
長廊的盡頭是一面落地玻璃窗。
簡慈走近,輕輕地將額頭抵在玻璃上看遠處一漲一落的潮汐。良久,長長地吐了口氣,目光瞄向手里的新手機。
短信來信人寫著「紀子」,她急忙點開看內容。
紀子給她的短信一直用的英文,挺簡單的兩個句子,看得她胸口發疼——
媽媽突然不肯接受化療了。小慈姐,你能勸勸媽媽嗎?
不肯接受化療?她是一心求死嗎?!
簡慈覺得心口像是被人捅了一拳似的又郁窒又疼痛。
清水玲子之前一直消極抗醫,藤原一家花了好大力氣才半勸半強制地將她送到東京最權威的醫院進行再次檢查。得出的體檢報告第一時間就由藤原紀子傳遞給了簡慈。
二十多天前,沈臨風與簡慈尚處于冷戰之中,卻不知從哪里得來她已經拿到清水玲子檢查報告的消息,那報告在她手里還沒過夜就叫他派助手給要走了。
清水玲子的檢查報告很快傳遞到美國,美國方面立刻制定了一套化療進程方案傳遞回來。
此後,在沈臨風的安排下,美日雙方醫院成立了專案組跟進清水玲子的病情,這方面幾乎沒再讓簡慈再多操心。藤原紀子充當著消息傳遞人的角色,在隱瞞清水玲子的前提下,將她的消息定期傳遞給簡慈。之前一直說清水玲子配合治療的態度並不積極,但也不至于抵觸,可是今天怎麼會這樣?
簡慈撥打電話給紀子,空響了十來聲,電話斷掉。她急得在玻璃窗前兩頭走,隔了五分鐘,又將電話撥過去,這次很快接通了。
沒等紀子說話,她先急切切地問出了口,
「紀子,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突然就不肯接受化療了?她現在身體情況怎麼樣?她的情緒怎麼樣?」
電話那頭有人呼吸,卻是久久未發一言。
她以為是信號問題,急迫地連著「喂」了幾聲,終于意識到不對。
想要掛斷電話的念頭瞬間涌現,手卻怎麼也不能將手機從耳邊移開。
電話那頭,一個猶如千年之久沒有听過的熟悉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有些顫抖,壓抑著激動,清柔,略帶疲備,
「醉兒,醉兒,你……好嗎?」
「……」
「醉兒,怎麼不說話?是媽媽啊……你,你說話啊?跟媽媽說句話好不好?」
「……」
「醉兒,你是在哭嗎?醉兒你別哭啊!你不想跟我說話我就不說了,你別哭啊……」
她駭然撫臉,果真是淚水滿面,原來自己已經抽泣得不成樣子。
她猛地吸一吸鼻子,倉促地將電話掛斷,背靠著玻璃牆抱著手臂滑坐在地上,哭得酣暢淋灕。
未幾刻,電話鈴聲驟然響起,是紀子的號碼。
她不接,抽泣著任那鈴聲空響。
……
終于,鈴聲歇了,手機屏幕上跳出一條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