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慈的房間在三樓。舒 她們倆能一路鬼祟但極其順利地來到穆芳菲所在二樓角落的別墅主臥,她覺得又幸運又詫異。
將房門合上,穆芳菲大沉了一口氣,軟著步子晃到床邊,小心翼翼落坐。
「一會兒,給這別墅做飯的老媽子會從外頭買菜回來,你就趁那時候逃出去。」
簡慈伏在門後听動靜,確定沒有腳步聲跟近,這才低聲問︰「怎麼個逃法?我不能堂而皇之地從大門走出去。還有……守在我門口的人哪兒去了?你這兒一直沒人守麼?」
剛剛溜跑的時候,她留意到一樓客廳中央有兩個黑衣人打撲克打得正歡暢,三樓和二樓的走廊上竟然空無一人,這才給了穆芳菲模到她房間來的良機遽。
穆芳菲還在平復心慌,微微嬌喘,手掌輕撫上小月復,沒好氣地駁道︰「從一開始他們就沒安排人守我。倒是你,矜貴多了。你還給守出習慣來了?」
簡慈愣而失笑,「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見穆芳菲臉色泛白,以為她肚子有恙,簡慈三兩步挨過去,「你的肚子怎麼了?輥」
穆芳菲驟然抬手示意簡慈止步,簡慈于是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來。听她發誓般地一字一句︰「我的肚子不會有事,我不會讓這個孩子有事的!」
簡慈點點頭,無語。
穆芳菲淡淡地翻了個白眼,冷聲道︰「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瞅著機會跟那老媽子聊了幾句。她進別墅向來是從院子的後門走的。這別墅背後是一片花圃,後門就在花圃盡頭。這時候別墅里大部分人跟著郝仁和他爹出去了,後門應該沒人守著。但是我不敢保證老媽子會不會把後門鎖上,我如果問這個,她就會警覺起來的。到了後門,你只有自己想辦法了。」
「那……兩只狗呢?」簡慈吞了吞口水,心有余悸。
穆芳菲這次是真的輕笑,「在前院曬太陽養傷。它們為了你被郝仁打成那樣,估計見了你也不敢怎麼樣吧?」
簡慈窘然點點頭,心里卻是感嘆萬千。
昨天還驚惶失措的穆芳菲,此刻儼然有了主宰大勢的氣勢。
人,若是必須成一件事,想來會不自主發揮出自己最大的潛能。穆芳菲無疑將這潛能發揮得相當優秀。
穆芳菲說完這些靜默了幾秒,再次掀起眼皮看向簡慈,不陰不陽地,「你不恨我嗎?」
簡慈移步到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垂首看著自己交握的手,想了想才說︰「站在理性角度上,我根本沒有恨你的立場。」
「也就是說,在感情角度上你還是怨恨我的。」穆芳菲冷笑道。
簡慈坦然,「即便是那樣,那種情緒也沒有持續很久。換了我是你,可能做法一樣。更何況,被狗咬著的時候,光顧著恨狗了,哪里還記得恨你?還有,你這不是在幫我嗎?我就更不會恨你了。」
簡慈說這話是真心的。借這淡諷的反問,她發泄了心中對穆芳菲的不滿。同時也暗嘆︰這事兒就過去了。她沒有大傷,也沒有損失,所以不必再為穆芳菲的不道義耿耿于懷。
穆芳菲語塞片刻,不屑一笑,「你這張嘴,半點髒字不帶就能罵死人。我早就看出我那個傻姐姐不是你的對手,她不跟你搶沈臨風,是對的。你比她厲害的,何止是這一張嘴?」
對于這番扭曲的點評,簡慈淡笑不置可否。她與沈臨風之間,穆靜從來都不是威脅。但是這些事,沒必要跟穆芳菲說清道明。
穆芳菲倒是認為簡慈認可了她的說法,順著話頭往下拉,「不過我可跟我姐姐不一樣,我沒她那麼在乎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錢用的面子。我更不怕娛記抹黑我來毀了我的前途。所以你,」她涂了粉色指甲油的食指點著簡慈,帶著明顯的告誡,「不用試圖在我身上找任何說法。只要你不跟我搶郝仁,我是不會為難你的。」
簡慈再三點頭,嘆了口氣,竟有了些推心置月復的情緒,「我只是希望郝仁好。如果你能幫到他,我會一輩子感念你。」
穆芳菲冷嗤道︰「得了吧,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對于你表現出的所謂大度,我也一點也不感激你!我和郝仁今後是好是壞,都輪不到你來指教。我現在幫你逃走,是因為我不想再見到你!永遠也不想!!」
「冷靜些,你是懷著孩子的人。」簡慈揉揉額,還是不禁輕笑出聲,「其實你是不想讓郝仁再見到我吧?」
穆芳菲猛然抬頭,壓低聲音喝道︰「你在炫耀什麼?!不管郝仁有多想見你,也不管他有多愛你,總之在他身邊的永遠都只能是我!」
穆芳菲又堅定又憤然,比起斥責簡慈,那語氣更多像是為自己打氣。
「那個智障可以忽略不計!」穆芳菲眯起眼,目光幽遠,手掌一下一下撫著自己的小月復,「老頭子一定不會讓智障生下郝仁的孩子!所以我的孩子,注定會得到他的青睞。孩子離不開媽媽,所以我一定會和孩子一起留在郝仁身邊。就這一點,」穆芳菲挑釁地沖簡慈一笑,「比你們所謂的愛情都來得實在,不是嗎?」
靠。
這價值觀還真像。
簡慈月復誹。
如果老博辛格多跟穆芳菲相處一陣兒,說不定會很滿意這個女人給他兒子做情人。如若不然,認作干女兒也有可能的。
「但願你如願。」簡慈誠心道。
穆芳菲冷哼了一聲,不再作回應。
簡慈想了想,又問︰「你這樣幫我,郝仁知道嗎?」
穆芳菲答得並不直接,「郝仁有沒有托我幫你,與你沒關系。反正事情的結果都一樣——你必須離開這里!」
說罷穆芳菲走到窗邊,觀察了一下窗外的動靜,輕手輕腳地將窗子打開,「我觀察了這麼久,確定這別墅里現在就留了三個人。兩個在客廳,還有一個,就是一直守在你門口的,剛剛出門了。你得趁他不在的時候逃走,他若回來,鐵定還會到你房間去守著!」
簡慈了然,剛剛那個金發碧眼開門探看她睡熟于否,估計就是存了開小差的心。不過這樣正好順了她的意。
她模出口袋里的手機看了看,時間顯示下午三點,距離郝仁告知她沈臨風來搭救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她不知道沈臨風會用哪種方式救她,卻一直擔心他——無論如何,這群人是手里有真槍實彈的黑幫份子,他即便再有能力、準備得再萬全,面對槍火,也一定會有危險。
能早點逃出去最好。她想。到安全的地方再給他電話讓他來接她,這樣對兩人都好.
簡慈與穆芳菲合力,將這房間里能用的物料都用上了,才勉強湊了一條能從二樓降到一樓的「繩子」。
「我下去以後,你得趕緊把床單和被套鋪回去,不能讓他們看出是你放了我!」
簡慈一面扯著繩結確認牢靠程度,一面不忘叮囑在一邊抱臂看她的穆芳菲。
「用不著你教。」穆芳菲不領情,「我不會讓他們動我的。況且我有孩子做後盾,只要他們不抓個現形,就算是懷疑我也不敢動我的。」
簡慈點點頭,將繩子在窗口邊的立式櫃上綁牢了,試了試牢靠程度之後,將另一端丟出窗外。
「哎。」
簡慈蹬上椅子的腿腳一頓,看向穆芳菲。後者一直踞傲的臉此刻有了些難以言說的低落與復雜。
「告訴我姐,不要找我。我安頓好了會主動聯系她的。讓她不要告訴我爸爸我在青瓷的狀況。其他的,你什麼都不用說了。這里的事,包括郝仁,你一個字都不準跟我姐說了!我要你答應我!」
簡慈怔然,而後點點頭。此刻心里對穆芳菲的同情大過所有情緒。穆芳菲是抱著夢想來青瓷的——這在最初,比她來青瓷的目的要純粹得多。
「我祝你好運。」
穆芳菲「嘁」了一聲,「還是祝你自己好運吧。」說著徑自轉身疾步到房門口听著動靜,朝簡慈揮揮手,「快走,沒人!」
簡慈踩上椅子,將腦袋探出窗外。遠處的森林翠意盎然,一派大好的春天氣息。
要活著,安然地逃出去!一定!
給自己鼓足了勁,簡慈翻出窗子,憑借著大學時期軍訓時的記憶,四肢並用地攀住由被單和床單擰成的繩子,顫顫兢兢一路向下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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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篁說︰
幽篁本身從事文字工作,時不時就有上頭交待下來的寫作任務。要求「閉關」的時候,直接給發到單位對口的酒店里關起來寫。前些天就是……本周幽篁還會有個大的內容要寫,寫好以後更新就穩定了。
多謝各位不遺余力挺的姐們兒哥們兒……有你們真好!
晚安和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