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有「克隆禮服」事件將兩人本就不對路的關系降至冰點,但簡慈遭遇Lisa如此赤果的當面挑釁,還是首次。
簡慈原本有些臉熱,因為自己一身家居服雖不至于不雅,但相較于面前光鮮整潔、時尚精致的幾個人來說,自己的確是矮人一等。尤其是她的半截褲腿,十分有宛若剛剛淌水而至的架勢。
然而這「難登大堂」導致的臉紅,即熱被羞惱導致的臉熱所取代。
簡慈的目光下意識地就要往沈臨風那里瞟,只是瞟到一半就理智地打住了——她沒忘,此人現在不負有為她「保駕護航」的任何責任。
一瞬間,她心里百轉千回個念頭。
若是從前,她再氣也會念及Lisa是沈臨風的朋友而三思後行;但是現在,她沒這必要,也無需保持這份涵養。是那個女人先找事的,並且是在她的地盤上,她若還裝傻賣萌,那叫自己情何以堪娣?
顧書凝搶在這冰點的間隙細細地「嘖」了一聲,一只柔白的玉手轉眼覆上Lisa擱在桌上的手背,語氣有些嗔怪和急迫,
「好姐姐,你胡亂形容什麼呢……快點給簡慈道歉啊!」
Lisa並不反對,卻也不道歉,竟笑著翻掌過來輕輕拍了拍顧書凝的手,
「書凝你大概還不了解,你這小姑姑可大度得很,不會計較這些的。」
這女還真會話里有話,一句「你這小姑姑」就輕而易舉地將顧書凝與沈臨風劃為一堆了。
簡慈適時地微微挑眉輕笑了出來,將眾人的視線成功吸引到她身上耖。
「書凝,說道歉就真是言重了。況且,被看成家政阿姨也不算是胡亂形容啊。」
眾人瞧著簡慈走近餐桌,看她不慍不火地將小山包似的一碗米飯擱上桌,微笑地臉蛋直接對上淡笑不語中帶有幾分戒備的Lisa,
「只是什麼樣的人眼里看到的便是什麼罷了。這是不值得計較的。」
Lisa臉色陡然僵硬,其他人也瞬間尷尬了起來。
明明是Lisa挑釁在先,而簡慈的回擊貌似打擊力度卻更強些。
簡慈卻並沒打算點道為止,在這第二瞬的冰點間隙趕緊又追了一句,
「Lisa你別誤會,我的意思可不是說你狗眼看人低。」
「你說誰是狗眼?!」
Lisa差點拍案而起,四周眾人也各有不同程度的抬臀。
果然上鉤了。
簡慈心里冷哼一聲,先人一步繼續輕巧道︰
「你急什麼呢Lisa?你既不是狗眼,難不成我一說你就是了?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想表達的是‘仁者見仁’這個意思。Lisa,這句真的是好話。」
簡慈說完,呵呵的笑,仿佛听了個耐人尋味的小笑話那般,笑得不張狂、不夸張,卻意味深長。不被笑的人尋不出什麼弦外之音,被笑的人卻猶如心被貓抓。
Lisa的心被貓抓了個花里胡哨,三番兩次要張口,一來叫身邊的顧書凝制止再三,二來怕是不知道開了口該說什麼,一幅咬唇欲自盡的表情。
簡慈心里好笑,大有一解之前幾次悶氣的快感。她氣死人不償命地偷偷沖Lisa吐了個舌,心想你再開口亦無非自取其辱罷了。
兩個男人,原本情緒緊張,後來欲言又止,到了這刻,彼此交換了個眼神,再明智地各自微笑,並不發表言論,竟有了幾分看好戲的態勢。
立在桌旁的Ada怔怔地愣了一個世紀之久,此刻見簡慈「領先」,心中一口氣松下,終于回過神來笑著打哈哈,
「好了,別開玩笑了。人齊了就開吃吧,一會兒菜該涼了。我去給你們拿飯!」
「Ada你忙了這麼久,就坐下一起吃吧。」簡慈勾唇一笑,「好歹這也是在我的公寓里,煮飯燒菜我得靠你,拿碗盛飯我還是能做的。」
簡慈轉身朝廚房走,身後Ada與黎佐早已一唱一合的開腔緩合餐桌上的氣氛。待她心不在焉地拎出幾個空碗擺上流理台時,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陡然觸踫她的耳膜,
「腿上的傷擦過藥了嗎?」
簡慈差點將手里的飯勺扔出去,趕緊不動聲色地沉了口氣,低下頭,抓起一只碗開始盛飯。
「褲子卷成這樣,是腿上癢吧。別抓,會留痕。」
簡慈「咚」地一下,將米飯滿滿的一碗擱在流理台上。
身後的男人半身沒作聲,簡慈心里無端又有些難受,有些懊喪,心想自己想要的無非是他的關注吧,現在他跑來了,不是訓斥她不給Lisa好臉,也不是指責她跌了形象,而是關心她的腿傷。
她只說要跟他「結束」情人關系,可並不意味著要劃清界限吶。
微末的悔恨情緒還未發揮完全,就听他帶著揶揄的聲音幽幽地再次響起,
「還沒到清明節呢,把飯整得跟個墳堆似的。這飯跟碗,跟哪樣跟你有仇啊?」
簡慈「呼」地一下,將勺子死命往電飯煲里一插,轉過臉偏著腦袋看沈臨風,「你!」
沈臨風轉頭看了看貌似氣氛尚且歡潤的客廳,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從頭到腳掃視簡慈,「我沒料到你一覺睡到傍晚。」
意思是這幅尊容完全不在他的料想之中。
簡慈馬上打消了他的疑慮,拔起電飯煲里插得跟牌位似的飯勺,舉起,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都沒覺得我丟人,勞您為我的行頭費什麼心呢?我是指你帶了你萬年不化的好朋友Lisa過來,來我的公寓蹭我的飯,到頭來還跟我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