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瞠大雙眼,訝然望著逐漸遠去的那團火光,神經線崩成了一條立撥可斷的弦,肝腸寸斷的感覺逐漸彌漫整個胸腔。浪客中文網8飛機上是不是真的有炸彈我不清楚,但那火燒得太猛太旺,機里機外的人要想安然無恙的機率非常小。
我淚眼模糊,心口猶如遭受了錘胸之痛。可當下我的感覺卻比單純的心痛更加難受萬分——因為我不清楚我到底為什麼會那樣心痛。
我唯一認識的人是edin,對于他,我雖依賴,卻也不覺得親近。他在最後那一刻舍我而去,擁著那個女人時的表情太過疼惜,這讓我連爭取他能與我同行的最後一絲念頭也消失殆盡。我對他的感情並沒有那樣強烈,所以這份莫名滋生出的情緒一定不是因為他。
那,會是為了那個男人麼?那個我連五官都沒能看清楚的年輕男人,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他那焦灼萬分的一聲嘶喊在那刻震撼了我的心。
他有沒有找到他要找的人?「簡慈」那個名字屬于那架飛機上的某個人嗎?會不會就是那個年輕女人槎?
他的那聲叫喊那麼急切、那麼焦慮,深情中透露著顯而易見的惶恐,若非對那個名字的主人有著極深厚的情意,他怎能喊出那樣的感覺?
他……到底是誰?
我和他,有沒有可能曾經認識榮?
沒人能夠為我解答,也沒有人告訴我接下來我將會面對什麼。
惶恐,茫然,無措……我無力地跌回座位上,頭抵著艙壁,渾身虛月兌了的一般無力。
飛機升入蒼茫的夜色里,身後,槍聲不聞,火光也看不到了。
我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與edin他們分開。
***************************************************
七個月後。春夏交替時節。
這個國家有著蜿蜒而綿長的海岸線,盛產橡膠,以蓮花做為國花,野生動物種類豐富。
這里的男人精壯結實,女子骨骼嬌小。他們大多五官輪廓突出,小臉龐,肌膚顏色偏暗,卻泛著金屬般的柔和光澤。
照顧我起居的普瑪太太卻是個地道的中國人,二十五歲嫁給丈夫落戶到這里,四十歲的時候丈夫過世,給她留下一座橡膠園和一兒一女。現在她兩個孩子都在中國念大學,學的醫科,听說畢業後都想留在中國,而普瑪太太卻堅持留在這里,不打算再回自己的國家。
我問她,您不牽掛生養您的地方嗎?
普瑪太太憨厚一笑,說此生最讓他牽掛的人在哪里,她便牽掛哪里,那人現在不在了,可是這里還有他們共同生活過的氣息與痕跡,她靠著這份熟悉繼續生活,後半生即便偶爾會覺得寂寞,也絕不會感覺空虛。孩子們喜歡中國,選擇留在那里,必定也是因為那里有值得他們牽掛的人和事,那就隨他們吧。人生在世,別人怎麼看不重要,關鍵是自己的心,它舒坦、安然了,人便幸福了。
我來這里已經整整一周,和普瑪太太一起住在良月橡膠園附近的一個小村里。我不知道,如果我有之前的記憶,我會不會也像普瑪太太這樣灑月兌。而目前這樣的我,是不得不灑月兌,因為我根本沒有「過去」可以牽掛。
正這樣想,普瑪太太輕聲問了過來,「你呢?你的牽掛在哪里?」
我低下頭,抬手輕撫著渾圓的肚子,笑道︰「可不就在這里麼。」
普瑪太太愣了愣,明了地笑著點點頭,「你先歇一歇,我去給你煮些水果粥去。」
「謝謝。」我著看著普瑪太太的背影。
肚皮里的小東西或者听懂了我的話,配合著動了動,好不歡喜的節奏。他們已經七個月大了。之前為我檢查的醫生告訴我,他們是對雙胞胎。
我撫模著他們,淡淡地苦笑,普瑪太太大概誤會我了。她個性雖樸實,卻是個明白人,我的回答也許讓她認為我不願意告訴她我的來容去脈。而事實上,我說的是真話。
一周前,我被當初與我同一輛飛機逃亡的一個男人送到這里來,此前,我已有大半年沒見過他。普瑪太太是這男人一個遠得不得了的遠親,遠到他們之間除了雇佣關系之外,再沒有過多的話題。普瑪太太收了男人的酬金,負責照顧我的日常起居,直到我生產、做完月子。結束這些以後,我便要離開這里,再次回到太平洋海域中那個不知名的孤島上去生活。
那島上除了我之外,只有一對半聾半啞的外國老夫妻。那里沒有通訊工具,沒有網絡媒體,有定期運送生活必需品來的運輸隊,來了擱下東西就走。
七個月前的那場逃亡,終點便是那個孤島。我那時才知道,那是那個女人事先給我安排好了的「歸宿」。我驚詫之外便是好奇——她有什麼權利、又為什麼要那樣安排我?我揪住那個男人向他打听,他說他們只是奉命行事,其余的也一概不知。
爾後,他們離開了。而我知道,我被禁錮了。
我想盡各種方法折騰了半個月,卻沒有為逃跑做出一點點有用功。只到某一天我吐得昏天黑地,嚇壞了老夫妻,他們于是托運輸隊帶了信給外面。不久後,島上便來了個醫生,醫生給我例行檢查一番後告訴我,我懷孕了。
自那以後,我沒有再窮折騰。我已經失去了記憶、失去了自由,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孩子。醫生每隔一個月來一次,除了給我檢查身體和例行醫囑之外,從不與我多說一句話。
一周前,我再次見到送我上島的那個男人時,他說醫生告訴他雙胞胎大多會早產,我目前的狀況,大概一個月之內就有分娩的可能性,因為島上沒有供我完成生產的醫療設施,所以將我送到了這里。
我不失時機,再次問了他七個月前同樣的問題,得到答案也依然如彼。只是,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沒能逃過我的眼楮。
他終于告訴我︰edin先生他們在那場事件後便失蹤了,是死是活他們也不知道,但是edin他們之前一次性給付了三年的酬金,他受雇于他們,必須保證在這三年內按他們之前的要求安排我的生活。
末了,他叮囑,也是威嚇我︰不要試圖聯系其他人搭救或者妄想自己逃走。他的表情告訴我,那樣做只會給我自己帶來大麻煩。
說完這些,他再次離開。留給我的潛在訊息是︰三年以後,如若他的老金主不再出現,他便不會再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他不知道——當下即便我有機會逃走,我也不會逃。我必須對我肚子里的孩子負責,我起碼要給他們提供最基本的存活環境。至于以後……
三年。三年而已。
我安慰自己,有了這兩個孩子相伴,這剩下的兩年多一定不會太難熬。
換個角度想,現在就算我能逃走又如何?我根本不知道該去往哪里去,我也不知道除了已經失蹤的edin之外,我還能聯系誰。
而有關于我的記憶,除了我再也不願去回想的那段慘痛過往之外,我便沒什麼可想的了。
我只是常常有種心跳落空的感覺,有些情緒在我腦海里一閃而過,卻是快得讓我無所適從。而每當這種時候,我便會想到七個月前曾透過飛機窗遠遠看了兩眼的那個男人。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時候會想起他……大概,是因為我的確無人可想了吧。
*
一個月後,我剖月復產下一對孩子,哥哥比妹妹早來到這世界兩分鐘。
兩個孩子一個重五斤,一個重五斤二兩,在初生的雙胞胎中算是發育得比較好了。他們太小,我尚且看不出他們的五官像不像我,可他們都是黑頭發黑眼珠,這讓我大大地松了口氣。一直埋藏在心底不願意去設想、卻不得不擔憂的那個能性,終于被推翻了——我之前不能不懷疑,這兩個孩子會是我那個禽.獸養父的作為。
還好。
真的好。
他們沒有一點點混血兒的跡象,他們的父親,必定是個黑頭發黑眼珠的華人男子。
普瑪太太生養過兩個孩子,照顧產婦與孩子都很有經驗,一個人,居然把我和兩個寶寶照顧得妥妥貼貼的。
暑假里,普瑪太太的女兒回來了,那是個典型本地長相的瘦女孩兒,樣貌平淡無奇,眼楮里卻閃耀著和普瑪太太如出一轍的聰穎光芒。和她同回來的還有她一個朋友——一個年歲與她相仿的中國女孩兒。她大大的眼楮,梳著馬尾,白淨的皮膚,純淨明朗的氣質,笑起來卻有些小小的狡黠。她說的普通話特別好听,她自我介紹說︰我叫寧采非,跟寧采臣沒有什麼關系。
同為中國人,又或許是個性相投,我與寧采非似乎比與普瑪太太的女兒還要親近些。
小采非很喜歡孩子,常常拿手機給我和寶寶拍照,光用自己的手機拍還不夠,還搶了普瑪太太女兒的手機來拍。我被她的舉動逗得哭笑不得,心里卻是歡喜的。我的記憶里,有了這麼個非親非故、卻是聊得來的小朋友,雖然今後不知道還能不能有機會見到她,但至少她讓我蒼白的記憶不再是一層不變的枯燥。
而寧采非並非我命里的一個普通的過客——由于她的性情之舉,讓我和寶寶的照片無意間輾轉到了一個曾與我的過去頗有淵緣的男人手里。男人由此尋到了普瑪太太家里,只是那時候,我已經離開普瑪太太回到了太平洋的孤島上,普瑪太太除了給他描述我在這里生活時的狀態之外,再也無法多提供一點線索。
當然,上面這一些是後話了。
當時我做完月子以後,便和著兩個寶寶被送回孤島。有了孩子的時間的確時日如飛,我不再覺得寂寞難耐,不再想著找機會出逃。每天,我都滿心歡喜地和寶寶們笑鬧在一起,認真地觀察他們的成長,詳細地記錄他們每一點微小的變化,細心地體會作為一個母親的辛酸與喜悅……
我教他們說話,說標準的普通話;我不管他們听不听得懂,每天堅持給他們講一個故事。我大概很有編故事的天份,通常閉上眼楮沒兩分鐘就能成一段,還常常能讓他們听得咯咯直笑。沒有相機和手機,我便嘗試著用畫筆畫他們的樣子,我想等他們長大後,這些畫多少能彌補他們沒有幼兒時期照片的遺憾。我還有個心思,便是期待有一天,他們的爸爸也能看到這些畫……我始終沒有給他們取名字,只叫他們「哥哥」和「妹妹」,我固執地心存期望︰他們的爸爸會給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大名。
——盡管,我依然對他是誰而毫無半點頭緒。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寶寶們兩歲半。這個時候的妹妹已經會嘟著小嘴說好多話了,而哥哥只會說「媽媽」、「爸爸」,「吃吃」和「粑粑」……囧……這兩兄妹長得十分相似,哥哥若是扎倆小辮兒就可以冒充妹妹,妹妹若剔了頭就是哥哥了。
*
男人如期而來。
與幾年前比,他明顯憔悴老氣了許多。
「送你走。」他對我說,「你和孩子從今以後便自由了。」
即便是隱隱盼著的,真的來到面前我卻有些犯愣。
我訥訥地問他,「我是不是該高興?我的心理醫生終于真的失蹤了。」
男人默了默,吐了口氣,「其實我內心里也松了一口氣,我並不希望那位金主再出現。你,是我這輩子最後一單案子。我再也不想過過去那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我卻無處可去,只能提出去普瑪太太那里。
男人沒有反對,按我的要求把我和寶寶送了過去,臨走時給了我一筆錢,為數不多,卻足夠讓我雙眼放光。
我需要錢,在找到謀生手段之前,這些錢至少能讓我和寶寶過得安穩一點。
「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男人說完就走。
他那句話的意思我懂,是怕我以後報復他來著。
我沒有跟他明說——我一定不會的。沖他讓我和寶寶平安而無憂地生活了這麼久,我內心里怎麼著也該感激他才對,盡管那不是他的初衷。
男人走後,普瑪太太才敢告訴我,兩年前,有個男人曾拿著手機里我和寶寶的照片來這里找我。
我心頭突突兩下疾跳,也不知怎麼著,張口便問︰「是不是很高,很瘦,白白的,看起來干干淨淨的年輕男人?」
普瑪太太半張著嘴想了想,點點頭說︰「好像是那麼回事。他戴個眼鏡,挺思文的樣子,是個醫生。啊,我女兒就在他手下實習,他看到了我女兒手機里你和寶寶的照片才找來的。他說他是你一個朋友。」
我的嘴角瞬間就垮下去了。
那個男人,他不戴眼鏡的。
「噢!他還給我留了電話和地址。」普瑪太太有些興奮,匆匆跑進內屋,沒一會兒又跑出來,拿著小本子遞給我,「他說如果有一天你回來了,就按地址去找他!」
我接過小本子,上面有清雋遒勁的一排字和一串手機號碼。
我的眉骨輕輕跳了跳,輕聲念出來︰「中國市……」
借了普瑪太太的手機,我待在內屋里,捏著手機緊張得兩頭走。兩條腿走酸了,握著手機的手心里汗涔涔的,我終于,按著小本子上的記載撥通了那個電話號碼。
那端沒多久就接听了,男人謙和明朗的聲音傳過來,「你好,我是黎佐。請問你哪位?」
*
一個月以後。
得益于我的「舊相識」黎佐,我有了全套身份證明,順利地登上了hz市前往中國市國際航班。
看著護照上「顧書凝」三個字,我仍是有些說不清的疏落感。撇撇嘴,我將護照丟進包里,掏出寫著黎佐地址和電話的小本子看。
中國,市……這樣的字樣卻是讓我感覺熟悉。
嘴角輕揚。
不管我記不記得黎佐,至少他在電話里的聲音讓我覺得他不是個壞人;而他是普瑪太太女兒的實習老師,至少說明他不是個招搖撞騙的二流子。最重要的一點是︰除了他,我沒有別人可以投奔。
想得有些失神,身旁哼哼嘰嘰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飛機飛行時帶來的耳鳴叫兩個小家伙覺得不適,他們抓耳撓腮,皺著小眉頭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哥哥不會說話,啊啊啊的小臉憋得通紅,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嗔怪地看看妹妹。妹妹有些委屈地扁著嘴,算是懂了沒用的哥哥眼神遞來的求救信號,一字一句對我說︰「媽媽,听不見,耳朵鼓鼓。」
「吞口水,」我笑眯眯地做了個夸張吞口水的樣子給他們,「听不見的時候就吞口水。你們試試,有沒有好一點?」
听了我的建議,兩個小家伙照做,覺得有效,也覺得好玩。接下來的時間,他們持續地、不厭其煩地吞著口水,一邊吞一邊咯咯笑,惹來同機其他乘客和空乘人員不少關注的目光……
這會兒,估計是吞累了,他們雙雙啟動了休眠模式,並排安靜地半躺在我身邊,兩顆小腦袋不約而同地側向我,粉臉嘟嘟的,睡得小嘴微張。
他們就是這樣省心。
其實他們比我的適應能力要好。從孤島上下來的這半個月,除了一下子見到的人太多,讓兩個小家伙時常會覺得興奮不已之外,其他的時候,他們與在島上生活時的表現沒有兩樣。對人多的時候感覺壓抑,對未來覺得又興奮又有些害怕的人,其實是我。而我的緊張,遠不是吞吞口水就能緩解的……
正這麼忐忑著,飛機忽然劇烈地起伏了一陣,我捂嘴低叫了一聲,胃里頭開始翻江倒海地搗騰起來。
我急忙去翻找前面椅背上掛著的污物袋,卻傻了眼地發現三個座椅後的污物袋此刻全都在哥哥的小腳下方——四分五裂狀……
這熊孩子,專誠坑媽來的。
我憋著氣,小氣翼翼地站起來,掩著嘴對不遠處的空姐說︰「請幫我看看兩個孩子,我去下洗手間!」
漂亮的空姐禮貌地應了,我逃也般地從機頭提著一口氣沖到機尾。
運氣不錯,洗手間無人,我拉開門便撲到馬桶上方連連作嘔起來,門也來不及關上……
吐得昏天黑地眼冒金星之時,耳鳴陣陣的听覺里鑽進一抹關切的聲音,遠遠近近地,听著不太真切,「你還好嗎?」
我哪有力氣跟他寒暄,懸在馬桶上方,一只手頂著月復部,頭也不回地對他揮揮另一只手,意思是我沒事。
「你是不是暈機了?」
倒是個多事的好心人。
可是我這幅狼狽模樣,只想自己肖歇了了事。搖搖頭,我折到洗手台前,掬了捧水漱口,又簡單地洗了個臉。做完這些回過頭來,身後那個好心人已經不在了。
忽然間有股說不清的感覺纏進腦海里,剛剛發生的那一幕仿佛有些似曾相識的……我扶著洗手間的門框呆呆地立了一會兒,甩甩頭,往自己的座位慢慢走。
一聲異響,力道不帶大,卻是清透嘹亮,在機艙的轟鳴聲中異常奪人耳膜。那是……我皺起眉,快步朝著聲音的來源走過去——那是我的座位。
兩個寶寶已經醒了,身邊沒有空姐陪伴,他們卻並沒有因為我的離開而大哭大鬧。原因很明顯︰愛哭的妹妹手里抱著個比她還大的眯縫眼流氓兔,正又親又模地與它說著話,玩得不亦樂乎;再看哥哥,他胸前掛了條金屬鏈,胖乎乎的小手捏著鏈子尾端的小飾物,笑得唇不蓋齒。
「哥哥?」
我彎子,從他的小手心里拿出那枚飾物。那銀色的柱狀物體,赫然是一枚哨子!
我的心通通通,跳得連我自己都能听見聲音似的。
我忍著激動輕聲問,「哥哥,告訴媽媽,這是哪里來的?」
小家伙一把搶回哨子,也不說話,傻呵呵地看著我樂,挑起小眉毛,忽然又將那哨子塞進嘴里吹了一口。
這第二聲響讓我听得真切,我猶如被雷轟了一般,呆呆地不能動作。
我這幅模樣逗樂了兩個小朋友,他們咯咯吱吱地笑開了。
我無奈地撫上冒著細汗的額頭,轉向抱著流氓兔的女兒,把臉湊到她面前,虛著聲音問,「妹妹乖,告訴媽媽,你的兔子和哥哥的哨子,是哪里來的?」
小姑娘叭嘰一下親了口懷里的兔子,眯眼笑,「給的。」
「誰給的?」
脆生生的童音,「爸爸!」
我差點沒爆炸。
憨兒子這會兒挺知道配合妹妹,小胖手抓起我座椅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擱著的一本雜志,「砰」地一下拍到我臉上。我咬牙接住了,一看,雜志封面上,輪廓完美、面容清逸如仙的男人,滿眼溫煦的笑……
瞬間,我的視線模糊了,我來不及判斷,是不是只因為這幅眼神。
「媽媽……」女兒大概被我滿眼飆淚的模樣嚇到,聲音怯怯的。
「媽媽沒事!」我吸了吸鼻子,抹了把淚,「媽媽去洗把臉就回來。你們乖乖的。」
我站直身體,轉身,身畔一堵人牆攔了我的去路,我低著頭,悶聲道︰「對不起,請讓一讓。」
「原來你會說話的?」
男人的聲音,好听得如同寒冬里的暖陽,帶些淡淡的促狹。
這個聲音,我方才听過的……
不對!
這個聲音……我從前也听過的,而且,常常听到……
我怔怔地,花了十秒鐘才緩慢地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
那雙漂亮得讓人失神的眼楮,我方才在雜志上也見過的。此刻帶著寵溺無邊的柔情,水亮亮地看著我,那眼眶里氤氳的,是眼淚?
我瞠大眼凝著他,才止住的淚再度嘩嘩流下來。男人嘴角帶著的淡笑漸漸隱沒了,換上一股疼惜。
他伸手,拇指溫熱地擦去我眼眶下的液體,聲音略微沙啞,「自我介紹一下吧。你好,我叫沈卿來。」
身體與情緒此刻已經啟動了完全智能模式,根本由不得我控制了。
我退開一點,朝男人伸出一只手,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我豁出去了,偽裝清亮的聲音,「你好,我叫……簡慈。」
(全文完)
——————————————————————————————
刪刪寫寫,總不想結尾太過尋常或者驚天動地。糾結了兩天兩夜,最終是放上了這第三版的大結局。
番外的節奏會慢一些,會有主角們的甜蜜,也會交待其他人的一些結局。
多的話不會說了,我感謝一路陪伴的書友們……
我不一一點名,卻是擱在心里,一輩子也忘不掉的。
你們,都懂。
番外見。
無彈窗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