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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華驕感覺到,自己在一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心,也在那麼一瞬的凝止後,開始快速的跳動。
這種感覺,不是緊張,不是害怕,也不是激動。楚華驕找不出一個詞匯來形容。
「小姐!」凌秋一眼就看出了楚華驕的不對勁,又輕輕的喚了一聲。
楚華驕卻沒有回應凌秋,而是慢慢的放已微微拎起的裙擺,轉過身,將目光,投向自己身後、剛才那一聲怒喝傳來的地方。
卻見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從顧家的大紅門里走出來。少年的發用碧綠玉冠束起,額前、耳邊,留著扎不住的細細絨絨碎發。一身交領白色帶翠綠竹紋的闊袖長錦袍,越發的顯的他脖頸的修長和身量的碩長。腰間一側佩帶著長而細的褐色暗紋佩劍,有些類似春秋時候那些士族大夫。但在腰間另外一側,又有一只翠綠色的竹笛,那笛子一端垂落下的翠色穗子,隨著他的行走,而輕輕的擺動,又使他似風流晉時那段時期逸世而行的才子。
少年的容貌也是極好的,如荒漠里的一抹綠,叫人看了,便滿眼的都是翠色,再移不開眼。尤其是其嘴角上噙含的笑容,更似教人如沐春風一般,就是不曾與之認識、與之交談,就已覺得,他,很暖心,很親切。
他,是那含苞的白玉蘭為族徽的羅城趙家的嫡長子!
他,是趙澤!是她楚華驕上一世嫁的夫!
他,今年,是十四歲,只身量上看起來,已經有十六、七的年紀。
在楚華驕思緒空空,凝眸痴望著趙澤的時候,從顧家大門跨出來的趙澤,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楚華驕。
細長的鳳眼,小巧而瓊鼻,額頭細細的碎劉海,在風里,輕輕的飄搖。她的美貌不消多說,他被她吸引住目光,卻不是因為她的容貌之美。美人,他自小就多見。
他被她吸引,是似一種冥冥間就注定的事。僅一眼,他就再挪不開目光半分;僅一眼,就似他等了她千年萬年,他的心,就那麼飛起來,開始唱起愛的音律。
他愛看她,她給他安靜溫暖美好的感覺,就似乎陽光和花草。他是花草,她是他,等待了很久的陽光。
他覺得她就是他的她。他和她,一定是注定的一對,就似她穿著的雞心領的淺綠色葉形暗紋掐腰長裙,和他穿著的白衣竹綠紋就是天生匹配的。
他覺得,他,是很早的時候,就見過她的!尤其是她的眼楮,好美好美!
「趙澤——!」一名粉衣女子阻擋在了楚華驕和趙澤的對視之間,赫然就是東方歆兒。
東方歆兒回頭不善的看了眼楚華驕,然後伸手一把抱住趙澤的胳膊,似是在向楚華驕宣告,這個男人是她的。
而趙澤卻是皺了眉頭,很不耐煩的將東方歆兒推開去,並側頭吩咐追上人的一小廝幾句,那小廝忙不迭的上來,苦著一張未消腫的臉,攔住東方歆兒。
而趙澤的目光則是又追向楚華驕,就是腳步,也向前走去。只可惜,佳人已上馬車,只留下一個讓他心動的背影。
楚華驕坐在馬車里,腦海里,全部是有關她所知道的趙澤的一切。
上一世,她楚華驕是十八歲被送去羅城的。而那時,趙澤死去已經有五年。楚華驕記得趙澤比她大二歲,按照年紀推算,他死亡的年紀,那麼應該就是在十五歲的時候,而今年,她楚華驕已十二,那麼他,應該是十四,距離他的死亡,也就是近一二年。
趙澤的死亡具體是怎麼樣發生的,楚華驕卻是不知道!
一切,還會跟上一世一樣麼?楚華驕閉上眼,腦海里,慢慢的回憶起在羅城的日子來,在回憶到自己被火吞噬的時候,她渾身一顫,眼楮,猛然的睜開!
「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凌秋在旁忙,雙手扶上楚華驕的小臂,緊張的問道。
「沒事!」楚華驕勉強的笑了笑。
馬車在行過鬧街的時候有些慢,忽的春生從外遞進樣東西來。卻是一只八角紅漆的錦盒。
「哪來的錦盒!?」凌秋驚訝的揭起簾子來,問春生道。
春生邊穩穩的趕著車,對近旁的凌秋輕聲的道,「剛才過鬧街的時候,一人遞過來的,是名姑娘,手心上就給我亮了個姬字。小的猜,是姬公子給小姐的!就接了!」
凌秋這才放下簾子,將東西交到楚華驕的手里。卻也不忘在這前說春生一句,「以後這些來歷不明的,還是莫接了,萬一是別有用心的做的,那不是害了小姐麼!」
春生擺擺手,卻是沒有說話。
楚華驕則是慢慢的將八角盒打開來,卻見八個空格子里,都裝著滿滿的點心,各式各樣的,其中,卻又以她最愛的薄荷糕最多。
他不會憑空的就知道她愛吃這些點心的,更不會什麼都不問就知道她最愛的是薄荷糕。他對她,是在上心,是在用心的。而她,卻一直都不曾用過心,上過心。
楚華驕捏了一塊糕點,放進嘴中,甜甜的,酥酥的,是她最喜歡的口感!她的眼楮在這一刻起了霧氣,有了濕盈之感,鼻子間、咽喉中,酸澀酸澀的。
凌秋垂著眼角,聰明的沒有說話。
馬車一會兒後,就到了楚家門前。楚智清回頭看了眼楚華驕,眼尖的也看到了凌秋手上的八角盒。
「這是重賞樓的點心!」楚智清雙眼放著光,「那地方的東西可不是一般人家吃的起的,單這一盒子,爹爹上回跟同僚去,那同僚帶了盒回家去,竟是要二十兩銀子呢!是顧小姐給你的吧!」
楚華驕點點頭,她知道如果自己把點心給楚智清的話,他定然會很高興,但這是姬風給她的,楚華驕自然不願意這般做。
楚智清看了那點心盒子幾眼,也不好意思開口,自是先進了屋中去。
楚華驕則是帶著凌秋,直接的去了龍龍劍竹院。龍龍跟她的口味相近,她不願意將點心分給楚智清,但對龍龍,卻是不吝的。
一進到劍竹院的月亮門,楚華驕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如今已是夏時,早晚涼爽而中午炎熱。龍龍一般會在早晚跟祖琪一起,由郭師傅指導,練習射擊。而中午炎熱時,則是在屋中,跟著一名先生讀書寫字。楚華驕原是想去請孫大儒推薦的那名高人的,但一系列事後再找去,那高人,竟是游行四方去了,又是踫不上。無奈,只得請了一名書院退下來的老先生。
此刻,正是日將落未落,暑意消散了些的時候。龍龍卻是沒有在練射擊,而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落日的余輝了。十八不在,郭師傅不在,眉兒等人也不在,只白貓玉雪,在他的輪椅下,喵喵的叫喚著,轉走著,叫聲透著一股子焦急和呼喚。
那只肥肥的老虎貓,卻也是未見。
「龍——」楚華驕向前一步,出聲喚出,但只一聲一步,龍龍落寞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姐,我沒事,我就是想一個人,安靜安靜!」
楚華驕的另外一步,就再沒有跨出去,定定的看了龍龍一會後,終是轉了身去,只走二步,到底又不放心的停下來,回頭看一眼龍龍。卻見龍龍此刻抬起了頭,看向西天的落日。楚華驕看到他的側臉,被金色的光輝照耀則,少了平時候蒼白病態色,卻多了一些和年紀不符的寂寞感。
他八歲了!已經到了會真正思考的年紀,也已經到了開始有心的年紀。是長成陽光的少年,變成沉穩而笑容溫暖的男子!還是因為身體的殘疾,而影響到心靈的健康,成為春花的皮囊包裹了落寞心靈的男子!都需要,他自己抉擇!楚華驕明白,她能幫他,但她,不能走他的人生路,不能決定他的心。
心的強大與否,只能依靠自己,無外力接借!
楚華驕咬咬牙,接過凌秋手里的八角盒,回身將之放在龍龍的雙腿上,又在他的頭發上輕輕的了揉了揉,然後,才離開了劍竹院。
而在半路,卻見著一丫鬟過來,說是老太爺請她,過去書房一趟!
祖父回來了?楚華驕一驚!
楚老太爺的書房原在正屋那邊,楚老夫人死後,楚老太爺說是不想破壞正屋那邊的一草一木,想留著老夫人生前的一切作念想,找人將正屋那頭、楚老夫人常住的地方,隔了起來。而楚老太爺及其書房,則是移到了另外一頭,就連門,也開在了另外一側,不需要經楚老夫人的屋前。
楚華驕隨著楚老太爺使來的丫鬟,進到書房前院時,卻正好見著楚九鳳從書房里頭出來。楚華驕掃了眼,卻見其眉梢,掛著些喜色,一張瓜子臉,粉粉紅紅的。她本就極美,在這一刻,更是艷如畫中人。楚華驕一嘆,她到底,在容貌上,還是出落成了那風華絕代的女子。
楚九鳳也看到了楚華驕,其臉上喜色一收,挑眼冷冷的打量過來,神色里,帶著底氣實足的驕和傲,就是脊背,也比往日要直了幾分。
楚華驕從她這般的神色動作里便能猜出,祖父他,定是許了她什麼,給了她一個念頭,就似上一世,祖父也早早的給她許了將來一樣。
其實祖父,心里對繼承人的事,應該已經有些想法了吧!楚華驕想著,與楚九鳳擦身而過,進到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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