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雖然在順治年間就入了旗籍,但是因為年遐齡的父親是走科舉後才得以月兌離包衣旗入了漢軍旗,故而年家的家底自然是不能和那些跟著清軍南下的人家相比的。不過年遐齡為官大半輩子了,雖則還算清廉,但是積蓄還是有些的。所以年婉玉的嫁妝雖則比不上那些個滿人大姓家的姑娘,卻也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豐厚了許多,畢竟她是進親王府做側福晉嘛。
年婉玉對著冊子將自己的嫁妝清點好後,才看向跟著自己多年的兩個大丫頭青梅和綠珠,她們倆都已經十八歲了,因為也要跟著她進四阿哥府,故而在府里並沒有配人。前世的時候,年婉玉沒有多想,以為丫頭就是丫頭,跟著自己這個主子那是天經地義的。如今她自會好生問問她們了,為得時她們不會和自己離心。
「青梅,綠珠,你們倆從小就伺候我,老太太也發話了讓你們跟著我一道進王府去。只是我還想著問問你們自個的意見。」年婉玉輕輕抿了一口茶,看著兩個丫頭神色有了輕微的變化,才笑道︰「你們回去好生想想,若是不願意去,便留在這府里,老太太、大太太自有會安置你們的。若是願意隨著我去,便要清楚地記著你們的主子是誰。」
「是,我這就回去好生想想。」綠珠想著家里頭的老母,低聲道。
「我沒什麼好想的,自是跟著姑娘進王府伺候去。姑娘是我的主子,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青梅一口回絕道。
年婉玉笑了笑,放下茶盞正色道︰「王府不是一般的地兒,不能行差踏錯一步的。要是錯了,也不是打幾板子就能了事,丟了性命也有可能的。所以你們還是回去想想,最好再和家人商量下。」
青梅和綠珠這才下去了,年婉玉又喚來了四個小丫頭,也作了同樣的交代,事罷後一盞茶也見底了。
「姑娘,您是主子,她們跟著您進王府那是她們的福氣,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蕊姑看著年婉玉道。
「蕊姑,快別這樣說。讓她們回家想想去,免得心里存了疙瘩做事不盡心。」年婉玉搖了搖頭,又笑著拉著蕊姑的手道︰「我知道蕊姑和她們不一樣,她們可能會有小心思,但是蕊姑滿心眼里只我一個的。」
蕊姑呵呵一笑道︰「我將姑娘女乃大,又照顧姑娘這麼多年,說句逾矩的話兒,姑娘在我的心里頭和親生女兒也沒有差別的。」
年婉玉點了點頭,笑著沒有說話。她知道蕊姑說得是心里話,前世一直到了最後都陪在自己身邊呢。
「側福晉進府,能帶兩個嬤嬤。蕊姑,你說我用大嫂子給的成嬤嬤好還是二嫂子給的宋嬤嬤好?」年婉玉並不是拿不定主意,而是有意來問蕊姑的,這嬤嬤是要和蕊姑共事的,若是兩人不和,那可就糟了。
蕊姑躊躇了片刻才道︰「不瞞姑娘,成嬤嬤雖然不及宋嬤嬤能干,但是為人忠厚。宋嬤嬤嘛,是很能干,但是……哎,我和她曾還起過爭執的。」
年婉玉點頭道︰「那就成嬤嬤吧,至于宋嬤嬤,晚間我會和二嫂子說的。」前世的時候她沒有問蕊姑,直接選了宋嬤嬤,確實很能干,甚至比蕊姑還強。可惜,最後壞了事兒。如今自己既然知道了她的真品性,肯定不會再要她了。問蕊姑也是給蕊姑長面子,她心里更念著自己的好。
一天後,青梅和綠珠都回了話,說是她們家里頭都願意她們跟著進王府,四個小丫頭春雪、夏葉、秋水和冬雲也都要跟著。如此一來,年婉玉的陪嫁丫頭和嬤嬤便定了下來。至于幾個人負責什麼,年婉玉也提前交代了。
「蕊姑是我的乳娘,我不在院子里的時候,她便是最大的,有什麼事兒都要回了她。至于成嬤嬤,我听大嫂子說過,你燒得一手好菜,尤其擅長江浙菜和炖湯,那小廚房就交給你了。青梅和綠珠,貼身跟著我。除此之外青梅擅長算數,咱們院子里的各種銀錢來往就青梅來管,至于綠珠,你最會說話,院子里的小丫頭便全部由著你來管。春雪,你的針線最好,就負責針線衣物上的事兒,不可錯了不可漏了,每日里都要清點一遍,不能讓人動了手腳去。夏葉,我的金銀頭面首飾等,便由你管著,和春雪一樣,每日里都要清點一遍。至于秋水,則管著我的筆墨書籍等。而冬雲,便是查補各處的疏漏了。暫時便這樣安排罷,其他的待進了王府再另行安排。」
眾人听了年婉玉這般說,都是滿月復的雄心壯志,想著如何做得更好。而這也是年婉玉想要的反應。
離出門子還剩下五日的時候,內務府遣了太監送來了側福晉的吉服,還有兩個送嫁的嬤嬤。
「給姑娘請安了,請試穿下吉服,若有不合身的地方,奴才們也好盡快改過來。」兩個嬤嬤都是一板一眼的,沒有輕視也沒有諂媚。
年婉玉招了綠珠和青梅伺候她換上了銀紅色的吉服,自內室走出來時,讓兩個嬤嬤也看呆了。再說話時語氣已經和氣了好多︰「姑娘穿著極為合身,真真是大吉大利,恭喜姑娘了。」
年婉玉笑了笑,再看玻璃鏡子里的盛裝的少女,嘆了口氣,前世今生都沒有穿大紅的資格呢,這倒也罷了,最讓人唏噓的卻是沒有新郎來迎,沒有拜堂,側福晉說得白一點也是妾呢……
「女人啊,為何總是這麼糾結呢?」小毛球甩了甩尾巴,看著在泉水邊萎靡不振的小白貓,暗想是不要真要弄只小母貓進來呢?
年婉玉沒有理會小毛球,她覺得她不是糾結只是感嘆一下而已。很快就到了正日子里,一早就被丫頭們叫起了,用了半個多時辰沐浴洗頭,又草草用了半碗粥,便有內務府的嬤嬤來給她開臉,等弄好了已經快巳時了。
「側福晉的頭發可真好,又黑又多。」替年婉玉梳頭的嬤嬤贊道,不一會兒兩把子頭就梳好了,然至于首飾,因為得搭配著吉服和頭冠,是不能隨意戴的。年婉玉自不會破例,一切給嬤嬤們做主挑好替她戴上,然後再換上吉服,這才大功告成了。
膚如凝脂,柳眉如黛,最為耀眼的卻是一雙明眸,燦如寒星。朱唇微翹,左邊臉頰便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好似春花盛開,動人心弦。
一邊的蘇氏和覺羅氏看著,心中涌起了同為女人的妒忌,直到听見嬤嬤們的贊語,她們倆才回了神,紛紛贊道︰「咱們姑娘真好似仙子下凡一般,當真是絕色天成」
年婉玉也不出聲,只是笑容更盛了,待看到劉氏眼眶發紅,暗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握住劉氏的手,不顧眾人的阻攔,執意給劉氏磕了一個頭,以謝生養之恩。
蘇氏看時辰還早,便讓丫頭端了一碗百合蓮子粥進來給年婉玉用了,又趁著丫頭都避不出去的時候,將一本小冊子塞給了年婉玉。
「妹妹一會兒可要看看。」
年婉玉垂頭假裝羞澀,心里卻嗤之以鼻,後世的「電腦」里可是什麼都有呢……
很快便到了吉時,嬤嬤們給年婉玉蓋上了喜帕,又往她手里塞了一個大隻果,便扶著她出了房上轎了。鞭炮聲中,年府很快便被拋在了遠處,年婉玉便是不能回頭看,也知道門後目送自己嫁出的父母的神情一定是強作歡笑的……
而此刻的雍親王府里頭,雖不是張燈結彩的,卻也非常熱鬧了,四福晉烏喇那拉氏滿臉歡笑地招待著來賀的女眷們,三福晉、五福晉、七福晉、八福晉、九福晉、十二福晉、十三福晉和十四福晉都到了,三三倆倆地坐在一塊兒說話,好似她們的男人們也是關系極好的兄弟一般,沒有半點的明爭暗斗一樣。
「四嫂,也不是我說你,不高興就不高興,何必端著笑臉迎人?你們府里頭又不是沒有子嗣,偏你賢惠,竟然還讓指下了側福晉,你若再不強硬點,這新人若也學著某些沒眼色的人不分尊卑,苦的可是你。」八福晉郭絡羅氏冷哼道,一雙妙目瞪向側福晉們坐著的地兒,目光鋒利如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