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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要這樣？」林佳豪哪里知道老娘是說給老爹听的，他臉上的表情比老娘還委屈。
老娘忍不住嘆氣，以前老林照顧自己，比兒子體貼周到多了，她要是埋怨不好，老林都是一副虛心模樣，唯恐她病著，還心情不好，看兒子這個樣子，他已經覺得自己盡到心意了，自己還能說什麼？
「還是工作重要，你忙去吧。」
老娘這句話模稜兩可的，林佳豪得，有諷刺的意味在里面，好像他把工作看得比老娘重。想想娘也不過是普通感冒，現在都不燒了，難道還要他不上班來照顧她嗎？他有點不高興，什麼也沒說，扭身走了。
林老娘心里更覺得難過，可滿肚子心事給誰說呢？
林燕呀，她接到老娘電話，听她滿月復委屈地訴說了半天，問了一句︰「我爹為什麼不肯照顧你？」老娘便卡了殼，她什麼都說，就是沒提老頭要她下保證的話。
林燕掛了電話，老娘氣得，恨不能把女兒從電話里揪出來打一頓︰「越來越不像話了，你以前多好啊，嗚嗚。」
「你光指望孩子對你好，想想你是怎麼對燕的。」老林刻薄地說道。
「你對她也不好。」老娘指責道。
「我一想起那時做的糊涂事，心里就難過，現在別提有多後悔了。我要是沒把心思都放在佳豪身上，哪怕給燕分了二三分，她說不定就比現在還成就，我哪里能想到女兒也能爭光爭氣呀。」老林嘆息了一句。看了看老婆，轉移話題道，「怎麼說。我現在對燕也好了啦，不像你，從來沒想過為孩子做點什麼，你就懶吧，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老娘現在都有點後悔，可她還是不想干活。老林看了看她的表情，嘟囔道︰「過了今天，孩子就不管咱們吃飯的事兒了，你要再不做飯，我就和你分家。」老林想到房子是女兒的。就是離婚，他倆也得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只得說了一聲分家，無非就是各吃個的而已，他們有什麼可分的？
林佳彬匆匆過來，做了中午飯，卻央求老爹陪著娘去打針，他給塞了一沓錢，足有三四千的樣子︰「爹。工廠明天開工，我今天下午就得過去準備呢，實在沒時間，你要是不想去，去家政公司找人陪著娘吧。」說完他收拾了廚房，就走了。
老娘看老頭鄙夷地看著她。意思是︰瞧吧，這就是你的下場，孩子哪怕出多些的錢，也不要伺候你！把她氣壞了。
老娘拿著電話，想來想去，似乎除了大女兒，她連訴苦的人都找不到，兒子們都會沉默地听完她的話，然後安慰幾句，最後不了了之，她說了跟沒說一樣，歡歡和他們差不多，甚至還不如幾個兒子，只有燕能幫到她，可惜大女兒對她的懶，那是深惡痛絕，今天肯定沒法討著好的了。
她撥弄著電話，看到了佷孫存在里面的座機號碼，想了想，她撥了出去。
還真是她哥接的電話，听到是妹子，對面非常興奮︰「我當你生我氣，不會搭理我呢，哥哥當年對你不好，有負咱娘的托付，嗚嗚，對不起。」
「沒事，沒事。」老娘應付地說道。
「秋香呀，當年，哥哥也不是故意那樣的，你嫂子身體不好，咱家本來家底又不厚，你出嫁的前幾年，爹娘相繼去世，那幾年，老人又是看病吃藥，又是花錢安葬，我欠了一大堆的債，本想好好干活，早點還錢，你嫂子還動不動的就病倒，那時你小，不懂事，回到娘家，也不知道幫我輕松，每次都把自己當客人，甩著兩手等著吃現成的，你嫂子意見很大，那次你嫂子又病了，你剛好生了孩子要住對月，我一想又得伺候你，還得照顧你嫂子，還想干活還錢，心里就特別，特別受不了，覺得妹夫和你，又沒個老人什麼的，沒有負擔，就讓他照顧你得了，就沒有接你，唉，想起來都是哥哥對不起你啊。」
听到這里，老娘心里忍不住冒火，哥哥的懺悔里，還隱晦地指責她懶惰，回到娘家什麼也不干，才惹得他們嫌棄的。她現在很糾結，想要掛掉電話，可听見哥哥嗚嗚咽咽的訴說，又有點不忍心。
「秋香，千錯萬錯，都是哥不好，哥哥前天都看見了，你日子過得很好，哥替你高興，你和妹夫好好過。咳咳，就我可憐，一天孤家寡人、形單影單、孤苦伶仃的，孩子都忙自己的了，我老了，什麼也干不了，就整個混吃等死，就是個包袱，拖累孩子的日子也不好過……」
老娘一肚子委屈訴不出去，還當了半天垃圾桶，听哥哥吐糟，掛了電話，她心里特別憋悶，今天還有一針呢，可惜兒子都跑了，老頭子不搭理她，拖著沉重的腳步，穿好衣服，捂著口罩圍巾，老娘準備一個人去醫院。
走到門口，她扭頭看看老頭，老林正在看電視，那上面介紹怎樣做家常菜呢，看來，他打算自己學做飯了。老娘忽然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若是老頭學會了做飯，她豈不更讓孩子鄙視？自從停下來不上班，她覺得日子特別難過，在門口轉了幾圈，她想要引起老頭注意，想要老頭主動說一聲陪她去醫院的企圖破滅，老娘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老林听見了，他都有點繃不住了，差點破功，他低聲告誡自己，成不成，就看這一回了，不然，今後自己的日子，就和大舅子一個樣了，老婆形同虛設，自己孤家寡人。
可惜，老婆越哭越來勁，聲音從啜泣，變成了低泣，最後干脆張開嘴哇哇哭起來。
「大過年的，你哭啥呢？今年要是日子不好過，看我怎麼收拾你。」老林生氣的喊起來。
「嗚嗚，我好可憐啊，嗚嗚」
「你可憐個屁！」老林粗話都上來了，「一天價知道東游西逛，孩子，孩子你不帶，飯，飯你不做，家務也不做，你跟豬一樣，豬還能殺了吃肉，要你干啥？你說，你說——」老林看到老婆滿臉眼淚，說不下去了，最後，勉強忍著，問了一句，「你今後做不做飯？」
老娘可得更凶，老林只好退而求其次︰「我也跟佳彬學了點兒，你今後主打，我在一邊當助手，好不好？」
老娘一想，答應了說不定還能把事兒都推給老頭，若是不答應，今天自己一個人打針，肯定是定局，便哽咽著點點頭。
老林欣喜若狂，但還是不確定地又問︰「你今後，好好做飯，做家務？」
「你說，你會幫我。」
「哦，我會的，以前在家，我干地里活兒，回家累了才不做飯，現在我也沒事干，咱倆一塊做吧。」
老娘高興了，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說好了和我一起做，你要是不做，那我也不做。」
「好好好，我答應，我和你一起做。多大的人了，跟個小孩子一樣，哭哭笑笑，也不害臊。」他說著，走過去拉著老婆的衣袖往回轉，「把臉洗洗，瞧你哭的，這臉跟花貓一樣。」
老娘知道老頭的脾氣過去了，別看他繃著臉，其實一點氣兒也沒有了，便高高興興進了衛生間，用熱毛巾敷了敷臉，從新拍了潤膚水，涂上保濕霜，等她出來，老林已經穿上大衣，換好了鞋，站在大門口，老娘歡歡喜喜走過去，穿上皮靴子，裹好圍巾，兩人一起出門了。
因為老娘打電話時，婆婆听見了，老人不停地看她，似乎想詢問，自己娘家是不是有什麼事兒了，林燕不想給婆婆什麼誤會，天快黑的時候，開車來到新苑小區，她多少還是有點擔心的，雖然惱恨老娘太懶，可她就是那麼個德行，現在總不能看著她生病挨餓吧？
眼前的場景讓林燕驚訝，老爹坐在餐桌前，正把煮好的雞肉從骨頭上撕下來，老娘得意洋洋地吹噓著她做的粉皮雞多麼好吃，看到女兒來了，老林高興地揚聲說道︰「燕，來來來，你娘今天要做粉皮雞湯吃呢，呵呵，你是個有口福的。」
不就把雞肉絲放進湯里，在放點泡開的粉皮片兒，勾上芡粉嗎？看爹爹說話這口氣，似乎比鮑魚魚翅都稀罕。
「娘，那我今天，可要好好吃一頓現成飯了，呵呵。」
老林撕出了一盤子雞肉絲了，他抬眼看著老婆，林老娘非常驕傲地說道︰「來，你看我怎麼做，下回我不舒服了，你就給我弄這個。」
背後有個粉絲跟著，亦步亦趨地虛心學習，老娘心情大好，高高興興在廚房忙碌，也不覺得干活時那麼恐怖了。
林燕坐在餐桌前望著廚房里面，心里都能笑翻了，當然，高興老娘終于肯動手干活是一方面，她主要是為找到了娘的軟肋，終于有辦法改造她了而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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