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飯,神也不挪地兒了,居然就自在的佔據了床的另一頭,懶懶散散的靠在床頭,一頁一頁的看史書上記載的東西。
褚玲和海棠對看一眼,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想叫他離開又不敢,可是……這是左左拉巫的床啊,就算你是神,就算巫女是屬于神的,可你不是對我們不屑一顧嗎?那我們的巫女干嘛還要給你?
莫干部落的人哪怕是女人都是愛憎分明的,就因為神在祭台上和左左拉的對話,褚玲和海棠就把他給記恨上了,哪怕這是她們希冀等待了許多年的神。
「你們去休息吧,對了,告訴桑巴叔叔一聲,我這里沒事,讓他不要過來,先安撫族人的情緒重要,其他人同樣不用過來。」
兩人都是聰明人,听出了左左拉巫的話外之音,就算不放心,還是躊躇著離開了,帶上門之前看到床上的兩人居然詭異得有了不想讓人打擾這兩人的感覺。
垂下眼瞼想了想,褚玲道︰「海棠,我去回稟首領,你在這里守著,不管誰過來都不要讓他們進去,神的威嚴只有左左拉巫承受得住,而且,這個神恐怕也沒有是非之分,不能讓部落的人去惹怒他。」
海棠知道其中的厲害,連連點頭應下,就站在門外不動了,褚玲輕吁了口氣,小跑著向平日里首領和長老處理事情的大屋奔去,這時候首領一定在那里。
褚玲猜得一點也沒錯,此時桑巴正和長老相對而坐,氣氛低迷的沒有一人願意開口。
他們也是剛進來坐下沒多久,安撫部落的人花去了太多時間,知道他們信奉的神靈根本沒把他們當一回事,他們不是不傷心不難過的,做為首領他們可以按捺下情緒,其他人卻不見得能忍得住。
「我有些替我們的先祖不值了。」六人中最老的一人開口,沒有表情的臉上掩不住的疲憊,他們部落在這個地方呆了八百余年,等了八百余年,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答案。
他們誠惶誠恐的等待現在想來就是個笑話。
「不值又如何,避居這麼久,我們已經什麼都失去了,安逸了這麼多年,就算現在出去,也不見得能算計得過那些狡猾的人。」
屋子里又安靜了,對于以後要怎麼辦,他們頭一次覺得迷茫了,原以為只要重新得到神的眷顧,他們就能恢復往日的榮光,現在想來卻是太天真了,就算得回神有眷顧,他們也沒有足夠的底氣去和人爭奪天下,不是爪子不利了,而是山中無日月,世上已千年,他們固步自封,世界外面的人已經早就不是他們所了解的那樣了。
更何況,神和他們想像中的神相差得太遠了。
要說疲憊,桑巴是幾人之最,甚至可以說是全部落之最,他要管的事太多了,再加上族人的失蹤一直讓他心焦,今天神的意外降臨又讓他情緒幾經顛覆,就這幾天,桑巴就像是蒼老了幾歲。
「首領,褚玲說左左拉巫有話讓她轉告。」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敲門進來稟報道,這個大屋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護衛,只是在商議事情時會有人輪流的自動來守著,倒不是防著族人,而是不讓族人打擾到里面的人,對部落的人,他們都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褚玲?」桑巴眼楮一亮,「快讓她進來。」
褚玲進來時被六人十二只眼楮盯得差點退了出去,桑巴輕咳一聲,溫和的道︰「褚玲,左左拉巫有什麼事要你轉達?」
記起左左拉巫的話,褚玲馬上就無視掉了幾人的眼光,回道︰「首領,左左拉巫說她現在很好,讓您暫時不要過去,先安撫族人比較重要,不過……」看了眼桑巴的神情,褚玲不知道該不該說出自己的感覺。
桑巴表情更加溫和了,「說吧,不管什麼話都沒關系。」
褚玲點了點頭,定下心繼續道︰「我覺得左左拉巫是想讓我告訴您,神她可以應付,要其他人不要靠近,神給我的感覺……好像根本就沒有多余的情緒,左左拉巫可能是怕部落的人惹怒了他,所以,不想讓我們靠近。」
桑巴關心左左拉的安全,連忙問道︰「那人……那神靈沒有對左左拉怎樣吧?褚玲,你說說我離開後發生的事。」
「左左拉巫很好。」褚玲腦子里又飄過兩人一人佔據一邊床頭的畫面,居然覺得異樣的和諧,「那位……神靈沒有對左左拉巫做什麼,只是吃了一份飯菜,在看左左拉巫的書,喝左左拉巫喝剩的茶水,最後還……佔了左左拉巫床的一半,倒是左左拉巫……」
看幾人一臉扭曲的表情,褚玲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往下說,其實這些話就已經很毀這個神靈的形象了吧,明明看起來是那麼清風明月般的神,做出來的事卻比凡人更凡人。
「左左拉巫怎麼了?」桑巴關心則亂,明明前面褚玲就說了左左拉很好,可是現在卻還是忍不住追問。
有人追問,褚玲沒有多做掙扎就繼續說出了破壞神靈形象的話,「左左拉巫一直對神靈都很不客氣,有點像是在趕神靈離開的意思,還為部落抱不平。」
雖然那時候她和海棠都在後面廚房做飯,但是相鄰的兩間屋並不是特別隔音,里面一人一神的對話她們听得很清楚,當時都擔心壞了,就怕神靈會對左左拉巫怎麼樣,要不是海棠拉著她,當時她就沖進去保護左左拉巫了,海棠當時說神靈願意搭理的人只有左左拉巫一個,其他人他都當沒有看到,他既然暫時回不去了,那一定不會對左左拉巫怎麼樣的。
事實證明海棠說的完全對了,不管左左拉巫說話怎麼不客氣,神靈居然都沒有生氣,反倒是讓左左拉巫更生氣。
現在想想,她突然覺得神靈其實也沒有那麼神秘了。
桑巴揉了揉發痛的額心,以前他是擔心左左拉膽子太小了,會擔不起莫干部落巫女的責任,現在他又開始擔心左左拉的膽子太大了,不是每個人都敢質疑神靈的,她倒好,在祭台上就沒有客氣,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出兩人獨處時她是用怎樣的口氣說話的。
而原本對左左拉有些不以為然的幾位長老倒是有些吃驚,那小姑娘膽子小部落里誰不知道,可惜巫女的傳承是單傳,而且巫之力是以他們無法控制的方式自動傳承,他們沒有其他選擇,要不然絕對不會同意由那個膽小怯懦的孩子來承擔巫女的責任。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小姑娘的膽子那麼大了?當時在祭台上時她和神靈的對話他們可是听到了,他們自認自己絕對不可能有那樣的勇氣。
不得不承認他們都看走眼了,左左拉不僅適合當巫女,還是個最合格的巫女。
不知道真相的人是幸福的,要是他們知道左左拉的靈魂已經換了人時是不是還能這麼理所當然的認定左左拉是最適合的巫女?只怕會一把火燒了她吧,當然,得等下一任巫女出現後。
揮手讓褚玲先回去,桑巴問幾位老人,「各位長老,你們怎麼看?」
最老的那位資格也是最老的,首先表態道︰「既然左左拉這麼說,那我們就听她的,首領,依我看你還是先把心力放在褚意他們身上,夏信應該快回來了。」
其他幾位長老紛紛點頭附和,桑巴想了想也只得同意,神靈就算沒把他們部落看在眼里,應該也不會滅了他們吧,比起來,還是褚意等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屋子里安靜得讓左左昏昏欲睡,本來就快接近凌晨了,沒有夜生活的部落把她夜貓子的毛病慢慢揪正了過來,要不是記掛著還有個神靈在她床上,她早就會周公去了,倒不是說她怕神靈會對她做什麼,想必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見慣了美色,對病懨懨的自己不會有任何興趣,她就是嫌棄屋子里多了個陌生的氣息,攪得她想睡都不安心。
「信仰之力比我初來時下降了許多。」
又是陳述句,左左咬牙切齒的睜開眼,帶著點將醒未醒將睡未睡的焦躁,「以前你是他們唯一的信仰,現在你讓他們失望了,你覺得信仰之力會不會下降?」
神靈放下書,沒什麼情緒的眼神看向左左,「你說的是他們,我不是你的信仰。」
陳述句中帶著肯定的語氣,左左也不辯解,「事實證明,不信仰是對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值得他們信仰。」
「這話是你自己說的,和我無關。」左左沒有回答是與不是,但是這樣的口氣誰都听得出來她的回答是什麼,往里再移了移,左左閉上眼楮,也用上了陳述句,「你是神靈,不睡沒關系,我只是凡人,今天又因為跳請神舞耗盡力量,很累。」
神靈看了她半晌,最後面無表情的繼續翻看已經看了一小半的史書。
莫干部落和他的關系他清楚了,莫干國因為什麼一夕之間崩落他算了算時間也就知道了原因,心里微微起了一絲漣漪,能對一個未知的神靈信奉得這麼虔誠,以他所知都是極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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