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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子規正與書桐閑聊,言語中提及老爺,子規這方突然想起,對方曾在安懷陽房內過一段時間,心里不由得一動,便將話頭朝那里引去。
「姐姐,起來,姐姐也是有貌有識,當初怎麼就從元平院出來了?還是,」子規將身子湊近書桐,在其耳邊小聲道︰「園子里傳出,芩姑娘的話,都是真的?芩姑娘當真容不得其他人?」
書桐回頭看了看寧娥那邊,看到依舊如常,這方貼到子規耳邊道︰「那還能有假?你沒听白沙和綠荇,話里話外的意思?能恨透了芩姑娘呢起來,也就是她二人,芩姑娘知道是無二心的,家里在外也有活路,並不指著園子里過一輩子,這方放心她們在元平院,不然,哼一個時辰也別想在那地方站得住」
子規听了,搖頭嘆氣道︰「芩姑娘看著倒是挺和氣的,怎麼這樣人?不過有一次,我曾見她背地里暗中捏小螺子的臉,那力氣可不小,過後小螺子用冷水敷了半日,才消下腫去。」
書桐點頭︰「可不是?那日我被她扇子打了一下,臉上也是長久才好,她是專會暗中弄人,如此慣了的。」
子規便問︰「這麼來,她記恨小螺子,就跟記恨你是一樣的?听小螺子差點也進了小廚房。」
書桐還是點頭,卻看著子規笑起來道︰「你不也是差點?芩姑娘就學乖了,先在老爺面前就直接回了你,你才不像我們,沒吃到魚,倒惹得一身腥。」
子規也笑,卻還在問︰「姐姐,這麼起來,咱家老爺莫不跟二爺一個性子?平日里倒看來出來,向是只有芩姑娘一個在身邊的。」
書桐笑個不住,捂著嘴道︰「哪個貓兒不偷腥?別二爺,就大爺身邊難道還少?看把你傻的,出來話直讓人笑掉大牙了」
子規紅了臉,也是笑,卻又問道︰「那芩姑娘可是本事不小,這麼些年,除了太太也就是她了。太太不在了,老爺竟也依著她,從來沒拉過別人不成?」
書桐本是心里好笑,一听子規這話,那笑如突然凍在了臉上一般,收也沒收下,卻是尷尬地掛在上面,倒叫難看。她望望子規,想了又想,方才小心開口道︰「你這問題,我可答不上來,不過大概看著,是這麼回事吧。」
子規嘻嘻笑道︰「書桐姐姐,這是怎麼了,話都到了嘴邊了,還憋回去一半做什麼?我不過白問問,也不是特意當正經事,姐姐知道我的,我向不理會那些閑話,真听見了,也都是埋在自己心里,好話壞話,到了我這兒,就都是到了終結處了。」
書桐听後,又想了想,這才微微笑道︰「我知道你,是這樣沒錯,唉,起來,我又能知道多少?其實不過呆了幾個月,初初買進我來時,就是給元平院里添個人,到底芩姑娘一人不夠使喚,誰知進來不多久,芩姑娘究竟還是尋個由頭,打發我出來。我心里知道,她是嫌我長得好了,又是無家無親的,定是要在這園子里尋出路了,哪里能放得我長久?不過,那院里的事,要一無所知,還真是昧了心了。」
子規一听便知有事,趕著貼上去就叫︰「好姐姐,有什麼就告訴給我,這長夜漫漫的,睡也睡不著,倒不如咱們倒替坐著話解悶,」著,順手從那桌上倒了杯茶來,送到書桐面前,「姐姐且潤潤,再細細來。」
書桐當真就呷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滑進口中,清香滿腔,倒是甚提精神,她又回頭看看寧娥床上,還是沒動沒靜地,看似昏昏,正在睡意濃處。
書桐這才放心下來,開口道︰「老爺的事,我是不知,不過我里內見芩姑娘的行事態度,當真是老爺寵出來的,就這園子里,咱們都覺得芩姑娘還算得上平意和順,可真到了元平院里,那就除了老爺的話,別人是一字不進的。她想怎樣就怎樣,有時很過了格,老爺也不過上句把,到底不當回事。」
子規咂舌道︰「她就這麼受寵?」著想起什麼來,又悄悄趕緊道︰「听姐姐這麼,難不成,她知道老爺什麼事?老爺忌諱她,才這麼縱容她不成?」
書桐一听這話立刻就上去捂住子規的嘴,口中斥道︰「你不要命了,這話也得出來?」再見周圍並無動靜,這方將手放了下來。
子規喘出一口大氣,卻開口道︰「姐姐別怪,我是這樣口無遮攔的,心里想什麼就出來了,一時倒真忘了忌諱,好在這里無人,也不用怕。」
書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口中直道︰「我不是人?小心我出去,你就死得難看了。」
子規一愣,卻笑起來道︰「姐姐若這樣,我便將前頭的話也出來,這原是話趕話出來的,姐姐難道能獨善其身?再者,姐姐一向當我是妹妹一樣看待,如何會做出這種事來?看姐姐平日的為人,也不是那樣卑鄙小人,我是信得過姐姐的。」
書桐見她如此鎮定,心里倒有了幾分佩服,且這話得圓滿,自己也無處可接,只好道︰「你都把話完了,我也沒什麼可的。不過你剛才的話,若細想想,倒真有幾分確實,只是那就不是咱們能知道的了。」完抬起頭,看看時間不早,便催著子規出去睡覺,自己還是依舊低頭弄活,也不再有興致笑了。
子規見再無縫可尋,只得出來,慢慢走回自己屋里,坐在床上,卻還是睡意全無,當年自己家中比現在安家更要富貴幾分,父親是殿閣大學士,輔佐太子登基繼位,即是當今聖上,母親娘家甚厚,嫁來是更是帶來一筆不小的嫁妝,抄家後,這些東西都去了哪里?安家,當真將這筆天上掉下來的橫財,放進了皇帝的口袋里?這偌大的園子里,有沒有當年自己家中的東西在?若自己能尋到,那可就是現成的一樁大罪
長夜漫漫,雨聲淅瀝,纏綿不絕地打在窗外幾株芭蕉上,點滴聲處,都是哀愁。
翌日一早,寧娥便聞知令兒被留在薦紅院之事,她愣了一下,看著子規,不太相信地道︰「令兒留下了?難不成昨夜雨就這麼大?我倒睡得沉,一絲沒覺出來,趕是水將園子都淹了不成?路都沖壞了?那還有游廊呢?」
子規听出這話里的玩笑意思,便也笑起來回道︰「大*女乃,想來是二女乃女乃善心發作了,昨夜雨是不小,不過,到底也沒將園子整個都淹沒了。」
寧娥笑了一聲,卻又半靠在床上,想起心事來,書桐將衣服收拾下,一邊靜靜等著。半晌,寧娥開口問道︰「那兒回來的晚了,沒去東邊看看,哥兒怎麼樣?你們哪個過去瞧瞧?」
子規乖巧,知道想是其有體已話要跟書桐商量,遂應了一聲道︰「我去就是,書桐要伺候女乃女乃穿衣服呢」罷轉身出了屋子,卻立在那鸚鵡架下,給鸚鵡添起食水來。
這里屋里,寧娥便小聲道︰「乾丫頭怕是有事,令兒最近看見什麼了沒有?上回你給真兒銀子,令兒在不在身邊?又或是在院子里?」
書桐回道︰「回大*女乃,昨兒晚上我听見子規便細想了一宿,實在想不出個由頭來,芩姑娘那邊,從不讓令兒過去,瑞姨娘和真兒,令兒更不知道,上回給銀子,令兒本自不在,應該是不知道的。」
寧娥想了半日,也無主張,只得罷了,遂吩咐書桐,若乾娘有話,見機行事就是。書桐自當領命會意,無需多言,子規將一切听進耳里,轉向姿姨娘屋里就去。
因並無他事,子規一會兒便出來,回到正屋里,見寧娥梳洗已畢,正在整理頭面,見子規進來,便從鏡中,將詢問的眼光至其身上。
子規忙上前回道︰「回大*女乃,哥兒還在睡,姿姨娘不敢就起來,還在拍著哄著,雲姑在收拾準備,一會哥兒起來就帶過來給女乃女乃請早安。」
寧娥見此,知道無事,也就罷了,繼續挑揀首飾,直到滿頭釵環珠鏈,又仔細看過一遍,方覺得滿意。
書桐照舊,將那香囊遞至寧娥手上,寧娥親手掛好,站起身上,又照照背後,口中問道︰「這衣服如何?昨兒雨過,也不知外頭熱不熱了?要不還是穿紗衫子吧?」
子規忙上前回道︰「回大*女乃,外頭倒是涼了些,我看那樹上枝頭,都有不少黃葉了呢」
寧娥嘆了口氣,口中只道︰「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西宮南內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句快,其實快到捏不住,這眼看就是秋天將至了,也沒怎麼著,好好一個夏天就這麼指頭縫里跑不見影了,再往後就該冷起來了,也不過幾個轉眼間,一年也就過去了。」著自己覺得有些心酸起來,算算來到這里,有幾個春秋了?一天天過得,老了都不知道,也許明兒再看,那鏡中滿頭的青絲就該變成白發了。
不過,青絲白發的,誰在乎?左右也是沒人看見的。寧娥默默看著鏡中麗人,一時心灰意冷起來。
子規上前,小聲提了一句︰「大*女乃,今兒早起花廳里都擺好了,是張大人還來這里用早飯。」(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